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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这几天学校里的课比较轻松,我排课的时候由于坏习惯把课程排得特别奇怪,很多喜欢睡懒觉的人都喜欢把课排在下午因为他们早上想多睡会儿,我早上也很爱赖床可自从离开家之后为了锻炼自己可是又不想一次到位所以我的课程真的排得有点变态。我一个星期里一半时间很忙,忙完了又会多出好几天糜烂的日子让我醉生梦死。这次答应了老大的要求之后,空闲的日子一来不敢怠慢了,也不出门就窝在小窝挖空心思想着该怎么交差才好。

      我正头疼得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客厅里却总是声音不断,一会儿是开抽屉的声音,一会儿是哈哈的笑声,那是表姐看电视看到精彩处发出的。表姐原先在一家杂志社作编辑,本来做得好好的,前几天编辑一面看表姐的策划案一面漫不经心地说:“依非啊,你上次策划的主题读者的评价挺好的,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再好点。想当初在我还没做主编前我工作那叫卖力啊,可是你们这些小青年现在工作起来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稍有点成绩就洋洋得意,听老余说你好像也有这些毛病,年轻人不能这样啊,要改改啊!”本来一般人听到领导这样说都会笑着说是是一定改一定改就算了,可表姐打小时侯起就一副狗脾气特爱跟人叫板!她从小成绩就数一数二的可从来没当过班干部什么的,估计是老师都比较喜欢听话的乖宝宝,她这么一副狗脾气实在没法让老师相信她是个好孩子所以比较没人疼。不过表姐怪坚强的,心灵像不锈钢似的一点刮痕也没有,师长不喜欢她没关系她可以自己疼自己从来都不会去委屈自己做一些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她这次一听领导这么说,心里头一把火就蹭地冒了上来,这老余平日里就爱搬弄是非她又没惹着他人家三姑六婆爱嚼舌根也就算了他一大男人瞎说什么啊!这主编也是别人随便说说她也信,又不是三岁小孩,她也见过她依非有时侯还加班加点到很晚才回去的现在却这么说她。她一下子越想越委屈,脑子一热就炒了杂志社鱿鱼。

      她回到家之后脑子冷静下来后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冲动了点但也没怎么后悔,过了一年多朝九晚五的日子也有点累了,等休息够了再出去工作,反正凭自己的实力还怕没人要?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是说表姐现在成了这个家中的大米虫,其实我本来对这种事情一直是持放牛吃草无所谓的态度啦,可是表姐现在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让我的思绪更加混乱更难理出头绪就绝对是值得天诛地灭的大事情了。

      “表姐,轻一点啦!”

      “怎么啦?口气这么差?”

      我把事情大略说了一下,表姐嘴里叼着块雪饼喀嚓喀嚓的咬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特古灵精怪看上去像只偷油老鼠似的。

      “你擅长画什么?”

      “水墨画。”

      “那就画水墨画啊!”

      “没主题。”

      表姐从沙发上的垫子下摸出本书丢给我:“哪,唐诗宋词,翻翻去!我上一任男朋友是美大的,他谈起画画经时总说有些东西还是得跟先人的东西多借鉴借鉴,什么东西往古人上靠了,多数人总会认为它是雅的是成功的了。虽然我觉得他人别的方面不怎么样,不过这话听着有点道理。”

      我哭笑不得地接过表姐扔过来的好意,继续回房进行我的灵感之旅。翻开诗词细细阅读,发现挺多先人喜欢描写江南,婉约的诗句描绘出一片江南好风光。

      当看到这句“桥上行人桥下水,落花尚自怨香泥”时,不知怎么想起小时侯的事情。小时侯爸妈工作忙把我寄放在外婆家,外婆家门前就有座桥。有时侯外婆会带着我坐一艘乌蓬船,我坐在船头仰着头看外婆在船尾摇橹,动作舒缓,气定神闲,仿佛就这样摇了有一千年。船经过桥下的时候,有时候乌鸦会在桥上跟我打招呼,乌鸦是邻居家的小哥哥平日里总陪我过家家玩的。

      那时侯,我坐在船上看着桥上的乌鸦却硬生生觉得我们好像在两个世界一样,心里特别难受。小时侯太单纯很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就搞不清楚这种难受是什么,大一点才知道那是书里面所提的离愁。我这个人习惯了一样东西就特别怕失去,11岁外婆死了之后我就没再去过那座桥,看过那条河,怕触景伤情。

      后来妈妈让我去学画,老师微微有些秃顶,但笑眯眯的看上去挺和蔼的。第一堂课的时候他就问我小姑娘将来画得好了最想画什么?我脱口而出就说想画江南。其实那是个比较笼统的说法,我最想画的其实是有外婆在的记忆里的水乡,那里有我的童年,那时候的我最幸福,比现在的我幸福一千倍一万倍。

      刚被从外婆家接回来的时候,不认床的我却非常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却经常做梦,整夜整夜的梦,支离破碎。一会儿在跟乌鸦过家家玩,他会很认真的跟我说:“阿麦,我们将来要生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有儿有女是最幸福的。”一会儿是外婆布满老茧的手慈祥的握着我的手,她说:“阿麦你该好好补补,冬天手总这么冷,真该好好补补。”

      醒来的时候总是泪留满面,一遍一遍的重复,直到时间淡了记忆,却从来没有忘记过。某一天再忆起的时候,还是拥有一样鲜明的感触。

      我在桌上铺开画纸,画纸上所押的镇纸也不晓得是什么石头做的,雕成一只憨态可拘的小乌龟,摸上去圆润光滑,我一直珍藏着。提起画笔,笔尖一碰上画纸,一瞬间忽然想起这是乌鸦送她的呢。

      15岁那年夏天,刚从老师家补习回来。还没掏出钥匙打开家里的大门忽然听到楼梯里响起踢踏声心里震动了一下,最近报纸上说这里出了杀人案杀人犯还没抓到,我这几天总莫名的紧张。爸妈工作忙回家的时候总会很晚,每天回家一打开门我总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我会很没安全感。

      “阿麦!”

      不熟悉的声音,亲昵的叫法。转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高瘦的少年,看上去比我大,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模糊的记忆里没有见过他呢。眼睛眨了眨,看向他漂亮狭长的单凤眼,那双眼睛闪烁着熟悉的光芒,很温暖,感觉像是我很亲近的人。大脑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嘴巴却已经叫了出来:“乌鸦。”

      然后,泪便留了出来,我其实真的没有忘记过他呢。

      乌鸦听到我还记得他的时候特别高兴的咧嘴笑了,漂亮的脸一下子看上去憨憨的。

      我擦掉眼泪打开门请他进去坐他却摆了摆手说今天来是给我送点东西的,他掏出一副用红布一层一层包裹着的银镯子说是我外公知道他要来城里要报考的学校咨询一点东西所以托他送来的。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听外公说我在学画就想一样过来就把上次旅游时买的一个镇纸送给我反正就这么放着他也用不上。

      他把两样东西塞到我手里还没等我细细看上一眼就转过身要离开,我也没敢拦他,我知道从这里到他家的末班车8:00之后就没有了。

      后来茶余饭后我总很留心听妈妈和爸爸的谈话,偶尔听到一点他的消息。乌鸦没考上他原先想考的学校,所以跑去上戏了。我心想,挺好的,乌鸦长得很好看,一定会有很多导演看上他。上海离这里也不远,他可以常常回来的,而且以后说不定能在电视上看到他呢。

      画笔轻移,一点一点的绿那是柳树上的枝叶。

      可是后来就不知道乌鸦的消息了,爸妈没提过,我也不敢问。为什么去了上戏的乌鸦我却没在电视上见过呢?他长得很好看啊,怎么就没导演找上他呢?是因为有时侯他会憨憨的笑所以看上去不像男主角吗?

      我花了一下午把画画好,我画得很辛苦,一点一点像把心都呕出来似的一面画一面掏空我的记忆。这画里有我的心,把画卷起来心想着到明天见老大的时候就可以交差了的时候才轻松了一些,我真怕见老大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虽然老大从没对我生过气,可是我就是会怕。

      把画交给老大之后我算是真正完成一桩心愿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考试复习,在大学同学的印象里我是个疯丫头从来都不会在平日多么认真做笔记,而我也如他们所愿因为平时的轻慢搞得现在对着借来的笔记看得焦头烂额的。好不容易把期末考试应付过去拖着行李踏上回家的火车却发觉这段时间没怎么跟CA、老大和柳如烟他们说过话,怕是生气了吧。想打个电话道歉吧,却发觉自己竟然从没问过他们手机号码,自己做人真失败,以为在学校找人很方便而忘记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我简直比只小兔子还不如,人家狡兔还知道要有三个窟呢。

      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家乡的天空其实还是和我离开时一样的蓝,空气也是熟悉的湿润,在干燥的西安待久了人都似乎被同化到那里去了。

      肩膀猛被人拍了一下,我本能的激跳了起来。

      “小姐,XX路怎么走?”

      略带口音的普通话,明显不是本地人。我礼貌的笑了笑,告诉了问路的人他想要的答案。

      没出苏州这边时因为周围的人都这样讲话才没意识到自己的普通话其实也有一些口音,进了大学CA跟我说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却真的觉得我带点苏州口音的普通话软软的糯糯的,听上去像是个水乡女子应有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楞了一下,在他眼里的我是这样的吗?

      后来问柳如烟,她侧头想了想说:“是这样的吧,因为上海和苏州离得比较近的关系,我的口音还是和你有些像的,一样的南方味,平舌音翘舌音分得很清楚可是说起话来永远没有前鼻音后鼻音之分。老大是重庆人,CA是北京人,他们的普通话就和我们很不一样啊。像CA,他说话的时候鼻音比较重,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听他说话特不习惯。”

      我点了点头,也是呢。现在的上海人满多都是以前的宁波人移居过去的,听上去不是那么柔和的宁波话和原先的上海话同化之后就是现在所谓的上海方言,现在的上海话没有了二三十年代的暧昧辗转,但细细品味倒还是可以找到原先精致的影子,毕竟长城不是一日就可筑成的,一方水土的特质也不是说变就能改变得了的。从小听着说着这样的话长大的柳如烟说起话来也是透着说不出的精细,不一定软糯,缺少了温柔似水的气质上海女孩子依然可以美得让人眼前一亮的。

      出了火车站的大厅,伸手拦了辆TAXI。CA见了大概会骂我一声败家女吧,苦笑了笑,很多事他只看到了表面,内在的东西他肯定参不透的呢……

      司机是个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男人,一张老于事故的脸,饱经风霜之后的人大略都是这样的吧。

      “去哪里,小姐?”

      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竟然说不出一个目的地来。我已经没有家了,高考结束爸妈和平离婚之后谁都没要我的监护权,只承诺每个月给我多少钱做补偿。小说电视里愤世嫉俗一点的主角都会看上去挺正义凛然的来上那么一句“我不要你们的钱”然后破门而出,也许最后的最后要离婚的那两位会因为子女的态度而恍然大悟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一番,也或许不会……我那时候没有头脑发昏的说我不要钱,小说毕竟是小说,看上去很美但永远不会成为现实。我没有那个本钱学人家清高,我宁愿做个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也不要受苦受累,爸妈既然决定离婚两个成年人所做的决定哪一桩不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犯不着为了一桩明知没有收获的事情去努力,刚离婚他们两个就有了新家,成立一个家又不是去超市买东西说有就能有的,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寻觅。只能说过去我眼拙了,这么多蛛丝马迹都没注意到,以后一定得改进了。去他们那里打扰,我该叫他们家里的那些新成员什么?二妈二爸?听上去就很可笑。如果我真敢去那只能说我脸皮厚了,可惜我还做不到这个样子。

      在司机的再三催促下,我报了外公家的地址。司机嘀咕了一句这么偏僻的地方,他脸上就差没写上乡下地方他不去这几个字了,我不耐烦的回了他一句:“又不会不给你钱,这生意你还做不做啦?”司机这才无奈的踩了离合器。

      我暗地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到外公家他不在的话就去乌鸦家蹭一晚吧。乌鸦他爸妈小时侯都把我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估计是不会拒绝我这小小小小的请求的。

      而且,我也想见见乌鸦了。

      到外公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近黄昏了。天边薄薄的暮色下,宁静的小镇犹如诗画般的美丽。

      我遥遥就看见外公家的院门虚掩着,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也没顾上敲门就高叫着外公闯了进去。外公此时正端着一瓶二锅头往院里面树下的小凳子上坐下,比记忆中多了许多皱纹的脸看上去有些模糊而不熟悉。嘴一裂,外公只说了句:“丫头,回来啦?”

      我一听,可乐了。外公这话说得,让初听的人以为我只是出门玩耍的小鬼,玩得累了拖着满是泥泞的身子回到家里大人无奈的说一句回来啦。可是,感觉很温馨。

      我点点头,说了句我回来了,语气也是稀松平常的紧,不过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怎么也掩饰不了不平常的心情。

      外公进屋拿了幅碗筷和一个小杯子,再搬了张小凳子,小凳子没有家居商店里卖得那么精细,只是锯了大槐树取其一节树干自制而成的。乡下人家,男主人多是会些木工活的。外公拍了拍小凳子示意我坐下:“能喝吗?”

      我大气的拍拍胸膛:“现在的女生哪个不能喝一点啊,如果不能喝,在同学聚会啦,谢师宴啦上不就得出丑了嘛。您外孙女的酒量好着哪。”

      外公笑得眼角的鱼尾纹更皱成一团,照某某人的说话是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他往我的小杯子里也倒了那么一点:“那就陪你外公喝上一盅,咱们俩好久没聊过了。”

      是很久了,从我被爸妈接回家之后我就没回来望过他,真要计较起来我真的不是个多孝顺的人,也难为外公一点也不计较。

      酒过三循之后,我趁着微熏的醉意问外公:“乌鸦回来了吗,外公?”

      “没呢,昨儿个听他妈说他这个寒假放得晚,可能还要两三天才回来吧。”

      “哦。”

      我怔怔的盯着眼前的杯子瞧,刚上TAXI那会子我其实特别想见乌鸦,想得要命,但听到确切的话语证实我真正能见到他了却浑身虚脱无力,忽然多了一点做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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