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道［无限］》锻灯

153、娑婆岛B03★梦幻泡影

　　未等祁铮回话，年轻的门卫就拿着那本登记簿朝他俩走来。

　　“问你们话呢，哪个班的？”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黑影从不锈钢闸门外翻进来，“嗖”的一下从二人背后蹿过。

　　“喂！站住！迟到的来登记！”门卫把登记簿往门卫室一扔，撒腿就追，眨眼间就把翻门进来的学生揪住了。

　　“是乔刚！”江霈渝几步追上去，没想到对方一看到他就吓得哇哇乱叫。江霈渝倒有些奇怪了，一拍他肩膀，打趣道：“怎么叫得这么惨？跟见鬼似的……”

　　乔刚突然不叫了，一双铜铃似的眼死死瞪着他。

　　年轻的门卫一边提溜着乔刚一边说：“你们俩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快上去！不然都按迟到处理！”

　　祁铮拉着江霈渝往教学楼走：“先上去报到。”

　　“哎，乔刚这狗腿子怎么瞪我瞪那么狠？”江霈渝边走边压低声音说，“他和陆洋提前走了，应该没被算法机组吸走吧。”

　　“嗯，他后来折回去了，还是他给我们叫的救护车。”祁铮边说边用眼神催促他加快速度。

　　江霈渝赶上他：“你怎么比我多看一段？”

　　“我不是比你多看一段，”祁铮声音暗哑地说，“而是记起了更多事情……”

　　两人刚踏上走廊，教室里已经传出了学生们早读的声音。

　　“你说‘记起’？”江霈渝低头喃喃，“宁月那种真假掺半的信息刺激果然没能让我们记起全部事情。”

　　“有点不太一样。”

　　江霈渝等了一会儿，直至走到祁铮教室前门，才等到他的下文。

　　“换作以前，那些残忍的、疯狂的事……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知道。”祁铮深吸一口气，又紧紧抿住嘴唇，直把双眼憋得通红，才缓缓吐出这口气，“这也是宁月之所以能威胁我的原因。”

　　江霈渝垂下眼皮，突然产生了一种偷窥别人隐私的罪恶感。片刻后，有点手足无措地说：“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宁月拥有你另外记忆的唯一存档，这次的‘层主’会不会是她？”他说着快速回忆着从佑海村通关后看到的画面，这才惊觉通关人员里似乎没有她的身影。

　　“她留在了佑海村，那就是她的终点。”祁铮摇摇头，“假如是她掌握的记忆，那不可能会有这么流畅的画面，也不可能会有你的信息。”

　　江霈渝记得宁月提过，她掌握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的信息，所以只能靠祁铮先找到他，再用祁铮冗余的记忆与之相关联，顺藤摸瓜。

　　那时祁铮急于让她闭嘴，场面一片混乱。现在冷静回想起来，这也说明祁铮没舍得删除任何与他有关的记忆。

　　江霈渝不敢再想。光是想通这一点，就感觉脸有点烫。

　　“非要说的话，上一次看到的画面更像是记忆交融的效果。”祁铮松开了不自觉攥紧的拳头，“画面推进的线索在我身上，但推进画面的人却是你。”

　　“什……”江霈渝掀开嘴唇，又蓦地将话咬断。

　　他迅速抓住了祁铮抛来的线头。

　　排除了祁铮，排除了第三方，那么作为巧克力铁盒的前前任主人，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问题的解还是得从他身上找。

　　“所以，我能通过触碰轴对称物品让处于第一维度时空的人看到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江霈渝不太确定地问，“但怎么解释你能看到前两个维度的我和‘我们’，而我却无法察觉你的存在呢？”

　　祁铮蹙起眉，不太确定地答道：“可能因为我才是那段记忆的拥有者，而你只是旁观者。”

　　江霈渝还是不死心：“你应该看到我摸门框那一幕了吧，你应该能想到——”

　　“我看到你这么做了，但没有效仿。”

　　江霈渝大感震惊，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怕死。”祁铮一步踏进了教室。

　　江霈渝的脚底倏地冒出一股凉气，颤声问：“你这次的签运是什么？”

　　“和你的一样，但在镜子里的成像没有翻转。”

　　是下下签。

　　江霈渝这才明白祁铮处处谨遵校规的原因。

　　“你们俩杵在门口干吗呢？”巡视早读课的年级主任气冲冲地朝他俩奔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二人跟前，“江霈渝，你是8班的？”

　　“我们俩结伴上厕所呢。”江霈渝连忙从高一（8）班门前跳开，用眼神示意祁铮快点进教室，边往自己班走边吸引年级主任的注意力，“江老，我这次谨遵您谆谆教诲，去的是学生厕所。”

　　“本来就该这样，你怎么还嘚瑟起来了？”年级主任果然跟着他往前走，“早读都开始十五分钟了，你怎么还背着书包？你俩是迟到吧？”

　　“怎么可能！我们俩可是上大号都不敢放下书本。”江霈渝一抹脸，露出一副动容的表情，“江老，我一直都觉得您教训得特别在理，我就是知识储备太贫瘠了才会这么不争气，所以我是一刻也不敢停啊。从今天起，我要好好学习，且得玩命学习！”

　　年级主任满脸疑惑，那表情像在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眼看要进教室了，江霈渝也不再继续和她贫嘴，最后几步甚至小跑起来。

　　但路过高一（8）班后门时，下意识的一瞥让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他亲眼看着被微型算法机组搅成肉泥的廖雁行，正拿着一本书坐在老位置上。

　　廖雁行被突然挡住了光线，不悦地抬头看他。

　　“你是谁？”江霈渝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揪住了廖雁行的衣领，“你已经不是廖雁行了，对不对？你选择了他的人生……你是不是遇到了超出当前文明等级的高维力量？能不能把AB角互换的规则和标准告诉我？”

　　年级主任“哎”了一声，连忙上来拉住他：“江霈渝你干什么！想吃处分了是吧？”

　　廖雁行放下手里的书，静静地看着紧揪自己领口不放的手，而后不急不忙地抬起眼皮，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顶。

　　刹那间，江霈渝如遭雷劈地定在原地，紧揪着廖雁行衣领的手也松了开来。

　　眼前这个廖雁行的躯壳装着一中前任门卫老李头的灵魂。

　　即使廖雁行之前的身体已经被彻底摧毁，但只要符合某种条件，主宰这一切的力量也能让选择接手廖雁行人生的灵魂重新拥有这具身体。

　　那种力量既能摧毁，也能重塑，人在他们的手中就如橡皮泥一样，可以被随意搓圆按扁，做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直视神，不敬。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头顶好像悬着一根藤条，伴着祁君康盛怒的叱责一齐落下，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江霈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种徒劳无功的绝望感再次漫上来，他像被重新投入冰冷的海水中，只能感知到窒息和寒冷，只能看到无尽的深渊……

　　“……江霈渝！”

　　祁铮焦急的喊声把江霈渝捞了回来，他像得救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

　　年级主任拉着他的手臂，任她在百年名校里奉献了将近四十年的年华，此时也被江霈渝撞邪似的举动吓得瞠目结舌，一张脸煞白如纸。

　　“不要犯规。”祁铮拧着眉，对他摇摇头。

　　“对。”江霈渝喃喃点头，挣开年级主任的手，扶着围栏站起来。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和祁铮讨论，譬如他们祁氏一族和三圣教、S.T.G的关系，譬如他丢失的坐标代码，祁铮说不定能想起来。

　　但现在还不是讨论的时候，在找到答案之前，他们得先遵守那种力量的游戏规则。

　　尤其是祁铮。

　　即使当前的线索都证明这次的“层”和那个巧克力铁盒有关，但铁盒的前前任主人不一定就是这次的“层主”，既然不能确定这一点，就不能笃定这次没有淘汰。

　　那个被罗杰·维森杀害的可怜男人，也许只是被随便拉来的无辜路人。

　　“要是不舒服就别勉强，你干脆请假回家吧。”年级主任托了托因鼻子上的冷汗而滑落的老花镜。

　　江霈渝扫了重新拿起书本乖乖早读的廖雁行的一眼，一旁的陆洋视线战战兢兢地乱瞟，既为昔日老大的改变震惊，也害怕这种厄运会波及自己。

　　“江老，我没事。我的求学欲.望前所未有地浓厚，恨不得现在就啃下整个学期的知识点。”

　　此话一出，年级主任吓得更重了，也顾不上江霈渝意图殴打同学和破坏早读秩序，满脸关切地说：“要是感觉不舒服立刻到办公室找老师，千万不能硬撑，知道吗？”

　　“千万放心。”江霈渝朝她比了个赞，无视来自两个班的几十道探究视线，大步流星地朝高一（9）班唯一还空着的位子走去。

　　虽然这次不用遭罪赶公交蹬自行车，也不用独自面对陌生“层”的考验，但有得必有失，没有以前的“自己”代睡，他还得亲自装模作样地学习。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一心二用。

　　江霈渝打开书包随便掏出一本书，正打算趁机理一理头绪，谁知屁.股刚挨到椅子，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失去信号时特有的噪声，但这种噪声稍纵即逝，很快就被那种熟悉的读取磁带的声音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