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东墙南集

15、奔赴

　　也不知为何，江海深心里无端生出恐慌来。
　　“凭什么我不是他的研究员。”江海深冷着眸子问前面的人。
　　男人笑得一脸温和：“我们考虑到你身为他的爱人，有些事情怕是不好做，再加上你也知道苏故博士也是一个学术精湛的人，你可以放心的。”
　　江海深听出这话的意思来了，这是怕他会舍不得对江临做实验，以及一些事情对人鱼不好的事怕是不会告诉他们所以才这样说。
　　他的脸色更冷了：“你们不是说会叫他完好无损吗？”
　　“我想你是知道的。”坐在一旁的苏故出声“研究员嘛，有时会让实验体受伤是常有的事，往常也没见你对其他生物发发善心啊。”
　　江海深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好，我可以不参与，但我要求，换一个人。”
　　“哦，你想换谁。”那个男人问。
　　“是谁都行，只要不是苏故。”江海深看着男人说。
　　“可你是知道的。”男人说，“除了你，苏博士是整个研究院能力最强的人了，我们无法为你找到更强的。”
　　苏故也在一旁笑得很灿烂，也很刺人眼。
　　江海深呆在沙发上，原来，这是一场强买强卖的交易，从一开始他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丝毫没有拒绝的权力。
　　看着两人走出去，江海深起身跑了出去，李方正要入门就见江海深跑了出去，赶忙追过去。
　　江临看见江海深冲他挥挥手。
　　江海深跑过去，弯着腰，说：“阿临，你摇头，说你不当实验体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江临微愣，他这话说的可怜，像是舍不得江临，但江临知道，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不想回去，可好像来不及了，就算是他反悔，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了。
　　江临摇摇头对他一笑：“说，深深，来不及了，我要去了，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分别吻吗？”
　　江海深的心猛烈地跳着，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定定地看着江临：“这话说的我不爱听，我先欠着你，等你回来，我再补给你。”
　　江临莞尔一笑：“深深，说好的，你不许反悔。：”
　　“嗯，说好的。”江海深郑重其事地说。
　　眼看着江临要被推进去，江海深说了一句：“阿临，又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话小声说：“无论用什么方式。”
　　突然又将声音提了提：“算我求你了，一定，一定……”
　　“好。”
　　眼睁睁看着江临被推走，江海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颓废的靠在玻璃上，身体逐渐下滑。
　　李方见状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扶起他，看着江海深脸上的颓败之意他愣住了，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海深。
　　“发生了什么事？”李方问。
　　“他们下圈套，你和我都不能参与江临的研究了。”江海深说。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吃相未免也太过于难看了吧。”李方愤愤的说，“你打算怎么办。”
　　“李方，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当初就不该为了我的一己私欲把江临带到陆上，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傻逼玩意话，你不带江临江临难道不会跟着你吗？你情我愿的事，不要整的跟个你骗了他似的，江海深你又何必自己怪自己，江临可没有怪过你。”李方拍了江海深一巴掌。
　　江海深没有再出声，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江海深造起了小船，一个月时间足以让他做很多，但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坐在那只被栓着的小船上，看着海。
　　如今的江海深早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为研究的人了。
　　几番下来，李方看不下去了：“你特么给我振作起来，这像什么话。”
　　“李方，我第一次觉得人在面对大海时是多么渺小。”江海深说。
　　李方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晚上，突然有人敲门，江海深打开门，是一个研究员。
　　“江博士。”那人开口叫道。
　　江海深侧身：“进来吧。”
　　“不了吧。”研究员摆手“我就是来送件东西，等送完我就走了。”说着他递上了白大褂。
　　见江海深接过，她头也不回的跑了。
　　江海深拿着白大褂轻轻展开，那上面鲜红的的手印刺痛了江海深的眼睛，眼泪不由落下。这个晚上，他抱着那件大褂在客厅做了一夜，他不管这是谁的大褂，他只知道这是他家阿临给他的唯一信息。
　　第二天，江海联系了送大褂的女生。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江海深开口问。
　　女生斟酌了半晌，终于开口：“我会尽力的，你说吧。”
　　“我想要去看看他。”
　　那边好像有些为难，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声。
　　江海深也不好说什么，帮与不帮都是女生的事，她帮是她有善心，不帮也在合情合理当中。
　　“好。”女生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江海深的声音有些颤抖“真的，很谢谢你。”
　　“啊，没什么的，看的出来我们的江大博士真的很爱他。他是有名字的吧。”女生问。
　　看得出女生给予了江临最大的尊，江海深回道：“是的他叫江临，江水的江，降临的临。”
　　“嗯，看得出来，这名字是江博士取的。明天我这样叫他，他会很开心吧，毕竟这是江博士为他取的名字。”
　　江海深说：“大概吧。”
　　“好了，先不跟江博士说了。”
　　“好。”江海深应下，临末还添了一句：“你大可不必叫我江博士，我早就不是了。”
　　女生没有再说话只是说了一句：“晚上见吧。”
　　“要不是我看见了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去。”李方咬牙切齿地问。
　　江海深没有出声，但不可否置，他确实是这个想法。
　　李方看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进入研究室需要身份认证，所以只能女生带着他们进去。
　　研究员们见江海深进来全当没看见，所有人都觉得这江博士与里面那位实在是可怜。
　　江海深看着躺在床上的江临，连呼吸都凝滞了，女生也退了出去。
　　他的阿临明明送进去时是那么活跃鲜灵，可如今他躺在床上，瘦到吓人，连手上都沾满了血迹。
　　“是深深来了吗？”床上人虚弱地开口。
　　在看到他不能睁眼时，江海深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是我，阿临，我来兑现承诺了。”说着江海深向前，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有些漫长，江临笑了，鲜红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觉得，他真的很幸福。
　　“深深，我想回家。”
　　他有很多的话想对江海深说，可江海深真的在他身边时他又说不出口，只要江海深在他身边他就可以放松了。
　　“好。”江海深应下，俯身，轻轻把江临抱起。为他穿上衣服，下半身依旧用当初那件白大褂盖着。
　　“深深，我好累，但我不敢睡，我怕我见不到你了。”江临还在说。
　　“但知道是你来了，我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去依赖你了，我就可以放松了，所以，我真的……真的想睡一觉……就想睡在深深怀里……”
　　越到后面，江临的声音越低，最终消失。
　　江海深哭着，轻柔地抱着江走出去。
　　李方被惊地说不出话来，其他研究员也站在原地，但他什么也没做。
　　“老李，阿临他想回家了，你送我们去海边，可以吗？”
　　李方默声地去开了车，通过镜子，他看到后排的江海深抱着江临，犹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一路无言。
　　等车到了海边，江海深轻柔的对江临说：“阿临，你看，我们快到家了。”
　　李方不忍心看这一幕，别过头，闭上眼睛。
　　上头的人也得到了消息，他们匆匆赶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江海深博士，你打算把我们的实验体零号带去哪里。”一个人问。
　　“实验体？”江海深笑出声，他大笑，狂笑：“什么实验体零号，他才不是，他是我的爱人江临。”
　　“我把我最珍贵的宝贝上交给国家，可你们食言了，没能把他完好无损的还给我。”
　　“我要你们永远清楚，我江家两代四口人，全都死于你们的手下。”
　　说着江海深上了船，割断绳子。
　　一群人看着小船随着海水漂远，气氛很是凝重。
　　四周的人不忍直视，纷纷闭上眼。
　　不知漂了多久，四周连个海岛也不见了。
　　江海深抱着江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阿临，你瞧，今天的星光很是灿烂，是不是你也在天上看着我。”
　　“在你去后我天天等啊等，就坐在这只小船上，看着满天星光，我想啊，如果是我和你一起来看，那一定是美极了的，只不过，那时，我才不会在意星光，因为，你不星光美多了。”
　　眼泪无声的落在木板上，被海风刮着的脸颊，有些微疼。
　　“怎么又闹脾气了，还刮我的脸，淘气。”
　　“好好好，我知道，我家阿临才不淘气，小祖宗，这样可以了吗？”
　　“不叫你小祖宗叫什么，明明……是我想把你宠成小祖宗。”
　　江海深低着头，细碎的哭声响起。
　　“你是星光，我是海岸，星光予岸，最终无法留恋。可这又有何妨，海浪带走了星光，也冲走了泥沙，这样，我还是在你身边。”
　　暗夜渐渐褪去，海面泛起红光。
　　“阿临，天亮了，我来带你回家了。”说着，江海深向后一倾，海面溅起水花。
　　不久，海面恢复平静。
　　江海深抱着江临，嘴角挂着笑，那一刻，他看见了，看见他家阿临问他是不是傻，他才不傻，他只是，太爱他的阿临了，舍不得分离，所以，他跟阿临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