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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偷腥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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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时,身边氤氲着久远的檀香,让我这颗为尘世所烦扰的心,安定了不少。
忽然,一只大手搂了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我吃惊之下忙转头,却看到了一脸惬意的昂西,正躺在我的身旁,他一手搂着我,眯着眼似是小睡。
这家伙,怎么越看越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儿?当黄昏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他竟如一个孩子般露出满足的笑容。
是我看错了吗,昂西也会笑?
我试着挪了挪身子,同时放下他的手,可力度没把握好,还是把他弄醒了。
“你醒了?”昂西睁开眼,动了动眼皮上的睫毛,天啊,不靠近还真的发现不了,昂西的睫毛竟然这么好看。不仅修长,还往上翘着,如同小时候抱过的洋娃娃的眼睫毛。
看到我目不转睛,昂西忽然出指,弹了弹我的鼻子:“睡了那么久,别再赖床了。走吧,外面有人已经等你多时了。”
有人等我?是谁?
我整理了下衣服,怀着忐忑的心走了出去。可在进入客厅后,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伴着隐隐的失落。
来人,并不是安迪,而是一个不起眼的柬埔寨老头。他穿着当地的传统服装,一身黝黑的皮肤,外加白色的须发,一双慈祥的眼睛宛如莲花座上慈悲的佛祖。
“阿南法师,这位就是我的妻子,普丽莎。”昂西恭敬地对来人介绍我道,随即又为我介绍道:“普丽莎,这位是阿南法师。”
阿南法师?一个蒙罗法师还不够,又来了一位阿南法师?
出于礼数,我向这位老先生行了一个礼。对方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随后,昂西携着我同阿南法师坐下,两人用柬埔寨语叽里呱啦的聊了起来。我坐在旁边,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虽然插不上话,但我隐约感到,他们的话题中心是我。
在叽里呱啦的一阵子后,那位老先生从他草编的包里摸摸索索,终于摸出了一个木盒子,再次一通叽里呱啦,同时还上下比划着。昂西一直“嗯嗯”地听着,表情相当严肃。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放下木盒子后,老者告辞离开。离去时还冲我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配上他洁白的牙齿……这位老先生的牙齿可不是一般的好,尽管那么大岁数了,牙齿却排列的非常整齐且没有蛀牙,拍任何牙膏广告都是红的料儿。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刻,昂西却拍了拍我的头,示意我跟他进屋。他手里攥的不知装的是什么的木盒子,仿佛宝贝似的,被紧巴的很。
接下来的事,用脚想想都知道与我有关了。
昂西将我带到房间,示意我躺下。虽然我有些不情愿,可我的心里对他逐渐消解了防备与厌恶。毕竟,如果他想强迫我,中午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看来这个家伙,还不像另外两个人一样,招人厌烦。
在我躺下后,昂西打开了手中的木盒子,一股难闻的味道从我的上方飘了下来,天哪,这是什么味儿?仿佛是什么东西放久了腐臭了般。
昂西将那盒子放到了我的床头,他随即坐了上来,搂着我,低语道:“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不可否认,昂西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魔力,听了他的话,我的头又开始晕晕然起来。一股巨大的倦意涌入眼中,我轻轻地闭上了眼,那些久远的画面,再次挤入我的脑海。
而同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正沿着我的胳膊,慢慢下窜。看到我皱起眉头,昂西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子,割破了我的手掌。伴着疼痛,我睁开了眼,却看到昂西拿着一个小瓷瓶,紧紧地扣在了我的伤口处。待瓶子拿下来时,伤口处竟然出现了流脓……
昂西小心的盖住瓶子,叮嘱我道:“别怕,已经没事了。早点休息吧,我一会儿过来给你上药。”
“等一下。”我忙叫住他:“我能知道,你瓶子里装的是……”
昂西的手,停在了瓶子上,淡淡的说道:“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说完,他收起瓶子离开了房间,空中只传来了门的“吱呀”声。
我摸着流脓的手,惊讶地发现,手里流出来的脓液已经浑浊不堪且伴有恶臭。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受过外伤啊。
我无力地躺回了床上,头脑一片荒凉。很多模糊的东西,此时却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了一起,仿佛下一刻就会破土而出。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很奇怪,在我努力想的时候,头竟然没有疼痛。以往,只要用一下脑子,这个该死的头都会娇气的疼啊疼。
难道是我今天糊涂了,看到的都是幻觉?
谁真谁假,到底谁又能说的清楚。
忽然间,一阵诡异的笑声传了来。嘿嘿的,仿佛电影中绝望的女疯子,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又是谁,为何感觉笑声就在耳边?
我忙睁开眼,坐了起来。终于看到,原本虚掩的门旁,竟然夹着一个长头发的脑袋,那头低低的,竟看不出下面遮掩的容貌。
晕,这是假扮贞子吓唬人吗。
“你是谁?”我大声喝道,想吓我?先吓死你再说。
那人并不答话,她收起头颅,迅速消失在了门外。一股冷风卷着吹了进来,冻得我差点打喷嚏。柬埔寨四季如春,为何此时却这么阴冷?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我忙跳下床,打开门朝外探去。那头,就在门廊的尽头,见我探出头来,她迅速退后,又消失了踪影。
想引我过去吗?我倒要看看你耍的是什么把戏!
于是,顺着头颅的指引,我跑啊跑,一路上竟出人意外的没有遇到人。奇怪,以前在这里的那些佣工都去哪里了?
那头颅引我到了三叔的书房里,就消失了踪影。看着这个偌大且空旷的书房,我的心里十分害怕。说不出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三叔一定要我做他的儿媳妇,恐怕原因绝非为昂西传宗接代那么简单。而且,他对我,似乎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每当看我时,我都能感受到两种情感在他体内的碰撞,尽管我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
就在此时,那阵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嘿嘿,嘿嘿嘿,我抬起头来,却看到那颗头颅正挂在三叔带我走过的暗道门口,不停地怪笑着。当我走过去时,她竟然往里一缩,再次不见了,可这一次,我却看到了这个人的背影,怎么是她?
帕拉,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我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迈步走了进去。俗话说,好奇害死猫,但直觉告诉我,如果往里走,说不定就能发现自己想要的答案。
循着上次来的记忆,我直直的向前走去,头顶上,橘黄色的灯泡时亮时暗,照的我的影子在这晦暗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单。
当我走向走廊的尽头时,我的父亲,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上萦绕着的恶臭,还有那死人般的脸色,让我浑身颤抖起来。
“这是做梦吗,普丽莎?”他忽然睁开了眼,望向我,嘴角挂起了一个解脱的笑容:“想不到,你还来送我最后一程。”
我轻轻地蹲在他身旁,看着这个曾经夜夜出现在我梦魇里的人,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他这副样子,算是恶有恶报,可未免太惨了些……
“普丽莎,其实,当初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母亲迦遴,也想好好待她。可是,我对不起你们两个。当时,我的生意被人使计破坏了,他们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一度想带你们逃跑。可是,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他愿意帮助我,前提是把你的母亲送给他一晚上。我开始不答应的,可他软硬兼施,说如果不这样,就要我们全家人的性命。你母亲去了,回来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我恼羞成怒,就打了她。之后,我就离开了你们,原谅我普丽莎,原谅我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还如此对待你们……”他的老泪纵横,语气也哽咽起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说的,可是真话?母亲,真的有这样奇耻的遭遇,为什么她从未对我提起,难道这就是她一直搬来搬去的原因吗?
“爸爸,别说了,过去的事,何必再想呢。”我轻言安慰道他。此刻,他只是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头。
父亲摇了摇头:“我对不住你们,连老天都知道要惩罚我了,那个越南婊子,和一个泰国人骗光了我的钱。为了讨债,我连夜赶到了这里,可一下飞机,就被三叔的人抓到了,之后,他们把我关在这里,那个老疯子,每天都会过来折磨我,以此解闷,嘴里还嚷嚷着你母亲的名字。孩子啊,你不能留在这个人的身旁,我就要不行了,你快离去吧。”
“爸爸,”我哽咽了一声:“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他那粗糙的手,用力的抬起来,似是要抚过我的面颊。这也行是,平生他第一次这样对我吧,然而,他的手还没有放上,我就看到了他惊恐的表情,以及他瞳孔中出现的那个魔鬼……
我倒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回过头去,说道:“三叔。”
这个老变态,他来了多久了?
三叔的眼,很奇怪地看着我,似是眼中长了根刺。这种目光刺的我浑身不舒坦起来。
“谁要你过来的。”三叔的声音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恐怖效果比起厉鬼绝对强多了。
“我……”我总不能说我是被一颗头颅引来的吧。
“是我带她来的。”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昂西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他那长长的影子打在走廊的墙壁上,显得遗世而悠长。
“父亲,对不起,请看在普丽莎思念她的爸爸的份儿上,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昂西似是求情道。
三叔面无表情的看向昂西,最后冷冷地抛出一句话:“别忘了你的身份!”随即硬着身子离去。
昂西表情沉重的看向我:“我们回去吧。”一句话,似是命令。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却不舍得回头看向父亲,然而,这个老人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倒在了地上,表情和刚才如出一辙。
难道……我忙蹲下,探向他的鼻息,如同他的生命一样,已经没有了温热。
“爸爸……”我呢喃道,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曾经,他将我高高举过头顶,与我嬉笑;曾经,我伏在他的背上,听他讲话。如今,这些都已经成了过去的过去,再也无处可思,无人可忆。
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我的世界仿佛翻转了过来,醒来时,我躺在昂西的臂弯里,那温热的身体,让我不再觉得寒冷。
“你醒了?”昂西见我醒了,淡淡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不安地往他那里挤了挤。还是靠近点儿暖和。
昂西的眼中划过一样神采,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我已经派人,厚葬了伯父。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吧。”说完,他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继续拥着我躺在床上。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忽然间觉得,昂西这个人,也不是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