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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前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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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赴约？”白夭夭想知道始末，可如今似乎成了奢望，脸上带着一抹凄然。相公，你失约了。本来团在胸口的两臂缓缓张开。
进塔之前，他明明立下誓言，他会守在雷峰塔等着她出来不是吗？
相公，你失约了…“今生的约定，来生，莫要辜负。”
罢了罢了，万般风雨皆是过往，任自己沉入湖底，通身修为化作一点微弱的结界，相公，小白在这里等着你，可若千年中你没有来，那小白也等不了你了...
“紫宣...相公…我在等你，你知道吗？”
青帝耗费万年功力保住许宣的肉身，此刻脸色已十分苍白，身为五方仙帝的他第一次有了一丝丝落魄和狼狈。他万万没想到许宣会断了自己后路。
本以为他没了仙骨，让他回九奚山重新修炼便是。不过一条小白蛇，他要娶就娶，他不拦着，可这仙根尽断，仙骨已失，接下来又该如何...这个傻徒弟，还是他平日里太惯着他了，以至于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凝神恍惚间，无意低下头看见自家徒儿的表情：许宣嘴角上扬，带着盈盈笑意，他这般无悔，每次行事可曾考虑过他这个师父的感受？他就这么撒手走了，那白夭夭又如何承受得住？只是无奈叹道，“痴儿，痴儿...”
“哎呀我的老兄弟啊！为了自己的徒弟连命都不要了！”白帝得到法海传信，说许宣有难。匆忙赶来没想到是这样一番境况。
几日功夫下来，青帝已是虚弱不堪，百草仙君和仙鹤也纷纷赶到九奚山，“许宣！”
“拜见青帝。”
“仙鹤...你先去西湖，把白夭夭救回九奚山，她若是死了，恐怕不好给许宣交代。”青帝咳嗽两声，光顾着许宣了，倒把她给忘了。若是白夭夭死了，这许宣也就白救了。
百草仙君替青帝把了脉，这个嘴硬的鸭子，旁人不知道，他还看不出来么？“行了，别撑着了，许宣也是我的徒弟，你放心就是。”
“我都没法子，你怎么救？”话刚说完，百草仙君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怎么忘了还有天帝...是了，当初是天帝给他的法子。这世上灭魔魇的法子有千万种，天帝此举不过是想让许宣吃点苦头，当初他们夫妻俩搞得三界风云…还有斩荒的死，他虽然一念之差铸下大错，可是血终究浓于水。
“放心吧。”他就是奉天帝之命来的，怎会不救，这青帝果真傻了。龙族得知此事后主动献出玄水，修补仙根不是什么难事。
“既如此，那就有劳仙君…咳咳…”
见他连话都说不利索，白帝匆匆拉着青帝疗伤去了，看着青帝这般付出，不禁自省，这数千年他又为自己的徒儿做了些什么？
斩蛟龙，除魔魇，清北荒，建东海…许宣重情重义有血有肉，这些年的功绩九重天上谁人敢说他一个不字，倒是自己的徒弟一个因心魔所困在蓬莱休养，另一个青灯古佛内心煎熬…是苦是乐一目了然。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青帝的话，“外人看起来痛苦，可在他心里这未尝不是乐事。有的人表面看上去淡泊，实则内心煎熬。”
是他错了吗？
“没想到此生还能给自己看一回病。”青帝不至于卧床不起，调养了一阵子便恢复了许多。听旁人说白帝回到昆仑山后沉思许久，闭门不出。
“白帝，你一个人有什么趣，不如我们去人间走走？”
法海静静在金山寺打坐，恍然间想起数日前同许宣论道。“你这么做，可是为了赎罪？”这十八年来他所受的苦非为常人不能体会，魔魇加身侵蚀仙骨扰人心智，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这样的身心煎熬，值得吗？
许宣摇摇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来雷峰塔为了苍生百姓，那些罪过能还一桩是一桩，这些年，你只看到我的苦，却不知我也在修炼自己的心，这么多年我想了许多，当年我是太过冲动了，若是当初我没有一意孤行蜕成仙骨，小妖们不会死，若是我在诛杀斩荒之前小心盘算，水结界不会破，也不会有水漫金山…让那么多的百姓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阿弥陀佛…事到如今你不必自责，这些也是斩荒留下的后招，存心要拆散你们夫妻二人，还想置小青于死地。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西王母不是也说过吗，人间早已注定有此劫难，只不过命运借助于你的手酿成了后果，眼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火纷扰，连我们小小的金山寺也是香火鼎盛，雷峰塔的魔魇也消失的差不多了，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小青还托梦于我，说等小白出来以后记得告诉她一声。”
她放下了，他也放下了，他的心意她已经知晓，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她活在他的心里，有西王母的帮助，将来定有重逢的那一天。
“看来佛法洞明，只怪我这么多年还没有参悟，你这些经文算是白给我念了。”许宣笑了笑，除去雷峰塔的魔魇，让药师宫后继有人，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法海执起佛珠，碧青色的灵珠在日光下显得如此清脆通透，小青，若你与我心意相通，请你保佑他们夫妻早日团聚。“念了这么久，如今你悟了，自然不算白念。”
夭夭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他们的过去，只有他们两个…
他在雪山上抚琴，她还是一条未经人世的小白蛇，自己每日都趴在他肩上，他从不嫌弃自己胡闹，给她做好吃的，为她弹琴。那一首《千年》让她至今难忘，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听他再弹奏一曲？
他写字的时候，她好奇得很，抬起小尾巴往砚台里蘸了蘸，在纸上只留下一团黑色…
许是生气了，为什么她写不好？难不成这纸故意戏弄她？当下跳到宣纸上撒泼打滚。紫宣笑着抱起她到温泉旁帮她清洗小尾巴。小小的蛇尾被他团在手心里细细揉搓，可是她却脸红了。
蛇也是会脸红的吗？
他读书的时候她在桌子上看着他，至于书上的内容她从来不感兴趣，紫宣怎么这么好看啊？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睡梦中还能感受到他将她放到怀里，生怕这九奚山上的严寒冻着她。
有一日晨起怀里的小白蛇忽然变成了个姑娘，她感知到了他那凌乱的心跳。原来，这就是喜欢吗？奇怪，这些事情，她从前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她为什么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到她和失去记忆的自己断桥定情，喜结连理，为什么他的心如此之痛，如此酸涩？
一次次因为和师父的关系放过冷凝，心中对她的愧疚挥之不去。
成婚后在家里那段短暂而甜蜜的时光，多想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永远不要向前走。他们一起种下的那一颗桃树…哦…她忘记了，那桃树因为水漫金山的缘故，早就…
她很想告诉他，失去的，被害的那些她都不在乎，她真正在乎的，唯有他生生世世安好，唯有这人间的长宁平安。
画面一转，天空中下着小雨，她的心上人不见了…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
九奚山，药师宫，西湖断桥，雷峰塔…
雷峰塔倒，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墟，她使劲地刨着，双手血肉模糊也毫不在意，相公，你到底在哪里啊？
“小白，娘子，你我之间的每一桩过往，对我来说都是美梦，只是这梦终究还是要醒了。”
“相公，是你吗？”
“娘子，断桥之约，来生再赴。”
“我不，我不要什么来生，相公！”
“许宣！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
“相公，相公！”
夭夭一直昏睡着，任仙鹤想尽了办法也没办法唤醒她，“夭夭很可能坠入了迷梦里。”
许宣自九重天回来后就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淋了七天的雨，她烧得厉害，难免会做噩梦。如今两个人正在院子里说话。
“我已经给她喝了药，等烧退了就会醒了，这几日多谢你照顾娘子。”许宣拱手行礼，以表谢意。
看着他能平安回来，她就放心了，见他这般认真，仙鹤倾身回了一礼，“你不必谢我…如今你们总算是圆满了，我打心眼里高兴，恭喜你们。”
正说着，屋内的夭夭似乎醒了，听她的叫声果然是做噩梦了，许宣立刻转身进屋去看她，仙鹤本要跟着进去的，可到了门口时，远远看见他们夫妻紧紧抱在一起，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之中，无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再无人能把他们分开了。
忽然一瞬间的释然，仙鹤没想到放下竟是这样简单，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爱过，所以不懂吧。
紫宣，小白，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白夭夭生怕这又是一场梦，梦里的事情半真半假，她心慌的厉害，愣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缓过来，只在口中不停念叨着，“不要走。”
她这是着了风寒吗？怎么嗓子哑了？
“娘子，我不走，对不起…”许宣轻轻拍着她的背，娘子害怕打雷，临安又常常下雨，好多个夜晚他都是这么抱着她。这样安抚着她…
许宣松开她，继而轻吻上她的唇，娘子，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会担惊受怕了。
白夭夭却不怎么领这份情，他行事看似老成，实则冲动鲁莽，她可不敢信了，“你说话从来都是骗我的，我再也不信你了。”
“那这样吧，我把天乩剑给你，若是以后为夫未能兑现诺言，娘子就用它刺进我心口来惩罚我如何？”说着拿出天乩剑就要伤自己。
她怎么忍心看着他再因为她而受伤，忙转过身子护在他身前，“停下！你莫不是傻了，天乩剑这么厉害的法器，你不要命了！”白夭夭被他气笑了，从他手里夺过天乩，天乩剑似乎有感应，主动归位，剑灵不禁感慨：紫宣这哄媳妇的本事渐长啊。
消气了？娘子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吗？
如今醒了就好，只是她风寒严重，还需要在床上多多修养几日。九奚山上的风雪停了，千年风雪的地方竟也溜进了一抹阳光，洒在梅树枝上，洒进窗棂。是纪念过去，也是昭示着新的开始。
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好的阳光了，白夭夭匆匆下床去走到窗户旁边，伸出手用掌心轻轻接住这一抹阳光，“真好。”
真好，他们都在，真好，魔魇已经全部消除。真好，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