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角落》楼茕

25、归巢（上）

　　人偶是寄托灵魂最好的容器。

　　雷电交加的，热带地区的暴雨降临在这个夜晚。
　　狂风猛烈的吹着，天空时不时被撕裂一般绽开绚烂的伤痕，寒冷彻骨的狂风卷着大地上的万物，似有狰狞的恶魔从亘古久寒的地狱走出游荡在人世。

　　窗外的皇家棕榈叶子被撕扯着发出巨大的唰唰声，有的重重砸落在地，但这一切都被倾盆的暴雨所制造出的巨响吞没，偶尔雷电是这一场大自然狂乱的舞台剧中最夺人眼目的角色。

　　一个男孩的声音在屋内的静谧中轻轻响起。
　　“从狭小又昏暗的礼物盒中被人拿出来时，出现我面前的是一个男孩的脸。”
　　停顿，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还有，他有着像刀锋一样锐利的双眼。”
　　我情绪开始高涨，兴奋的说着，
　　“男孩端详了一番我的身体，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什么让他如此的满意呢？”
　　“他把我拿在手上，走上了一段旋转的楼梯。”
　　“这段路的尽头是一间，啊，书房！那挂有豪华吊灯的巨大的书房！“
　　我在这一句话之后停顿了一下，构思着要怎样继续说下去。
　　莫约五分钟后，我又接着自言自语，
　　“啊！他停留在了一个白色长发的男孩面前。”
　　“那个男孩是谁？是谁呢？我疑惑的想。”
　　“但是他看上去和我好像呀，噢，他好像很喜欢我！他一定是在心里说，很高兴认识到我，小弥！”
　　……
　　在只开了一盏照明灯的偌大的书房里，我在暗红色的软塌上摆弄着我的陶瓷人偶。
　　我抚摸着它的身躯，想要复刻它身为一个人偶的内心想法。
　　又一次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小弥。”

　　我举起关节灵活可动和真人无异、表情生动神情呼之欲出的陶瓷人偶，悠悠的转着圈子，在继弥渊不在的日子里，我有我的人偶陪伴。
　　在我的眼中，它不是一个纯粹的玩具，也不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而是一个真正拥有灵魂的入偶。
　　它的灵魂从哪里来？自然是我分的。
　　我倾注了我的心神与它日日为伴，它那么忠诚，又是那么的空虚寂寞，怎么着也要让它拥有一点我的灵魂吧？

　　“当我是个木偶的时候，我是多么滑稽可笑啊！如今我变成了个真正的孩子，我又是多么高兴啊！……”
　　我想起了看过的木偶奇遇记里的木偶人匹诺曹，忽然来了兴致，声行并茂，惟妙惟肖的开始了一场表演。
　　…
　　“噢！爸爸，你不知道，我度过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夜晚，又是打雷，又是闪电，还刮着大风。”
　　于是我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急急忙忙的缩到软榻的角落，一手抓着人偶，一手掖起我的毯子哆哆嗦嗦了起来。
　　我胆战心惊的看着窗外，外面漆黑又可怕，雷电交加，狂风猛烈地吹着。
　　不过其实我是很喜欢暴雨和雷鸣的，当然仅限于我在这屋内。

　　我想我很认同故事里的一句话，那个长鼻子的滑稽小木偶说：世界上只有一件工作最适合我做——那就是吃、喝、睡觉、玩，痛痛快快地打发掉每一天。

　　除了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把手里人偶砸在地上，沉默的盯着它，若有所思。
　　然后接着开始我下一段的表演。
　　我赶紧把它抱了起来，亲吻它的脖子，流着泪，心疼地说：“亲爱的小匹诺曹，你怎么会让火把你的两只脚烧掉了呢？”
　　我爱怜地抚摸人偶的双脚，却接上了不一样的片段，
　　“你要记住，任性的孩子早晚要后悔的呀……”
　　……
　　外面天地狂风暴雨有肃杀之意，而这里却显得格外幽静空荡，我最后很是满意于自己精彩绝伦的表演，怀里抱着那一个沉默不语的人偶，享受着在内心生出的那一片雷动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