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重回青春嗑cp》平平乓乓

2、第 2 章

　　早晨，熹微的阳光照进来。昨夜刚下了小雨，巷子里的水坑蓄满了深深浅浅的水，太阳微微晒着，泛出晶莹的光来。
　　南京巷子里弯弯绕，但跟北京的不同，都泛着写活泛。白望合将自己收拾的立立整整，今日有故人要来。
　　没过多久，一辆气派的洋车就停了下来。南京城不缺富贵人家，也少不了商贾政客一流，但这辆车子开过来看着就不一样。本地的商贾一般用的都是红星车间里的国产车，发动起来总是改不了轰隆隆的毛病，尾气大的能熏死人。政客一般用着都是单位的车，打老远就瞧的出来。
　　你看这车开过来，稳稳当当，四平八稳的，连小水坑里的水都没溅起来几分。样子也气派，黑滴滴的车身颜色，像块透亮的黑宝石。白望合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想着等会下来的人会不会还和以前那样挑刺儿。大家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总不至于打起来吧？梁浥城看着他如此紧张，在他的旁边偷偷的捏了捏他的手心。
　　车子从巷子头开过来，很快也就到了他的旁边，该说不说，这洋车过来的时候，带起来的水花也湿了他的裤脚，也没想的那么好。车门被打开。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先探出了身子，娇好的面容对他一笑，转身去把里头那位请了出来。
　　里头的那位倒也没等着那女孩来请她，自己从车门的另一侧下来了。车子走开，白望合和她隔着两步对看着。那人还是没变，依然好看，从少年时如此，直到老年。少年时明媚纤妍，老来一头银发，脸上微勾着几处皱纹。款款立在那儿，穿着一袭暗红色的旗袍，拄着龙头含翠的拐杖，神情却总是没变，头微微高抬着，眉毛蹙着。就跟几十年前一样，让人就要从喉咙里轻呼出一句：“江小姐。”
　　旁边的女孩子赶紧扶了过去，却被这老江小姐打开：“还没死呢，身子硬朗着，匀着口气。”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白望合捏了一把汗。但还是微笑着说了句：“江小姐，请。”
　　江小姐柱着拐杖，也跟了上来。
　　她跟着进来的是白望合叔父的照相馆店，这家照相馆店紧挨着旁边的纪念馆，当年的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来这的大多是外来人，参观完了之后，就来他们这拍张照，现场就能把照片洗好，然后再花三毛钱买个信封，两毛买三张信纸。随手写下几句话就投到对面邮筒里去，过几天家里人就知道了。
　　不过江小姐对这里可没兴趣，这家照相馆至少五六年没装修了，墙皮都有点脱落，角落里还有点渗水，平常人住着可能没什么，但江小姐，哪是一般人啊。
　　她进去立住，打量了一会，坐在了藤椅上。白望石心里一抽，往左边撇了撇，那是梁浥城最喜欢的地儿，这人可真会挑地方。江小姐看着站在那的他，瞥了瞥眼中气十足的说：“还是按以前的规矩，你得喊我一声大奶奶，说话吃饭都得在旁边候着，给我解闷儿，拿出个做小的模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当初做的，今天倒巴巴的做起来了？”边说着边盯着他，她可不想看到这照相馆的每一处角落，以前她可是这的常客，对这的了解不亚于白望石，现在是真的不愿意去想来。
　　白望石攥紧了拳头，对方果然开始挑刺，他也不想忍让便说：“如今也早不是以前了，没存在什么大奶奶之类的说法了，您去台湾呆久了，怕是不知道这些早改了。”
　　那边的摸着自己龙头拐杖上衔的那块翠玉，绵里藏针的眼睛看过来说：“他梁浥城跟着你在这活了八十几年是不错，但几十年前他的父亲梁柯吾也是亲自把婚书送进了我们江府，送到了我父亲的手上，两家的姻亲也是定下来的！当时的街坊邻居，南京城西区哪个不知道江教授家的小姐要配给梁老板的儿子梁浥城。”
　　白望石心中不服，这件事情的始末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想要辩解：“他那时是不明白，他不清楚他自己怎么想的，所以才耽误了你。”
　　“咚！”一声沉厚的声音在照相店里响起来，江小姐握着拐杖，手有点抖，应该是戳中了她心里的伤。她扶着手杖逼近白望石，眼睛瞪的像一只斗鸡：“耽误？什么叫耽误？他耽误的不是我那几个月，那几个月他算个屁啊。不过就是一个家里有几间破首饰铺子的公子，以为我江润雪看的上吗？
　　“追求我的人比他好的千千万万，就算那天他不来，我最后也不一定会嫁给他。他耽误我的，是敢在订婚宴前天晚上，带着你跪在我爸妈的面前说自己的不是，说自己心属于你。是可以放消息说因为他风流成性，被我发现，被我们家主动解除婚约，成全我的名声和以后的婚事。”
　　“你以为我恨的是什么？我恨的是我原本可以把这个人留在身边，我没留。那天晚上我看着他，才真正是看了他。看见他剑眉星目，看见他高大帅气，看见他像个男人一样在你的前头。看见他和我父母言辞切切，为了保全你，为了成全我。我江润雪这辈子眼睛里就没看过什么男人，能让我真正佩服的，连我爸都得往后靠靠，结果那天竟然就见到了。见到了我心中真正会喜欢的人，结果却要和别人在一起。我也是第一次动了心，就要遭受拒绝。”
　　“你们的事，当初我也知道，我也不会允许他心里有人就娶了我。可偏偏是他不娶，才让我这一辈子念念不忘，让我失魂落魄，一个人去了台湾。”
　　江润雪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间也早已潸然泪下。白望石的瞳仁里也蓄着泪，好久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听见这些事情了，这些事情都太久了。巷子里的人搬了又换，跟梁浥城有关的事情就很少被提及了，他只能在回忆里默默想着这些事情。回忆就像一张张蜡黄的纸，被他坐在书桌前翻了又翻。
　　终于来了这样一个鲜活的人，和这样鲜活的人站在一起，听她讲梁浥城听着这些，仿佛是在跟他确定，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真的存在。
　　看见他哭了，梁浥城心里也是感触良多，这些事情都太久了，久的都没法说。他知道白望石心里想他了，想的药石无医。他也没办法，现在来了这么一个人，哪怕是陪他说说话，都是好的。
　　白望石看着她，这个女人，这么优雅的女人。心里也生了一丝甜蜜，已经枯竭了很久的甜蜜。“这么优秀的人，这么漂亮的人都喜欢梁浥城，是不是证明当初他当初真的很爱很爱自己呢？是不是证明当初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自己呢？”
　　梁浥城听到了他心里想的，一张老脸上也笑开了花，蹭在他耳边说：“是呀，不仅以前，直到现在。我还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白望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头往身边看看，又看看左上角，那上边挂着梁浥城的相片，遗像。这张照片是白望石给他拍的，拍的可帅了。白望石看着就脸红了，梁浥城抢先把照片打印出来，然后满大街的塞给别人看。有小孩蹲在青石板上打花片的，从背后把人家提溜起来，对着说：“看看，帅不帅？”看他这样，有些人就挤过来想看看是不是夸张了，接过来一看，发现确实是帅，也就夸了起来。夸的久了，梁浥城还不愿意了，把照片抽回来放在怀里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实力，我人好看是一方面，那也得叔家你们白叔拍的好啊，还不去夸夸人家技术好？一个两个，榆木脑袋似的。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就看向了白望石，把他整的一下就脸红了，腼腆的看着梁浥城。
　　金色的夕阳光照着巷子里，梁浥城站在枇杷树下，脚边几个八九岁的孩子围着玩。白望石站在照相馆店前头，温情脉脉的看着他。这时候可以吟上秦观的一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照片是好看的，那日他却哭的不能将这裱好的照片放在墙上。他也不敢去看这照片一眼，宁愿从心里想他。心里想的他是活的，会说话的，会关心他的，照片是死的，冰冷的。
　　以前，梁浥城看着他的堂姐谈恋爱，她的男朋友是个知青，上山下乡的时候去了离南京很远的新疆。自那之后，她的堂姐就像长在了邮筒旁边一样，没日都要进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从新疆来的信。最痛苦的事情不过就是这个了，他堂姐心里想，最后嫁给了别人。
　　后面，他死后，守在白望石身边的时候，他感受不到他的时候，他们在两方世界的时候。他不能为他驱赶他害怕的大鹅的时候，不能帮他安稳的扶住楼梯的时候，他觉得很痛苦。
　　江润雪开了口说：“去旁边那纪念馆去看看吧，去走走。”
　　也不知道她是和谁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和身边的那个女孩说，白望石跟了上去。他还想知道更多，回忆起来更多与浥城的更多。两个人走到了纪念馆那，白望石买好了三张票，三个人一齐走了进去。现在南京发展的越来越好，又是六朝古都，景点越来越多，他们这的名气早不如当时大了。但是这布局又好，景色又宜人，他们这儿的人都把这当公园了。
　　旁边的女孩小心的扶着江润雪说：“奶奶小心脚下，路不太平。”正说着，自己却被绊了一脚，幸得江老太太一把扶住了她。老太太把拐杖丢给她让她扶着，嘴上却不饶人：“还不如我这老婆子，自己当心着点吧。”
　　那女孩却不愿意，担心江老太太自己不行。老太太健步如飞的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一眼：“自己从小长大的家里，我还能摔了？”这房子，这宅子，就是当年江家的房产，江润雪就是在这长大的。后来政府发现可以做纪念馆，才改了成的纪念馆。
　　江润雪直直走到里面，横廊旁边的一株梨花树旁，这下面有一个红木做的匣子，里面放着一只碎了的翡翠镯子。那是她十五那年打碎她妈的，当时害怕死了，就把镯子放在盒子里埋了起来。想着以后攒了零花钱就去修好。
　　白望石走到她的身边，江润雪却一指着东南角对着他说：“那儿，有印象吧？那天就是他带着你跪在那的。”白望石点了点头，笑了笑。何止是那有印象，自从这里变成了博物馆，他们就老爱来这里遛弯，絮絮叨叨说事情。
　　江润雪静静的看着白望石,其实此来,她并没有存着什么坏心思,也没有怨过他们两个.她只是和一个人错过,刚好又没有喜欢上别人,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看看他们当时是怎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