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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庸人自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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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并没有再回春风楼,才如此几天就惹出了这些事,最初住进客栈的那丝新奇感已是荡然无存,如今只剩了厌烦和疲惫。这游湖惹出的事端成了导火索。突然觉得,除了漂亮娘和墨卿似乎就只有倾城、沉渊、绮罗、紫衣是真正关心我在意我的,看着其他人或是谄媚讨好或是轻蔑嫌恶的嘴脸,真真觉得恶心。
开口问了沉渊这星绒有没有凤阁的宅子,沉渊低头想了想,说是有一处,在城南,隔得有些远了,当初买下来布置好之后也鲜少有时间住在那里,却不知现在是什么样了。
我让沉渊招呼人把宅子清扫出来,今天便搬进去,我是真不想再住春风楼了。沉渊对我温柔的笑笑,点点头便去布置了。沉渊走后我又唤了倾城回春风楼收拾行李,特别嘱咐了他记得带上九音以及在天心斋赢回的玉笔、卷轴,最后让他知会莫言掌柜通知绮罗我们搬去了城南的宅子,别人便不用通知了。
事情都安排好后,我拉着紫衣在城北的大街上游荡,我也并逛街的兴致只拉了紫衣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心里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目无焦距,若不是紫衣拉着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别人身上。紫衣担忧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捏捏他的脸蛋,轻声说道,“皱着眉丑死了,紫衣宝贝乖,笑笑,吟儿没事,只是从小在左相府里长大不太习惯江湖的诡谲多变。”
听我这么说紫衣才稍微放下了心,看着我坚定的说,“吟儿不用担心,紫衣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七大宗门又如何,我血杀楼还怕他不成,无论如何紫衣定会护吟儿平安。”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回过神来看着紫衣,他眼睛晶亮,眼神温暖。眼睛突然就变得润润的,我轻轻地抱住紫衣,将头抵在他的胸前,糯糯的说,“紫衣宝贝不用担心吟儿,要好好照顾自己,紫衣是除了墨卿以外吟儿最重要的亲人。”说着,我抬了头,认真的看着他,”要知道,吟儿虽说不会武功,却是百毒不侵的,以后再遇到有人施毒紫衣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顾及吟儿,绝对不可以挡在吟儿前面,吟儿也要紫衣平安。”
紫衣看着我呆了半晌,突然笑了,眼睛弯弯的。他对着我点点头,轻声的“嗯”了一声。而我相思湖上遇到西门依依后一直阴霾的心情终于有了些微的好转,我明白是紫衣的一席话开解了我,之所以难过只是因为心里隐隐的不安全感,离开左相府后一切的事情都朝着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每天都会遇到新鲜的人,乱七八糟的事,这都是我之前从未经历过的,虽说最初是满心好奇,过得久了新奇感消逝之后剩的就只是担忧,所有的人似乎都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大家都戴着自己的面具,都有着让我始料不及的身份。突然深刻的认识到,我的未来就是一场冒险,一切的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皱了皱眉,我不解的问道,“似乎我们紫衣在江湖上也是知道的人多认识的人少,我们一路上遇到的人似乎也没有真正认识紫衣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紫衣你一出手所有人都能认出来呢?”
“浮云白玉箫、血玉琉璃扇,虽没多少人真正见过,却是江湖皆知。浮云公子云璟是正道翘楚,虽说行事低调,多多少少还是有人认识的;而我却是不同,杀手不问是非,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世人只知我随身带着血玉琉璃扇,但是也只是知道而已,见过的人,大都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紫衣一出手便会被人认出来,却是这扇子太过招摇了,我沉思了片刻,轻声说道,“以后紫衣还是少用这血玉扇,太过招摇,吟儿担心。”
听我这么说紫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说好。
我拉着紫衣一路往城南走去,沉渊说宅子在城南,虽说我不认路,方向却还是认得的,也并没有别的什么事,索性便一路走走看看,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城南。到了才发现城南似乎类似于现代意义上的高级住宅区,放眼望去皆是朱门白墙绿瓦,很是体面讲究。这么一来我却是没了主意,这城南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就这么乱撞肯定是找不到的,可怜兮兮的看着紫衣,却听他说,“吟儿笨啊,我们不认路就等着他们来找我们呗,以沉渊的本事一会儿就会寻来了。”
仔细想想的却是我糊涂了,不见我们沉渊自会寻来,根本不用担心。可出乎意料的是,直到日暮西斜,太阳落山我和紫衣已经彻底不耐烦的时候沉渊才找到我们。沉渊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和紫衣正坐在一户人家的墙头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上的太阳,沉渊见我们如此也很是诧异,我看着他一瘪嘴,委屈的说道,“吟儿找不到路,沉渊也不出来寻。”沉渊只说招呼人收拾好宅子已经晚了,只以为我和紫衣在外面逛着便没有出来寻,后来见倾城也到了才知道只剩我和紫衣同行不认路,便立刻出来了,走到半路却见我们在高墙上坐着看斜阳。我委屈的说道,“沉渊再不来寻我们便要夜观星象了。”听得沉渊满脸歉疚,也没多说什么,领着我们回了大宅。
只几条街的距离便到了,大门上悬挂了大大的牌匾写着“凤府”二字,左右各立了两只金灿灿的石狮子,走过去摸摸才发现是上的漆并非是镶金的。从正门进去正对的是一个庭院,两侧种了两排梧桐,往里走上了台阶便是正厅,走进去看看,里面空空的,没有人,我转过头疑惑的问沉渊,“怎么不见倾城?”沉渊只说他和倾城同时出门寻我,他往城北相思湖,倾城往春飞喽,却没想到在城南就遇上了我们,倾城该是去了春风楼还没回来。
我摸摸肚子,吩咐沉渊准备晚膳,便走到上头的狐皮软榻上躺下了。
倾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眯着眼听见了朦朦胧胧的脚步声,坐起身看看,倾城发丝飞扬,该是使了轻功回来的,看见我的瞬间才放了心,卸掉焦急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晚膳是早已准备好了,相思八宝鸭,芙蓉锦蔬汤,蜜汁脆鸽……难得的我居然见到了我思念已久的白玉奶油椰子盏,满脸感动的看了看沉渊,开动了。
只不过十分钟我便吃好了,他们三人显然也已经习惯了我吃饭的架势和速度,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依旧优雅地吃着,并没有受我丝毫的影响。
晚饭之后,我们去到后院里喝茶,倾城告诉我,云璟已经答应赠与玉牌救人了。我虽是已经想到这样的结果,听到这话的时候仍是愣了愣,恨恨的盯着院里铺着青砖的地面。浮云公子,以沾上这人我心里就堵得慌,明知我有多厌恶者西门依依,明知她是害人不成自食其果,却仍旧让出玉牌救她。果然是高估自己了么,漂亮娘和墨卿把我当宝,凤阁众人也把我当宝,但也只限于他们而已。我能感觉到自己对云璟存着一丝异样的情愫,初见时便沉溺在他温柔空濛的眼神里,虽说他并没有长了一张出类拔萃的脸,可我却恋上了他的气质,他的眼神。浮云浮云,没有人比他更配这个名字。有些人要放弃,有的事要忘记,浮云便是浮云,属于天空,属于大地,被所有人仰望,期许,我很清楚他不属于我。
见我陷入了沉默倾城也顿了顿,接着说,吟儿的东西已经全数挪过来了,九音也搁到了房间里,已经知会了莫言相信绮罗也已经知道了。
“没让别人看见吧?”现在心情一团乱,根本不知道再见轩辕晟再见云璟该换上什么样的表情,搬走便是为了躲着他们,要是再相见却是违背初衷了。
倾城他们显然早已看出我的意图,淡淡的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六王爷及浮云公子并未回来,想来是仍未脱身。”
我没有再出声,也没有人再开口,四个人只静静地看着夜空,想着自己的心事。
经过一下午的沉淀,我也慢慢想明白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必想那么多自找麻烦,会失望会难过也只是因为对别人有了不该有的期待,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能管住自己哪能插手别人。云璟要救人要杀人喜欢谁讨厌谁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想得太多只会徒增烦恼,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有什么事倾城、沉渊、紫衣也会帮我处理,何必想得那么多。
心情渐渐好转,我换倾城拿了九音过来,调了调音,看着他们轻声说道,“吟儿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吟儿弹琴赔罪好不好?”
紫衣狐狸眼笑得弯弯的,倾城、沉渊也是一副期待万分的神情。
我看了看天空,明月高悬洒下一地银芒。我想了想,看着他们,笑着说道,“吟儿曾在春风楼赋了一首《水调歌头》,看现在的情形却是应景,便谱上曲弹予你们听,可不许嫌弃。”说完便拨动琴弦启齿清唱: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琴声回转,淡淡的倒出满腹惆怅,奏出一地忧伤,我闭着眼静静地弹着,轻声唱着,孤独却又期许。渐渐的琴声归于虚无,终于又恢复到最初的宁静,睁开眼,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看着那漆黑的夜空。再低头之间三人均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满目温柔。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果然是好词好曲,吟儿却是不二奇才,世间众人稍有文采便自命清高故作风流,哪及吟儿半分。”从没听倾城说这么大段大段的话,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的确是好词好曲,苏东坡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流传千年,能不好么。
沉渊却是仔细打量着天琴九音,疑惑的问道,“吟儿从何觅得如此好琴,这音色比之绿萼尤要胜上一筹。”
听沉渊如此一说,自已也疑惑的看着我,倾城却是已经知道了,毕竟琴是他去春风楼搬过来的。
我轻声说,“是九音,天琴九音。不知是凤阁第几任阁主所得,一直放在春风楼天字一号房间,我也是住进去之后才发现的,世事果然奇妙,这众琴之首天琴九音,竟在这春风楼藏了不知多少年。”
听我这么说,他们也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天琴九音,区区绿萼自是不能比的。
又坐了一会儿,我便抱了九音回了屋子,虽说遇到如此多纷繁复杂的事,那天夜里我却是睡得极好的,很多事也想通了也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