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风花千古劫》陶陶寻壑

52、第八章 觅玄珠（2）

　　上官心心默默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分辨是真是幻，忍不住试探性问：“你……不是虚幻的吧？”

　　墨封唇角的那抹笑意加深了几许，嗓音反倒愈发森寒了：“你说呢？”

　　上官心心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他，思绪飞速运转，猛然明白，原来墨封也是为了上古玄珠而来。

　　她不久前详细了解过，上古玄珠不仅有修复受损魂魄的作用，还有中和术法，使万法融通的功效，正因拥有此等逆天功效，所以才被封印在空桑峰空桑渊底。

　　而如今的楚梦为了抵抗突破凡体禁制的反噬，正需要上古玄珠中和术法，使万法融通的逆天功效。

　　上官心心不免暗暗咬牙，她早应该想到的，难道如今又要像寻找千年雪莲一样，跟墨封展开生死对决吗？

　　正自心思百转，眼前的皓皓白日崇山峻岭，忽然荡起水波般的觳纹，觳纹绵延到极远极远的地方，恍惚间有巨浪自远而近迅速袭来。

　　再无暇多虑，又避无可避，两人只能等待巨浪兜头扑来，哗啦一声巨响，巨浪自眼前猛然分开，现出头顶烈日炎炎，脚下黄沙漫漫，干燥的灼热一丝一丝侵入骨髓深处。

　　黄沙深处的茶寮内传来女子悲痛屈辱的哭泣，一个相貌凶恶的男子慢悠悠走出茶寮，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餍|足地咂着嘴低笑，还重重踢了踢趴在桌子底下昏迷不醒的店主。

　　远处扬起黄沙漫天，数匹膘肥体壮的骏马踏着烟尘而来，风尘仆仆的一众人来到茶寮前纷纷下马，为首之人锦衣玉带，面容冷峻，气度桀骜，耳边黑发被风吹得扬起，现出左耳下方一枚铜钱大小紫红色貌似雪花图案的胎记，正是楚禁。

　　上官心心吃惊不已，下意识想看看身边墨封的反应，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墨封的影子，而停歇在茶寮前的众人也似乎根本看不到她。

　　她垂眸思索了一下，想来这个迷阵是跟墨封有关了，恐怕如今的自己只是个旁观者，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试看墨封如何突破自己的迷阵了。

　　那相貌凶恶的男子见到楚禁急忙迎上去，兴奋不已地道：“门主，我已经探查过了，这边没有飞鹰门的人，咱们可以安心休息休息了！”

　　话音刚落，远处再次扬起黄沙漫天，又见数匹膘肥体壮的骏马踏着烟尘而来。

　　楚禁浓眉一凛，急忙望去，众下属也跟着望去，相貌凶恶的男子忙道：“不是咱们的人，也不是飞鹰门的人，门主可以放心。”

　　随后另一众人也停在茶寮前纷纷下马，为首之人一袭玄衣，身姿嶷如断山，面容俊美冷硬，正是墨封。

　　墨封目光自楚禁等人身上淡淡扫过，一言不发直接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跟在身后的下属见店主无声无息趴在地上也不惊诧，只是端起茶壶涮了涮茶杯给墨封倒了杯茶水，然后各自饮茶去了。

　　楚禁见墨封并无敌意，神情之中的戒备之色渐渐敛了下去，然后也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相貌凶恶的男子急忙给楚禁倒茶。

　　此时极为安静，茶寮内传来的哭声便显得愈发清晰，楚禁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猛地抬头冷声问：“你欺负女人了？”

　　相貌凶恶的男子嘿嘿一笑：“一时没忍住，门主，那小娘们儿滋味真不错。”话音未落，一颗人头轱辘跌落地上，脸上犹自带意犹未尽的淫|笑。

　　茶寮内除了墨封和楚禁，其他人皆面色一白，尤其是楚禁这一方的下属，脸色更是白得厉害。

　　端坐在桌前的楚禁长剑回鞘，语声冷冽地道：“箭竹门的规矩，不可欺辱弱小，不可奸|淫|掳|掠，我不想说第三遍。”

　　身后的下属急忙垂首道：“属下明白。”

　　众人正自饮茶，茶寮最里面的女子突然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一股脑要往木桩上撞，却被楚禁一道劲力扇倒在地。

　　楚禁端着茶杯叹气道：“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那女子厉声哭道：“清白不在，怎堪苟活！”言罢，一头撞在木桩上，鲜血四溅而亡。

　　楚禁猛喝了一口茶，摇摇头，望向坐在对面桌前的墨封，满目困惑地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清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比命还重要？”

　　墨封不紧不慢浅啜着清茶，铺天盖地的黄沙席卷着湮没视野，里面传来一个波澜不惊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漆黑的夜色里陡然燃起滔天火光，凄厉的哭嚎声传遍四野，高悬大门上的牌匾跌落地上，溅起滚滚烟尘，一道又一道赤红鲜血喷溅在牌匾的“飞鹰门”三字上。

　　偌大的宅院到处鲜血淋漓，横七竖八躺着数不清的尸体，火舌舔舐着房屋草木，一寸一寸蔓延至整个院落。

　　满身是血的妇人，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男童，跌跌撞撞跑进后院，被一具尸体绊倒，翻滚在地时，怀里仍旧死死搂着男童。

　　熊熊烈火映红漆黑的天幕，锦衣玉带的男子手握带血的长剑一步一步逼近妇人，冷峻的面庞染着斑驳血渍，阴鸷的眸子里沁着骇人的血红。

　　“你……你们箭竹门的规矩……不是不杀弱小吗……你……你不可以杀我……更不可以杀我的孩子……”

　　那满身是血的妇人搂紧男童，在遍布血污的青石板上缓慢挪动，满目惊惧地死死盯着楚禁，怀里的男童也盯着眼前魔鬼一般的男人，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

　　楚禁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凛冽的笑意，吐出的字句像冰凌一样阴寒：“箭竹门是有这样的规矩，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斩草不除根，难道留着他日后报仇雪恨吗？”

　　一道剑光闪过，两道鲜血喷溅在青石板上，妇人搂着男童缓缓倒了下去，两人的眼睛却仍旧瞪得大大的。

　　“谁？”

　　楚禁猛然回头望向身后的阁楼，攀援着熊熊火舌的阁楼顶端，一袭玄色锦衣的男子负手而立，夜风将衣摆吹得猎猎飞扬，他眼眸低垂，眸光冷漠地睥睨着脚下发生的一切。

　　楚禁微微眯了阴鸷双眸，语气带着一丝犹疑：“是你？”修长手指更紧地握了握剑柄，冷冷道：“兄台难道是为了救飞鹰门而来？”他淡淡扫了一眼四周，勾唇笑了一下：“不过，似乎有些晚了。”

　　立在阁楼顶端的墨封也淡淡扫了一眼四周：“我若想救，便一定不会晚。”顿了一下，又道：“所以，阁下猜反了。”

　　楚禁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哦？难道兄台也是来灭门的？”

　　墨封不慌不忙地道：“谁触我霉头谁就该被灭，恰恰飞鹰门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如今既然阁下行事如此干净利落，我就只剩下看热闹的份儿了，也不错。”

　　楚禁闻言纵声大笑：“上次在大漠偶遇，便觉得与兄台性情相投，如今愈发觉得相见恨晚，既然如此，不如你我结为异性兄弟如何？”然后反手握剑，狠狠一抱拳：“箭竹门，楚禁。”

　　背后的火舌被夜风席卷着冲天而上，墨封却始终一动未动，神情也不变，只是难得声音里带了一丝爽朗的味道：“玄华堂，墨封。”

　　之后不断变幻的场景展现着兄弟二人大杀四方的经历，每一幕都染着触目惊心的淋漓血色。

　　无论大派小派大事小事，只要冲撞到他们的是非底线，统统灭之。

　　而他们的是非底线，常人看来，有时很高，有时又很低，根本没有具体规律可言，更加没有统一的标准。

　　用楚禁的话来说：“什么忠孝仁义，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狗屁！我只信我自己的是非标准！”

　　他们秉信弱肉强食，然而遇到欺辱老幼者，亦会出手杀之。

　　他们厌恶贞节牌坊，然而遇到逼良为娼者，亦会出手杀之。

　　他们痛恨愚忠愚孝，然而遇到弑主弑亲者，亦会出手杀之。

　　他们素来离经叛道，然而遇到背信弃义者，亦会出手杀之。

　　惹到他们的，杀之。

　　看不顺眼的，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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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行径不止白道无法接受，黑|道同样无法接受，黑白两道皆不相容，所以兄弟二人誓要扫平黑白两道，建立独一无二的世间秩序。

　　魔道，便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瓢泼的大雨迎面袭来，玄华堂和箭竹门的招牌在雨中逐渐壮大，茫茫大雨里是兄弟二人携手杀敌的快意身影，有时杀得兴起，楚禁甚至会边饮酒边舞剑，酒气夹杂着血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磅礴的雨水洗去长剑上的血痕，却洗不去两人身上愈渐浓重的杀气。

　　玄华堂！箭竹门！

　　终于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道新起之秀，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百花争艳的春日午后，楚禁搂着白若绮的纤细腰肢来到墨封的花厅。

　　那时花厅里的墨封正自坐在桌前静静饮茶，楚禁一进门便爽朗大笑着问道：“兄弟，我把我的女人带来了，来，瞧瞧兄弟的眼光怎么样？”

　　墨封抬眸细细打量了一下白若绮，神色严谨地点了点头：“不错。”

　　楚禁却是一愣，急忙将自己的女人紧紧护在怀里，侧身挡住墨封的视线，正色道：“我告诉你啊，兄弟，别的都可以让你，就是女人，兄弟我坚决不能让！”

　　墨封默默抬起修长手指按了按额角。

　　楚禁转而凑到他眼前一本正经道：“我说兄弟，其实你也应该找个女人了，整天一个人闷闷呆着有什么意思？我跟你说啊，有个心爱的女人在身边真不一样！兄弟，不如哪天我给你找几个大美人尝试一下怎么样？”

　　墨封执起茶壶缓缓斟满茶杯，语气淡淡道：“不必。”

　　楚禁眼珠转了转，一拍脑门，又道：“对啊，凡间女子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兄弟，我记着你说过你们无境幽莲不是有三朵吗，其中有一朵幻化成了女子，我觉得怎么着也应该是个美人吧。”

　　墨封浅啜了口清茶：“可能是吧。”

　　楚禁一副头疼的模样，无奈问道：“你不是见过吗？那你还看不出来她是不是美人？”

　　墨封摇头：“看不出来。”

　　楚禁目瞪口呆：“……”

　　白若绮笑吟吟上前扯住楚禁耳朵将他扯到一边，然后神秘兮兮问：“阿禁，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兄弟看上的人是你？”

　　楚禁一愣，怔怔看了看墨封，半晌，小心翼翼道：“那个……兄弟，这个可难为我了，别的好办，问题是你兄弟我真没这个癖好，要不我给你搜罗几个美男子怎么样？”

　　墨封一身寒气腾腾升起，慢悠悠抬头扫了他们两人一眼，语气幽凉又无奈：“我怎么会认识你们两个夯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