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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if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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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见她。”
拘留所内,瘦弱的身躯蹲在房间角落。她双臂将自己紧紧围绕在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的范围内,不允许外人接近。
“谭西早,有人想见你,跟我们去一趟。”
警察开车带谭西早来到医院,搭在手上的衣服不过为了掩盖手铐。
来到病房内,她眸光闪动见到病床上的少女。
两人四目相对,季子禾强忍泛白的脸色对警察说:“警察叔叔,我想单独跟她说说话。”
老警察有些难为情,现在谭西早被列为重点对象,哪能单独跟受害者共处一室。
“子子,妈妈在这里守着可以吗?”孟沛萍出声。
季子禾摇头给予宽慰眼神:“没事的,你们可以就在门外等着,好吗。”
少女柔软的恳求触动母亲的心,她点头,起身看向谭西早时目光复杂。
房间内安静下来,谭西早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
她一定恨透了自己,她想。
季子禾望着眼前罚站的女孩,跟自己一般大的年龄,现在却被□□犯的名头压垮了脊背。
“谭西早,对不起,我会跟警察说你是无辜的,相信他们会放你离开。”
听到道歉的那刻谭西早刹那通红了双眼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她这几天怕得要命,怕季子禾会指认她是□□犯,又或者是共犯,那她的人生会彻底脱离轨道,无法挽回。
她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有那么多钱去疏通人脉关系,更何况犯下这件腌臜事的还是在江城颇有地位的郑家。
“谢谢……谢谢……”谭西早低头弯下脊背,声音早就颤抖不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季子禾垂眸不再看她,眼泪顺势滴落在洁白的被面上。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见面就好。”
谭西早信守承诺不再出现在季子禾眼前,但那不代表这件事会在她心中抹去,反而成为无法弥补的噩梦环绕。
这起□□案最后因证据不足而中止调查,所有人都清楚凶手是谁,只是他们都无可奈何,任由凶手继续逍遥法外。
八年后。
“西西!”江城机场,一个身影一溜小跑过来抱住女人。
被抱住的女人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像是刚从公司过来一样,齐肩发显得乖顺又不失成年人的柔和,秀气耐看的脸庞盛满笑意。
她嗓音柔润,让人轻易联想到夜里的缓缓哄人入眠的深夜电台。
“你慢点,还穿着高跟鞋呢。”谭西早伸手稳稳接住发小,随后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哎哟,知道啦。这不是见到你激动吗。”俞以白挽着她手臂说起这次的见闻,谭西早耐心倾听,开车带她去提前订好的餐厅吃饭。
因为只有两个人,她并没有选择包间,而是二楼大厅有窗户的地方。
“小北高考完了吧,觉得怎么样?”俞以白大快朵颐,神情满足得很。
谭西早看着不免有些好笑,她随手抽出纸巾递到对方手边回答:“他自己觉得挺好的,应该能考上他打算的大学。”
“不错不错,这小子从小学习就好,不过他那张脸看着就像是能交给国家的,不考虑考虑?”
“他不想上交,只想做自己喜欢的。”谭西早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家里还有我呢。”
俞以白撇嘴:“这话要让我妈听到,我又要被念了。”
“阿姨现在不也没以前那么念你吗。”谭西早笑出声,余光瞥见一抹身影时怔住。
察觉到好友异样,俞以白跟着扭头看去,目光也顿住。
被她注视的女人长发盘起,衬衫长裙掩不住其典雅气质,她此刻正跟一个女生吃着饭,眉眼稍显柔和。
像是注意到视线,女人突然抬眸,惊得谭西早飞速移开。
“怎么了季老师?”高兴瞧见季子禾晃神,出声叫她。
季子禾回过神答:“没事,以为看了熟人。”
“这样啊。”
谭西早中途去厕所,洗手时遇到刚走进来的季子禾。
她本能避开,侧身看似逃离一样走远。
清凉的水流冲洗白皙双手,季子禾不语,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八年来谭西早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季子禾的动向,知道她考上了知名的音乐学院,也知道她的名气逐渐有超越她母亲的势头。
有人了解过她的过去,惋惜之余更佩服她能够如深陷困境的凤凰涅槃重生。
她没有因为那个噩梦而束缚困住,反而越发张扬自信,像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不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一次次在舞台前释放魅力,在郑丞眼中无异于另一种信号的传递。
这女人好像比几年前更有韵味,那滋味……是不是也好更多。
回去路上,俞以白颇为担心几次偷瞄好友,换来对方安抚:“我没事。”
“你真没事?你刚才脸色可不太好。”俞以白小声,“要我说季子禾也够厉害的,当初遇到那种事,换哪个女孩不疯?她居然事后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谭西早拧眉:“这不是很好吗?难道她要活在痛苦里?”
“虽然是好事,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俞以白的话不无道理,就连谭西早也曾疑惑过。
分明在巷子里那样崩溃嘶喊过,她虎口的伤疤在刚才遇到季子禾时都在隐隐作痛。
这样坠入深渊的人,却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重振旗鼓。
速度叫人心惊。
“小谭啊,还不下班?”
“这就走了,黄哥明天见。”
“明见!”
谭西早晚上吃过饭驱车来到工地,她下车仰头望着才竣工没多久的水泥建筑,眼中的光不容忽视。
“嘶……”
一声细微痛呼唤醒谭西早,她循声张望,看到不远处弯腰的声音,当即快步过去询问:“你还好吗?”
那人抬头,两人都是一愣。
谭西早更显局促,季子禾倒坦然许多:“可以麻烦你扶我先坐到长椅上吗?”
“当然。”几乎秒答,谭西早扶她坐下,垂眸打量对方按在肚子上的手,“肚子不舒服吗?”
“岔气了,可能刚才跑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季子禾轻声回应。
谭西早边说边拿出手机,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自身的拘谨。“那你能走吗?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
“不严重,估计坐一会就好了。”季子禾唇色泛白,眉毛皱着,看上去很痛苦。
“真的没事吗?”谭西早不太放心,“要不我还是……”
咚的一声打断她的后话,谭西早望向声源处,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和瞬间杂乱的喊叫。
“有人跳楼了!!”
“死者是小混混,成天跟在郑丞手底下厮混,怎么会好好的跳楼呢。”
“嗑药了啊,你没看他那个轨迹都不对,他是在房间阳台坠落的,坠落前那屋里还有个女人洗澡呢,这能是要自杀的人?”
“奇了,这么个渣滓算是死自己手里了?”
公安局的警察们屡见不鲜,大把大把的人因为嗑药产生幻觉造成悲剧,只是这起案件的被害者让他们有点小痛快。
这个消息不算轰动,但也被人们讨论一阵。
作为目击者,谭西早认出那个人,那个当年把她拽进巷子里的人。
当时她想过上前查看,然而季子禾却突然又开始痛呼,彻底引走她全部关注。
直到第二天她听到公司里其他人讨论才知晓坠楼者的身份。
那一刻谭西早分不清自己的心理如何,好似积压在胸口的郁气疏散些许,与此同时,她还被自己冒出头的念想惊到。
为什么死的不是郑丞。
“西早,晚上一起去听演奏会吧。”高大清爽的男生有些期许对谭西早发出邀请,其余同事起哄,“你邀请我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不好意思啊。”
“就是!”
“西早啊,跟我们一块吧,听完了咱们再去吃宵夜。”
谭西早不好扫大家的兴,心想人也多,点头答应。
演奏大厅格外庄重,谭西早一行人逐一坐好,耳朵听见前座的两个年轻女孩讨论。
“哇!终于抢到了!我好激动怎么办!”
“我也是!季子禾的琵琶独奏哎!我的耳朵要怀孕咯!”
谭西早眸光微闪,指尖稍微瑟缩一下。
季子禾也在这场演奏会里吗?
一阵掌声响起,女人抱着琵琶款款而来,追光落在她身上,在谭西早眼里道不出的孤寂。
一曲落幕,季子禾起身鞠躬,抬头时触及到观众席上为她鼓掌的人,对方像是受惊,手势顿时僵硬。
“走吧!去吃宵夜!”同事们商量着地点,谭西早想借机告辞,余光瞥见远处的声音。
“季子禾,这么久不见,难道不赏脸吃个饭吗?”郑丞挡在季子禾面前,双眼肆无忌惮在女人身上游走。
相较于高兴的愤怒,季子禾则显得十分淡定:“不必了,郑少的东西,吃了要付出代价。”
话中暗点的意思叫郑丞觉得有趣,刚才他就觉得季子禾身上的香气勾人,当下忍不住靠近,不想却扑了空。
他不悦拧眉看去,一道纤瘦身影站在他面前,登时语气不耐烦道:“你他妈谁啊。”
“我,我是她朋友。”
被拉到身后的季子禾在听到这句话时一怔,接着垂眸落在手腕上,那只手已经微微冒出汗。
郑丞显然早已经忘了眼前碍事的人是谁,不过瞧着对方姿色还算不错,龌龊心思升起,轻笑道:“我也是她朋友?既然都是朋友,那就一起去?”
强烈的反胃感在谭西早内心翻涌,她出于本能握紧季子禾的手,极力克制住轻颤的唇。
“不用了兄弟,我们一起的,人太多了。”这时谭西早的同事出声。
郑丞抬眼看到对面人多,暂且压下念头,嗤笑一声又看向季子禾:“季子禾,我还会再找你的。”
等他走后,那帮同事炸了锅。
“什么玩意,觉得自己有俩钱就这德行。”
“就是!”
“得亏这回咱们一起,不然就西早一个人就麻烦了。”
谭西早放松下来转身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着人家,瞬时松开道歉:“抱歉,刚才情急。”
“没关系。”季子禾浅笑,“谢谢你救我。”她说完又对其余人道谢。
美女的温言软语叫同事们不好意思起来,然而谭西早却无力承担这句话,反应稍显迟钝。
其中一个同事细心看出异样,出言关心:“西早你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对,不舒服吗?”
谭西早猛地回神摇头:“没事,可能是有点不太舒服。”
“那你赶紧回家休息吧,用不用我们送你?”
“不用,你们去吃宵夜就好,我自己开车回去,大家放心。”谭西早颔首告别众人,快步离开文化中心。
她的步子迈得急,看见车后掏出钥匙解锁,坐进车里打算插钥匙时才发觉手抖得不成样子。
“你没事吧。”轻轻的询问让谭西早宛如惊弓之鸟,她扭头迎上季子禾的目光,双眼倏地泛红。
对方的反应让季子禾一下子领会,内心像是被羽毛触碰,刺痒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