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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上路 ...

  •   我看着眼前毛都快掉光了的马,然后回转过身,仰起头看着已经骑在高大俊马上的以然说道:“我不会骑马!”
      “……”
      眯起的清冷双眸和微微扯起的嘴角,是他要发怒的标志!
      “我师傅不曾教我习过!”我噘起嘴,故作可怜状。
      “骑上它,自然就会了!”阴森的话语,仿佛刚从地狱逛了一圈才回到地面上一般,冷寒得可怕!
      “可我的肩伤和手腕还未好。”我继续央求。
      “我会行得慢些。”
      以然不再理会我,执起缰绳,脚跟轻敲马腹,缓步向城堡的大门走去。
      呜呜呜……方以然,你这个良心都被冻在雪山上的冰块!没人性!
      在一个侍卫的帮助下,我连拉带拽地爬上那匹老马,然后紧紧搂住马的脖子,嘴上小声喊着“驾!驾!”
      老马虽老,但却听得懂人话,这一点令我非常满意。它抬起前蹄,不慌不乱地信步走了起来。
      当我骑着那匹老马好不容易蹭到城门外时,只见以然早已孤身等候在那里。
      我满腹疑惑,看了看左右,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你还需要什么人来服侍你不成?”蹙起好看的眉形,以然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斜睨着我。
      “啊?我当然不需要!只是,你不需要人来保护么?”
      “不需要!”冷冷说完,扭头牵起缰绳向山下走去。
      好大的口气!好自信的男人!望着马背上那孤傲的身影,我暗自想道:恐怕只有出自帝王家的他才能毫不矫情做作地释放出这浑然天成的霸气。充满魅力的男子与这股凛冽的气息竟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的违和感,真让同为男子的我既羡慕又嫉妒。
      收回心思,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以然,我拍拍身下的老马,一路小跑着屁颠屁颠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以然□□的黑马神采非凡,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是一匹宝马良驹。为了配合我的速度,他故意让那匹俊马放慢了脚步,始终在距离我三四步开外的前方慢悠悠地走着。渐渐的,俊马开始不耐烦地打着鼻响,用力甩起尾巴,仿佛在询问主人:为何不能疾驰?
      好东西是用来糟蹋的!——我突然觉得这句“名言”放在以然的身上,竟然格外的贴切。他那不将一切放在眼内的桀骜态度,恰好称得上是那些珍奇异宝的“终极杀手”。
      离城堡越远,我和他之间的气氛也越沉重。
      终于,我受不了那诡异的气氛,开口说道:“你,以前出来的时候也是只身一人么?”
      “是。”他没有回头,声音也依旧低沉冰冷。
      我双脚稍一用力,身下的老马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他。“为什么不多带些人呢?你是堡主,也是个正牌的王爷,最少也要带个随行的小厮吧!”
      这个以然,不会如此低调吧!
      “那些人只会碍事!”他压低帽檐,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我。
      “那么你功力很高喽!”
      “哼!”在以然冷哼出声时,他身下的马也随之打了个鼻响。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
      “我师傅的功力在你之上,可他每次出行的时候,都会有一大堆人随行。很威风呢!”
      “……”
      以然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师傅坐在那白云一样的大辇上,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子,美得出尘脱俗,清雅绝伦。”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零的时候,只那一眼便夺去我的魂魄。
      “所以,你才喜欢男人?”
      清冷的话语声招回了我早已飘远的思绪,低下头来摇了摇,不料再抬眼时却正对上以然那对幽暗的黑眸。
      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我平静的回答道:“不是。我只是喜欢他,与性别无关。”
      “可笑!”他收回那对注意着我的眸子,冷哼着讥讽出声。
      以然那副鄙夷与不屑的模样激怒了我,当我厉正严词地质问道:“如果真爱在你的眼中都可谓之为可笑的话,那这世间芸芸众生,又有何事是不可笑的?”只见他身形一顿,嘴角上的肌肉微微一颤,似乎想辩驳于我。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没有回答我,催马离开了我的身边。
      经历了这次不愉快的对话后,我不再主动找以然攀谈。他的生活,我不想懂,也不愿介入。我只知他是一个落魄的王爷,被他皇兄赶出都城。此间又经历种种,来到这极北之地,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城堡,过上了富足的、也相对平和的日子。但他还是不满足,他只是想要报复——报复那些待他不公平的人和事。或许在他自己的心中,他的身世是坎坷,他的经历是凄苦的。但是,在外人的我看来,他现在的生活却不知要比原来好上多少倍。他自己一人统治着偌大的一片土地,不用听任何人的差遣吩咐,只要他想,他可以拥有很多的东西。可是,他看不到他所拥有的,他也没有珍惜他所拥有的。他被复仇的心思迷住了双眼,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孤僻、如此的可悲。
      一路上风雪不断,北寒此时的天气就像我的内心一样,沉闷而压抑。我将自己紧紧裹在披风里,攥牢缰绳蜷缩在马背上,一步一趋地跟在以然的身后。他停,我也停;他走,我也走。我没有向他抱怨,更不想向他服软。长时间的坐在马上,我大腿内侧的皮肤早已被磨破,此刻更随着马儿的上下颠簸而沙疼不止。
      随着傍晚的来临,一天的痛苦行程终于结束了。以然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用随身携带的剑砍断一棵大树,三下五除二的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屋。那灵活的手法和巧妙的搭建,让瘫倒在地的我登时看得目瞪口呆。
      “你真厉害!”我由衷地钦佩道。
      “哼,你是说功力还是别的?”慢慢将火生起来的以然淡然道。
      “都厉害。你的功力不弱,这搭起来的木屋也很棒。”我扯扯冻僵的脸,勉强向他展颜一笑。
      在火边忙碌的以然不动声色的用一张寒冰脸瞧着我,那时不时递过来的深邃目光,看得我心里一阵慌乱。
      晚饭是随身带来的牛肉和几张面饼。在火架上烤烤后,居然也香软可口,疲累一天的我胃口大开,连吃了两张饼才住了嘴。
      看到我吃饱后窝在一边的懒散模样,以然从包中摸出一个翠绿瓷瓶扔到我的手边。
      没有理会我疑惑的目光,他冷声道:“治外伤。”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为什么不用更好的方式来表达呢?
      望着他那高大、寂寥的身影,我的心中突然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暖流。也许,沉默寡言又不善于表达的他是在害羞。但更能的是,以前,不曾有人给过他表达的机会。关心——这种感情,他没有过,也不曾得到过,所以他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吧。
      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我轻声道:“谢谢。”
      “嗯!”火堆旁的身形没有动,只是回答不再清冷。
      我从地上拾起那个漂亮的小瓶子,蹭到角落里,拧开上面的木塞,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将外衫解开,脱下厚重的棉裤,又解开最里面的亵裤,只见两条大腿内侧原本白嫩的肌肤已经变得青紫,磨破的伤口正不停冒出殷红的鲜血。将亵裤慢慢与伤口剥离开来,刺痛的感觉引起我的一阵轻微呻吟。
      “用帮忙吗?”
      以然转过了脸,一双在黑暗中隐约不明的眸子直视着我。
      我慌忙抬起双眼,扯过衣衫盖处患处,“不……不用!”
      他微微点了点头,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将伤药轻轻抹在患处,又从包袱里扯出件干净的内衫,撕开后将双腿包扎好。全部弄妥后,我慢慢蹭回火堆旁,将那翠绿的瓷瓶递给以然。
      “你暂且收着。”他没有接。
      “嗯,也好。”我点着头,缩回拿着伤药的那只手。
      “明日,你若累了,可知会我一声。”见我点头就是,以然接着说道:“只是,这时间是你的。不知你的身体撑不撑得到找到麟。”他刚毅冷峻的面孔透露着他没有丝毫感情的内心,冷漠的说完后,象是征询我的意见一样,将头偏向我。
      这个恶魔!我以为,他对我还是有些关心的。我以为,他还不是那么残暴得无可救药!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妇人之仁。
      “放心,不会耽搁了你的大事。”从牙缝冷冷挤出几个字,我背转过身,合衣躺下。
      一夜无话,当第二日清晨,我挣扎着爬上那匹老马时,腿肉的肌肉就像是用刀割一般的疯狂疼痛着。以然依旧在前方三四步开外处闲庭信步着,丝毫不理会我呲牙裂嘴,因疼痛而变形的脸。
      当第二日傍晚终于休息之时,我扯开裤子一看,昨天便已青紫的患处如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我一边咬着牙一边小心翼翼地除去伤口上的布条,全部揭开后,更是一副悲惨模样。
      “嗯……只怕你还未到苗疆,这双腿便已废了!”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的以然,站在一旁边端详着我的患处边漠然地说着。
      我一把扯过旁边的衣衫,也不管伤口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皱起眉头来怒视着他:“我自己会搞定!”
      狭长有神的双眼冷冷注视着我,翘起一边唇角,以然冷笑着说:“好。”
      第三日。
      清晨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双腿已经有些浮肿,行走变得非常的吃力。死撑着走到马前,看到那马鞍,我的周身便又开始疼痛不已。
      “上马!”骑在马上的以然冷冷说着。
      我现在的状态,连仰着头看他都办不到,更何况要靠一己之力爬上马。
      “唉!”低声叹了一口气,我对着马上的人说:“我上不去,腿疼。”
      “哼!果真如此么?”
      “我的腿肿了。”
      马上的人沉吟了半刻,然后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将我拎到他的马上。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惊叫出声。
      “闭嘴。”身后的人沉声呵斥道。
      我赶紧用手捂住嘴,心中暗想:这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啊!我又不是女人,为何要侧坐在他的身前?这种暧昧的状态,又叫人如何冷静得下来?
      “我可不可以坐后面?”我小声提议道。
      看着以然挑起了半边眉毛,我赶紧补充说道:“前面风大,我怕身子经受不了。”
      他生气了,将剑眉完全蹙在了一起,但转瞬间还是将我像只小鸡一样拎到了身后。虽然还是侧着坐,不过这样感觉好多了。
      以然将老马的缰绳拴在马后,然后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我,冷声说道:“抓紧。”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便策马驰骋了起来。
      我死死抱住身前男人的腰,听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一时间竟象是回到了从前。
      当时父母还未离世,我开着车奔驰在加拿大的茫茫雪原之中,赶去极地探望前去医疗救助爱斯基摩人的父母。那时的我,心情是既兴奋又紧张的。现在的我,却如同这雪原一样,茫然而又无助。
      停下脚步来休息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匹老马居然一直跟在后面,丝毫没有被落下的意思。
      “那匹马也跑得这么快?真看不出来。”
      “它只是老了。以前是我的坐骑。”
      哇!真看不出来。我挪了两步,上前摸摸那还在不停喘息着的马儿。
      “以前,都是它陪着我。这是它最后一次出门了。”
      马儿那昏黄的眼,像是听得懂主人的话语,渐渐渗出了一滴眼泪。
      “起码,它对你是真的忠诚。”我轻轻替马儿拭去了眼泪,心中翻涌上一阵酸楚。
      难道,以然就一直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吗?陪伴着他的,只有身侧的这匹已入暮年的马儿吗?那千年寒冷一样的面孔上,又是怎样的孤单与凄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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