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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简介】

      请带上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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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回来。”

      一、

      我不知为何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的时候,来到了一片小树林。顶上,密岔枝叶分割了天空,留下一小块墨蓝近黑的夜幕。

      几点银色的星子撒在上面。

      它们在眨眼,我也眨着。不久,我就起身。

      环顾四周。

      我看见一条幽秘的小道。

      我就沿其前行。

      时间无有痕迹,似乎很快,似乎又不是那么快的,眼前变得开阔起来。

      那是一片废墟,尽远处有着模糊的群山。

      建筑颓败,枯草伶仃,暗寂中是木制的结构,有着焦黑焰灼的留痕,是纵火吗,还是雷击呢?我未能思索太久,我的感知觉察到某种腐烂的暮气。

      我看见,废墟其间,那颗醒目突兀的樱树。

      诡异的,不详的。

      其实是何等美丽之景——

      高大的花树穠艳繁盛,月色辉映,花瓣翩跹着,异泛浅淡红光。

      今夜。

      在我的无知觉前行的步伐声里,传来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绝不缺乏价值,在谁的梦里,我所接近的可能,意味着某种不真实的境遇——

      他就出现。

      是的,他好像是突然出现的,我想。

      他就在前路,我的面前。

      既然有人阻挡,我就只好停步。

      此外,因为我总得做点什么,对我而言,那位黑发蓝眸的少年介于有形无形之间,他的名字,性情?我并不知晓。

      我也不知自己知晓什么。

      我情愿缄默,思考,这于我很容易做到。

      太瘦了。我就想。

      那身躯是瘦的,用和服裹着,身躯的主人拥有细碎的痛苦和痛苦到想要哭泣的心,他用常人抿唇的方式抿唇,启唇,动作像是要说话。或许因为我,因为他似乎没有别的人可以交谈;或许只是表示惊诧,如果他不是不得不说话……

      “欢迎回来。”

      他说了,我眨眼。

      我刚才好像听见谁在说话。

      好像就是他……

      欢迎回来?他是这样说了吧,而我该怎么回答,“嗯”会不会太冷淡?

      我沉默的时间或许长了些。

      思考间,少年带着樱香的气息轻轻拂过。

      我与他的距离就近了。

      也因此,我得以清楚地看那双眼睛,如冰冻的死水,里面没有半点波澜。

      相由心生。

      我心底一抽搐,从喉间呢喃出一个音调。

      很轻,但他一定听见了。

      少年的手微抬,又放下。

      动作有点僵滞……似是,犹疑不舍。

      他熟悉我,一个我并不记得的我。

      我带着无名的预感与他对视,而他也坦然。他把声音放低,于是带着缱绻。他说,我好想你。审神者大人。

      审神者。大人。

      这个名词显然是对我身份的界定。

      我不知自己从前是什么情景。

      我是谁?

      他应当知晓我的一部分。

      于是有意想要开口。

      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一悚,却又未出意料。

      我对他说:“许久不见。”

      我伸出手去抚弄他的发丝,触感软而滑。他眼角微弯,不带抗拒地凑近。

      我的视线停留在他额前的绑带。

      那是一条二指宽的白布,正中心有块蓝黑色的方衬,上面用金色的细线绣成了一个徽记——外围的弧圈包着中间的木瓜纹。

      好熟悉,这种感觉。

      然而我的记忆匮乏无比,即使努力汲取,也只余寥茫之情。

      所以,论说奇妙难言。

      不比“冲田总司”这个名字浮现于心底时更甚。

      但其实我是信了的吧。

      并且,还有些微微的嫉妒,因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名字像是一把钥匙。

      我记起来。

      总司是一位无比的天才剑士。其人在挥剑斩敌时冷酷无情,性情却有纯良的一面。

      而稍作联想。

      死去的不屈精魂寄宿在年岁久远的物品上,容貌停驻,化为拥有执念的妖鬼……

      似乎并不能称算奇罕。

      我放下手,总觉得还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

      我凝眉思索,一个问句从口中吐了出来:

      “你的刀在何处?”

      我为何会觉得他死了,作为妖鬼存在,也该有一把匹配威名的锋刃?

      “不在了。”

      他轻声贴近,脑袋几乎要靠住我的胸口。

      他接着说:“这是……对我的惩罚。”

      莫名伤感。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说:“这里变化很大……时间过了多久?”

      “您走后,过了三十一年……确实……您想知道情况的话,我就在这里。”

      “……”

      又开始了,那种感觉。

      他那顺服的态度,那种仿佛依恋的姿态……极为奇怪。或者只是不太习惯。我不自在地压下思绪,而后,听见自己询问的声音——

      那了无踪迹的记忆发出的声音。

      “坚持到现在的有多少?”

      “除却我,还有二十一刃同伴。”

      “……他们呢?”

      “大家都在沉睡。”

      那你呢,你清醒,因为惩罚?

      ……

      他的态度始终带着微妙的真挚。就仿佛我问了,他一定知无不言。

      ……

      过了良久。我推翻了之前的某些想法。

      青衣名为,“大和守安定”。他是刀剑的付丧神,和其主相似也是难免。

      据他的解释,我的理解——

      作为付丧神,当所依存的灵力缺失,沉睡便是必然。他因灵力匮乏和自己的污浊而自投于樱树,被其汲取束缚,却能勉强维持清醒,他现在属于樱树。

      或者说是,樱的伥魂。

      但他仍希望称我为主,为何?

      分明是受了抛弃吧。

      第一任的审神者在某一日离开了,再没有回来什么的,不是很不开心吗?我虽疑惑,不甚明了,却有了一种模糊的预感,或者说,心血来潮。

      我深觉不应再问了。

      其实我认真说并不太在意不是吗。

      我现在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审神者。

      是召唤刀剑并赋予它们力量的人。

      或许。

      审神者的存在是必要的。

      或许。

      还是稀少的,受到佑护的。

      也因此,深受敬重。

      我随意地想着,视线一转,看见了我按理曾拥有,却被我遗忘的,本丸。

      我于是说:“我去看看本丸的变化。”

      也许我的眼中有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的暗示,我于是看见他的神情带着悲哀,连他的应声也是悲哀。

      或许只是我太敏感。

      我转身,而背后没有生息。

      他保持沉寂。

      我离开他,走向了最近的低矮屋顶。

      房子由木石构建。

      理所当然的,在背叛的烈火下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也因此,我能在外面轻易看到里面散乱的木炭与炉子,锻打用的铁砧,四十公分左右的人偶……

      这些都布满了灰尘。

      我只是视线一扫,我的步伐没有为此停留。我离这渐远。

      我来到了一排卧房前。

      房间很大,也多,地上铺着百余个榻榻米垫子,只是很破败了。

      我到了游廊。

      游廊走到半路的时候,我看见了被圆石围住的温泉池。

      池水冒着雾气,里面飘着些枯草碎叶。

      我继续走。

      像是来过无数次一般,脚下没有迟疑。又或者,我只是想去中心。

      那里有肉眼所见最高、最完整的建筑。

      我仰头看,飞檐尖角,古意犹存——

      天守阁。

      泛金的古字铭刻在匾额上。

      堡垒……吗?

      门已残破,我小心地推开,发现里面的空间和我暗自设想的不同。

      很空,也很干净。

      我走进去,到了房间深处。

      空荡荡的居所里有侧间拉门,拉门的白色障子上有暗褐色的痕迹。

      我顿了顿,伸手,很容易就打开了它。

      只见堆放的碎刃,黯淡的符纸,散放的钢材,裁成方形的白纸,未知粉末……

      这些东西杂乱地放在地面上。

      我似乎从记忆中挖掘出了什么。

      调·教·房……?

      以我瘠薄的见闻,也能判断出带有某个强制气息的词和室内的场景不太一致。

      我不得不承认它只是自己的糟糕联想。

      或者只是幻觉。

      毕竟房间里实在没有诸如鞭子、绳铐等物。

      而角落的那些碎刃……

      不知为何,在看到它们的时候,我难以想象它们作为惩戒的道具而存在。

      接触房间内的物品,能让我想起更多吗?

      我这样想着,走了进去。

      房间被三扇屏风隔开。

      简单的搜查就能发现此地的异常——最里面的墙上有更多的,点点如梅花般的红点。

      不难猜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甚至,我能看到有矮小的幼童,我敢肯定他绝对不超过一米三。

      他用匕首刺向了一个虚影。

      相较于难辨的虚影,他就好辨认多了。

      短发被红色头绳系着,普兰色的衣料和发色般配,锐利而冷漠的神情简直不像是个孩子。

      他张口,像是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言语。

      因这一切只是幻景,无声,而后消散。

      或许只是“审神者”身份的特殊,才让这旧日情景如碎片浮起,是的,我想。

      这应该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那么,被杀死的人就是审神者离去后的继任者吗?我叹了口气,猜想那人与我从未见过,才会连面目都描摹不清。

      与之相对的。

      那童子我应当熟悉,并且有一种如今已消逝的喜悦,散出温情。

      也应当是一刃付丧神吧。

      我走向那些碎刃。

      我尝试触摸破碎的刀片,并未寻到灵体,它们无法修复……吗?

      二十三,二十三。

      我听见自己用略为温和的语气说着:“很好。”

      我拿起刃尖缺损的一柄刀——它是这里最完整的了,手指轻柔地抚摸着。

      然后握住了它,似乎不在意它会不会割伤我。

      我把它竖放查看。

      打刀上,暗淡的光一闪而过,又好似幻觉。

      黑色与红色装饰的刀柄,好似下一秒就要碎掉的刃身,还有光线偏折时的美丽薄光。

      恍然像是曾经。

      随着修复的进行,几条小的裂纹消失不见,浅淡的黑色雾丝从剑身上冒出来。

      我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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