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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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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是隋风的母亲郑思嘉在国际珠宝设计界的成名之作。
也正是在她凭借“野玫瑰”成为黑马,一举击败众多知名设计师夺得金奖的那场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上,她和隋兰泽一见钟情,很快就坠入了爱河,最终正式结为夫妻。
郑思嘉为了隋兰泽,离开自己从小长大的故乡,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国度。
隋兰泽也倾尽心力去守护她的设计梦想,为她打造出一方纯净的天地,让她不必向商业和市场低头妥协,像大多数设计师那样被迫放弃自己的理念和原则。
隋风小的时候,常常听父母对他讲起从前的故事,所以自然不会对这串“野玫瑰”项链感到陌生。
即使当年隋兰泽刚刚接手经营不善、险些倒闭的华臻珠宝时,郑思嘉主动提出拍卖“野玫瑰”和其他的代表作换取周转资金,隋兰泽也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在他眼里,这不只是一串项链,更是妻子事业上的荣耀,是他们两个人爱情的象征,也是郑思嘉本身——
她从小在法兰西的一座玫瑰庄园里无拘无束地长大,自由、烂漫且灵动,她就是隋兰泽眼里那株独一无二的野玫瑰。
隋风一直都清楚,名义上替他代管父母遗产的姑姑和姑父,早就已经将华臻和隋家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任意支配取用。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的亲生妹妹,明知道这件东西对父亲来说有多么重要、多么特殊,却依然毫不在意地将它送给了别人做人情。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愤怒还是悲凉。
他只知道,他必须要把母亲的东西拿回来。
隋风垂下眼睛,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暗自告诫自己,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闯下大祸。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做任何事都有父母作为后盾和底气的小男孩儿了。
时间已近深夜,这场闹剧的另一位主角还是没有出现,隋兰若和何兆振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施家不走,只好拉上隋风向顾曼纭告别。
回到家之后,隋兰若拦住一言不发准备上楼回房间的隋风,皱着眉训斥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畏畏缩缩的,怎么一到重要场合就给隋家丢脸?就算不会说漂亮话哄施夫人开心,点头微笑总该会的吧?小时候上的那些礼仪课,都上到哪里去了!”
何兆振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帮腔,但严厉的眼神跟她一样在表达谴责。
隋风还是那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倘若认真打量,就能发现他此刻腰背挺直,眼神淡漠又冰冷,比起先前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仪态和神情都蓦然变得高不可攀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个问句来,还是一副少见的质问态度,听得隋兰若一愣:“什么?”
何兆振轻咳一声,道:“和施家的婚事,是前两天施夫人才突然联系我们的,我和你姑姑也没有故意瞒着你。”
“只是你这几天都不着家,所以一直没来得及跟你商量。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做打算,你不要闹脾气耍性子,你姑姑确实是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
他说话处事向来比隋兰若圆滑得多,外表也是很具有欺骗性的儒雅温和,就连这番鬼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变得情真意切了起来。
可隋风何其了解这对夫妇的本性,这里没有外人,他不想再耐着性子陪他们表演,更不耐烦听他们这漏洞百出的辩解,直入主题道:“野玫瑰,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何兆振顿时哑火了。
隋兰若张开嘴,又闭上,如此反复数次,才放低了声音回答,不复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没多久。”
“你还小,不知道做生意有多难,你姑父和表哥每天为了公司起早贪黑,忙得要命,都是为了华臻的生意。要是能搭上施家,华臻的发展不就能更上一层楼了吗?”
“那东西固然贵重,但毕竟也已经是……遗物了,能发挥它的价值让华臻更好,哥哥的在天之灵也会觉得欣慰的。”
说到最后,她竟然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说起话来也越发地有底气了。
隋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想反驳说他当然知道做生意难,但华臻能有现在的规模和地位,全都是靠隋兰泽倾尽心血的打拼。
自从隋兰泽去世,何兆振接手华臻,华臻就始终在走下坡路,而何瑞程进入公司之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决策方式更是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们打着为公司好的旗号,轻易地送出了野玫瑰,可是又换来了什么?
不仅没有换来施家的助力,反而换来了一场以他为筹码和牺牲的联姻。
可隋风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位亲姑姑了。
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错误,做出多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她都能迅速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把一切都归咎于其他人头上,然后把这些抛在脑后,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本不应得的一切。
所以隋风沉默半晌,只硬梆梆地丢下了一句:“这些话,你们自己相信么?”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看身后那两人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心虚还是愤怒。
这个房间他已经住了四年,可他还是没有习惯这里,甚至每次踏进房门,心底都会生出一股排斥的感觉来。
四年前,隋兰若以他的卧室采光更好,更适合表姐何安怡养病为由,让他从自己的卧室搬出来,住进了这间客房。
那是年纪尚幼的隋风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他再也没有自己的家了。
他当时既没哭也没闹,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了下来。
客房的空间不像他从前的卧室那样大,所以他的很多东西都只能收纳在箱子里,被堆放在角落,常年不见天日。
它们不见得有多名贵,甚至有的只是当时在街边几毛钱就能买到的小玩意儿,但隋风还是不愿意丢掉其中的任何一件。
这些都是他的宝贝,证明他曾经拥有的美好回忆是真实存在过的宝贝。
隋风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盯着上面笑容灿烂的一家三口看了半晌,突然将相框揽在胸前,轻声念道:“爸,妈,对不起。”
没能守护住你们留下来的东西,对不起。
让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对不起。
还没能像你们所期待的那样,像风一样自由又恣意地生活,对不起。
他关上了房间的灯,将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将自己置身于这种彻底的黑暗之中,他才能产生一种爸爸妈妈还陪在自己身边的幻觉,从而汲取一丁点少得可怜的安全感。
直到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抹亮光,而后是欢快的铃声响起——
是他出门之前放在桌上的手机。
隋风刚接起电话,就迎来了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质问——
“隋小风!你干嘛去了!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晚上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差点就要杀到你家门口了!”
对方的声音中气十足,态度堪称恶劣,可隋风听着听着,却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来,耐心地解释道:“晚上被带出门,礼服没有口袋,所以就把手机放在房间里了。”
礼服没有口袋当然也可以带手机,无论放在车里还是拜托隋兰若放在包里都可以解决,但很显然,隋风完全不会信任跟他同行的任何一个人。
荣令行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被?是你姑姑和姑父把你带出门的?他们带你干什么去了?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钻过对方的被窝,穿过彼此的衣服,幼儿园时一起组织全班小朋友用勺子敲碗开音乐会,小学时互相给对方的制服上画小王八被罚抄单词,刚上初中就不想要家里的司机接送了,突发奇想非要一起蹬自行车去学校。
结果还没骑上马路,荣令行就被一颗小石头绊倒,摔了个四仰八叉,涕泗横流。隋风被突然倒地的好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调转车头,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也摔了下来。
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家父母哭笑不得地把他们扶起来,才把终于老实了的两个小屁孩儿塞进车里,打包送去了学校。
从隋风有记忆开始,他几乎就一直跟荣令行形影不离。直到他的父母意外过世之后,姑姑和姑父不顾他的反对与挣扎,把他从国际学校转到了一所公立初中,让他准备参加半年后的中考。
父母离世的痛苦、教育体系和课程设置的差异、周围环境的剧烈变化,都让彼时的隋风无所适从。
但也许是受益于父母遗传给他的智商和天赋,又因为心里憋了一口气,所以从未接触过公立学校教材的隋风,在短短半年之内就靠自学赶上了同学们的进度,而后在中考时稳定发挥,考进了槐城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
在此期间,荣令行一直在四处替自己的好朋友鸣不平:“说什么舍不得隋风出国读书,怕在外面没人照顾他,他们自己的亲儿子怎么就送去了!”
“他们就是舍不得国际学校那点学费!要不是小风自己聪明又用功,突然这么转学过去,说不定会连高中都考不上。”
“他们就是欺负小风没了爸妈,欺负命苦小孩儿!”
他这样逢人就嚷嚷,让大家都知道了隋风是被恶毒亲戚虐待的可怜小白菜,自然也不可避免地传到了何家人的耳朵里。
可他们到底不敢得罪荣家,即使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委婉向荣父提起,荣西廷也只会淡淡地用一句“小孩子不懂事”挡回去。
堵不住荣家小少爷的嘴,何兆振夫妇又到底要些面子,所以有些事情他们也就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隋风也能稍微喘一口气,不至于被亏待得太过分。
在荣令行眼里,隋风的姑姑和姑父就是一对大恶人,绝对干不出什么好事来,所以他听说隋风被他们带出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又怎么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