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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1 章 ...

  •   和衣轻轻斜躺在床边,韩钦安静静的望着一尺开外愈发熟睡的师俜出神,烛火渐熄,眼周皆是漆黑,微鼾声均匀的传入耳中,安抚着自己焦躁的心重归平静。细细想来二人相识才不过一月有余,为何心中却感觉有如纠缠过数世?又是一声叹息,生怕些微的动作惊扰到眼前人,韩钦安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僵硬着一动不动,长夜漫漫,即便这般静静的守候在俜儿身旁,心亦足矣!
      趁着天色开明,韩钦安温柔的抱起师俜回房,不愿见俜儿睁眼间的惊慌失措,就让昨夜之事悄无声息的淌过吧!小心的为睡容安详的师俜掖好被褥,拾起掉落一旁的牌位重新摆上供桌,韩钦安退出房间轻轻的带上了门。
      也不知昨夜之事是否再次重演,心下担忧俜儿安康,韩钦安勤力的奔走拜访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问诊,不声不响为师俜配回几贴安神药,吩咐家奴细细煎过,伺候着师俜小心服下,几日未见异样,这才放心着手母亲交办之事,七七已过,是时候出门寻回那任性的大哥了!
      此番离家时日难定,不论是官府还是城中交好的商贾,都需一一道别辞行,家里家外大小事宜打点妥当,方可安心上路。
      连日周旋于关系甚密的生意往来户,欢场应酬在所难免,觥筹交错中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这日便下帖邀约知府公子一聚,由他帮着多在父亲跟前美言,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平素二人本就交情匪浅,心中深知对方喜恶,风花雪月淫词艳曲,唯有沁竹阁的小倌方才对味。
      轻呷美酒耐心的等候知府公子李序,韩钦安浅笑着消受美人恩。
      “二公子,数月未见,似略显清癯,多保重身子才是!”冉频得体的在一旁添酒好言关心,本朝男风兴盛,风月之地多以戏楼形式经营,虽不若妓院般大张旗鼓开门做生意,却也未遭官府查禁,只需按时交纳利税,官府自然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不输女子般妩媚,沁竹阁因小倌多明艳而颇得声名,冉频更是个中翘楚。
      “频儿,你倒是明艳依旧,神采照人!” 韩钦安轻语调笑,风流从不输人。自古男子多贪色,与眼前这姿色卓然的尤物,亦早已有过几段露水情分。
      “日前听闻大公子噩耗,频儿也是饮食难安,想来二公子心中之痛更是难忍,还请节哀顺便,莫让众人担忧!”冉频句句暖言熨贴人心,起身更为凑近韩钦安举杯敬酒,“此酒便由频儿喂食二公子可好?”
      韩钦安含笑由冉频喂食杯中美酒,伸手欲拦过眼前纤腰,脑中闪过师俜落寞身影,心下一痛,终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动静虽小却仍躲不过那双巧言观色的眼睛,暗暗叹了口气,冉频识相得坐回原位,安静的伺候韩钦安酒食。
      楼下喧闹声惊扰一座人,此等架势!韩钦安勾唇一笑,起身往外迎去,只见李序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的上楼,一干人等前呼后拥着追随在旁殷勤不已。
      “韩兄!小弟姗姗来迟,先自罚一杯!”李序掀起华衣下摆大喇喇入座,端起眼前酒杯仰头灌了下去,不知顾忌为何物般扯着嗓门紧接着说话,“数月未见,家中诸事操办如何?”
      “多谢李兄关心!”韩钦安起身为其添酒,坐回位子不紧不慢着接话,“家兄丧事操办顺利,七七已过,无需闭足不出闹居守灵,隔了数月才拜会李兄,还望多多海涵才是!”
      “韩兄言重了!小弟自不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怎会将此等小事计较于心。”官商自古一家亲,李序当然深谙此理,眉眼略微不满的示意近身伺候的小倌添酒,又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瞧着贴上所写韩兄似将远行?不知做何安排?”
      “算不得何等大事,只是出门一段时日巡视我韩家散落在各地的零碎生意而已,归期难定,故先行与李兄把酒拜别。”拿捏妥帖的说完客套话,韩钦安起身恭敬却又不显谦卑过度的敬酒。
      “好!今日你我定要淋漓畅饮,这顿酒席权当小弟送行,待韩兄归家之日再好宴招待于你!”
      豪迈的频频碰杯,二人尽兴着畅饮。冉频轻轻拜退,去往后台收拾妆容行头,为众人献一出新编的折子戏助兴。
      酒兴半酣,楼梯上嘈杂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李序拍桌刚欲呵斥,却见来人边点头哈腰着赔不是边匆匆往韩钦安跟前走去。
      “二、二少爷,俜少爷在外已游荡一日到、到现在还不肯回府……”家奴结巴着向韩钦安禀告师俜行踪,奉二少爷之命暗地里跟随俜少爷左右,一遇异常便需立即禀报,这才神色匆匆的前来。
      “游荡一日?”一听是俜儿之事,韩钦安顿时慌了分寸,重重的放下酒杯急色询问,“究竟发生何事?”
      “回、回二少爷,俜少爷今日一早便出了门,小的悄悄跟在他身后到了贡院……”
      “贡院?”韩钦安皱眉,“去了贡院?下文呢?”
      “回、回二少爷,我看那贡院前尽是些书生打扮的人,昂着脑袋垫着脚不知道在争看什么,俜少爷也挤上前了……”
      书生?贡院前争看?韩钦安抚杯思量,对了!今日为秋闱放榜日!
      “看完之后呢?俜少爷去哪了?”韩钦安接着问话,心下隐约猜到了七八分,俜儿怕是遭遇落第,否则定不会在外游荡一日不回府。
      “接着、接着俜少爷便魂不守舍的四处乱闯,小的跟着他一天寸步不敢离,适才见他往城外X河边闯,心下担心,故急急赶来禀报二少爷你知晓……”
      “混帐!”韩钦安心下一个咯噔,失态的拍桌起身,“你为何不好生看着他!若是俜儿有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二、二少爷!”家奴吓得面如死灰,急急上前磕头讨饶,“小的、小的已请人看着俜少爷了,是二少爷你吩咐过一有异常需即刻禀报你知晓……”
      “还不赶紧带路!”韩钦安恼怒不已,踢开凳子这才想起正一桌同饮的李序,面露愧色的抱拳行礼,“李兄,让你见笑了,小弟遇上些紧急之事,不得不提早告辞,改日定……”
      “韩兄,你二人口中的俜少爷又是何人?”李序打断韩钦安请辞的话语,颇为好奇的询问。
      “俜儿……俜儿他即是我亡兄的结亲之人。”
      “原来便是他!”李序咧嘴笑开,“城中皆在谈论韩家娶了个男人过门为媳,不知今日可否让小弟一睹真容?”
      “这……”韩钦安为难的推脱,“俜儿似在城外遇上点难事,小弟本打算前去接他回府……”
      “这有何难!”李序笑呵呵的拉着韩钦安重新入座,转身对门外一干随从交待了几句,端起酒杯又敬起酒来,“我已吩咐下人跟着你那家奴前去接人来此一聚,你我二人放心等候便是!来,喝酒喝酒!”
      推脱不得,只能无奈的牵着嘴角苦笑,韩钦安端起酒杯回敬,苦涩的酒水淌过喉咙发不出一言,戏台上鼓乐声骤起,生旦净丑一一登场,梳妆完整更显艳丽的冉频款款上前,百转千回愁人肠的唱腔娓娓道来:“山水淼淼,夜雾茫茫……”
      闷酒不知喝过几巡,焦急忧虑中终于等到了所念之人,只见俜儿哭丧着脸踉跄着往楼上挪,百般不情愿的被李序请上了座。
      “俜少爷,在下李序,久仰大名……”李序殷勤的为师俜添酒,想不到韩家“鬼媳妇”生得这般俊俏,心下不免蠢蠢欲动,举起酒杯敬向师俜,半晌却等不到对方回应。
      只见师俜仍旧一副蹙额颦眉的模样,愈发惹人怜爱!
      李序倒也不恼怒,呵呵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装作不在意般挨着师俜坐下,满目皆是关切之情,凑过身子好言安慰道:“不知俜少爷为何事烦忧?雨水离天无回云之日, 凡花落地无返枝之时,无需为过眼之事太过烦恼,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喝酒喝酒……”
      落第?师俜心上似被人狠狠捶了一下,痛得水气即刻上眼,颤抖着下唇忍不住的委屈,不做多想端起眼前的酒杯就往嘴里灌,辛辣的烈酒入喉呛得他连声咳嗽,脸颊布满瑰丽的绯红。李序顺势抚上师俜的后背轻拍,咧笑着嘴一脸色意。
      王八蛋!韩钦安心里暗暗骂上了嘴,却也不好撕破脸,只得讪笑着上前作势劝酒,不动声色的分开纠缠着的二人。
      一杯烈酒下肚,师俜愈发显得沉默,不理会身旁拼命灌酒的二人,目光呆滞的望向戏台。
      一出戏正演得如歌如泣,郎君为了来生得以与今生最爱之人重逢,毅然不喝孟婆汤,跳入忘川河等待千年不投生。千年之中,看着桥上走过今生最爱之人,他看得见那人,那人却看不见他。千年之中,看着那人一遍又一遍走过奈何桥,一碗又一碗喝下孟婆汤,盼那人不喝孟婆汤,却又怕对方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只能苦情遥望等候千年,千年之后心念不灭,这才重入人间苦苦找寻起前生最爱之人……
      泪水不知不觉淌满一脸,戏罢人散师俜仍不得知,呆呆的望着戏台无声哭泣。
      冉频不急卸妆,款款上楼向韩钦安与李序二人敬酒,双目含情,仪态大方不揉捏。
      韩钦安满是惊艳之色,勾起嘴角接过冉频敬献的酒杯温柔出声:“频儿,你的绝艳当真无人可匹敌……”
      师俜缓缓侧过脸,对上那似燕莺成对般和谐的二人,神情一阵恍惚,为何……似曾相识……
      “二公子,能得你夸赞,频儿当心满意足……”冉频垂眼浅笑,轻轻又奉上美酒第二杯。
      “你、你走开!……”半醉的师俜踉踉跄跄的上前推开冉频,揪住韩钦安的衣襟哽咽吼出声,“相、相公的元神是我的!……相、相公附过的元身也是我的!”
      “呃”的一声,师俜埋进韩钦安怀中狂风卷落叶般酒吐,眼前一黑腿一软瘫了下去。
      “俜儿!俜儿!”韩钦安赶紧托住怀中人,焦急地轻拍他脸颊。
      醉死过去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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