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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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临安初雨。
天气仍带有不时凛冽的寒意，压得城中的人心情阴晴不定。
“皇上！宁王爷捉了回来，现在昏迷不醒。请问皇上如何处置？”御前侍卫满身是血，跪倒在殿前，请示龙帝。
厚重的明黄布帘后，一个黑影的目光发出一瞬间的灼灼盛光，他压抑住涌动的复杂心潮，沉郁地说道：“将他安置在倾杯殿中，任何人不得靠近。爱卿辛苦，去内务府处领赏银一千。”
“为吾皇万死不辞，不敢居功！谢过吾皇！”
侍卫退下。
龙帝背手缓缓踱步出来，一步一步，迈向倾杯殿，不带一人。
走过长长的石板路，龙帝凝视着前方，心道：采臣，你也不是恨极了朕，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吧。
倾杯殿转眼间就在眼前，龙帝睹殿思人，又情不禁自语道：“定是这样。不管如何，你这次都逃不出朕的掌心。”
说罢一头没入倾杯殿的阴影中，伴着宫人齐声震天的“皇上驾到——”穿透偌大的皇宫，刚才的绵绵细雨转瞬间已经化为冰冷的大滴，倾盆而至，寒意透骨。
春水汤汤，一时无涯。冷断了伶人的琴弦，谁还能够伴在身畔吹起尺八？
龙帝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宫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唯有他自己浑然不觉气氛冷凝得可怕。
此时的龙帝边走边不时闭目回想。
“彻，你看我穿小芙这身裙子好看不好看呀？”
那年春天，小小的宁采臣偷来了侍女的衣裙，穿在身上并给自己看。龙帝刘彻（不好意思您就跟汉武帝同名吧）的心神迷蒙起来，仿佛看到眼前一个身着嫩黄罗裙的男孩边笑边朝自己轻飘飘地奔过来。
“采臣，你羞不羞啊。穿女人的衣服。”
刘彻继续回想，那是自己。
年少更事却仍然稚嫩的刘彻，和无忧无虑的宁采臣是最好的朋友。
“不会不会，娘只说不能打女人，没说不能穿女人的衣服。而且，彻你不是一直说我长得好看嘛，所以我想穿给你看。”
小刘彻继续嘲笑着宁采臣，嘴上却泛起了难得的微笑。
那时啊……
龙帝的面上显现出神迹一般的幸福洋溢，他抬起头，仿佛在承接着阳光。
然而屋内却有几分昏暗，正是感觉到了这点，刘彻的脸色重又阴郁，他声音不大，但足矣：“来人，多掌几盏灯。”
几盏灯次第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氤氲出暧昧的气氛，刘彻站在一面纯白的纱帐前，怔怔地望向里面躺着的人。宫人已经很自觉地全部退到殿外。
刘彻用手指轻挑开了一侧纱帐，如豆一灯的火光跳跃在他身畔，映出绝色的睡颜。
刘彻坐下来，五根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身体，为那人用龙袍的袖口温柔地擦着额头渗出的细汗。
“采臣，你这样很安静。”年轻的皇帝对着昏迷中的宁采臣说道，“你知道吗？你安静的时候，美得不像真人。朕很喜欢平日里活泼好动的你，但这样的你，看起来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朕的。平日里你总叫朕不放心，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你似的。”
一边说着，刘彻一边拿过浸泡在药盆里的热毛巾，解开宁采臣胸前的衣襟，为他擦拭着胸口的伤痕。睡梦中的宁采臣，因药水的刺痛皱起了眉头。
刘彻停下了手，凝视着宁采臣动容的面庞。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笑了，替宁采臣抚平额头，刘彻说道：“连皱个眉都叫朕魂不守舍了半天，采臣，你是越来越吸引朕了。”
床上那人，除了疼痛，什么也感觉不到。
宁采臣昏昏沉沉中，梦到自己挣扎着刺出最后一剑，终于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后来……醒来后就看到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那时他只抬了抬眼皮，好沉重……
对了，还有他，归海一刀。
宁采臣想到他，闭着眼睛嘴角泛起了微笑。
刘彻捕捉到他这个突然的笑容，愣住了。采臣，你是梦到朕了么？
一定是。刘彻微笑着，捉着宁采臣的手为他擦拭着一根根手指，朕不许你梦到别人。
“一刀……”
温柔的动作就僵在了那里，刘彻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一刀你在哪里……”宁采臣轻启双唇，睫毛颤抖，微弱却清晰地叫出归海一刀的名字。
刘彻眯着眼睛，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毛巾，专注的表情像是在思索。
直到周围的跳跃的火焰仿佛都被冻住之时，刘彻站起身喃喃道：“这次原谅你，下次，你再说出他的名字，朕要惩罚你啊。记住了。”说完，刘彻起身，背着手走出大殿。
床边的地上扔了一条浸湿的汗巾，侍女前来收拾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它居然从中裂为了藕断丝连的几段。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