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岛》澄昔

8、扫墓

　　“我为什么要躲？”寻橙表示很无语。

　　林妗瞬间支支吾吾了起来，“……钟溢要进来了啊，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

　　“……”

　　寻橙双手抱臂紧盯了她几秒，这才同意离开。临走时，不忘丢下一句话：“再次提醒，除了你以外没人可以看得到我。”

　　林妗呆在原地，这才想起来之前寻橙对她讲过这些话，只是她一着急忘记了这茬而已。

　　敲门声再次传来，林妗赶紧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床铺，边捋顺毛躁的头发，边走向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

　　钟溢那张俊逸妖孽的脸映进眼帘。

　　林妗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对上他看似波澜不惊的细眸，竟没由来地开始心虚起来。

　　“这么久才开门？”钟溢扯出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略带玩味。

　　“刚换衣服准备去洗澡来着……”

　　“不见你换衣服，倒感觉像屋里藏了人。”

　　林妗瞪大双眼，提高了嗓门，“没……怎么可能？”

　　钟溢敛起戏谑的眉眼不再逗她，将手里端着的托盘稍微举高，“给你留的饭菜，饿了就直接吃，别半夜自己跑去厨房偷吃。”

　　林妗顿了顿，视线投向盘中那几道她爱吃的菜，被刻意压住的食欲再次浮现而出。

　　“我不要。”林妗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你放心，我半夜肯定不会偷偷跑去厨房的。”

　　“真不要？”

　　“嗯！”

　　“行，那我拿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钟溢作势转身离开，又突然折返回来，“这些我会放在微波炉旁边的冷冻箱里，别忘了。”

　　“……”

　　……他分明就是故意将摆放位置告诉她的。

　　想到此，林妗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今夜我下楼偷吃，就让我专业课的期末考试全部挂科！”

　　钟溢挑眉，“就这么定了。”

　　说完便踏着缓慢的步伐下了楼，临走前还不忘将托盘在她面前故意晃了两圈。

　　林妗：我真的会谢。

　　在原地呆杵了一会后，林妗才转身回到房间，准备开始跟着视频做运动。

　　理想很丰满，可现实总是很骨感。

　　跟着做了还不到十分钟，运动菜鸟林妗就已经气喘吁吁，大口喘气的同时，肺部隐约传来疼痛感。

　　伸手擦拭掉额间密布的汗珠，林妗调整好气息，又强行坚持了十分钟才肯放弃。

　　甩掉运动鞋将自己瘫倒在瑜伽垫上，决定就此开始摆烂。

　　内心暗道今日拒绝了晚餐诱惑的自己很厉害，不知不觉间竟熟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

　　翌日，天还没亮透，林妗便被父亲从瑜伽垫上喊了起来。

　　忍着越发酸痛的肩膀简单洗了个澡，林妗这才挪着缓慢的步伐下了楼，直到闻到食物的香味才加快了脚步。

　　饿了一晚的林妗犹如饿狼扑食，全身心将自己投入到与早餐的奋战当中，直到咽下最后一口饭才舍得放下碗筷。

　　吃完早饭后，三人正式启程。

　　钟溢充当着司机的角色，林妗和父亲坐在后驾驶座。一路上的气氛在她的带动下保持着活跃，四个小时的路程倒也不觉得无聊。

　　车子停在墓园附近。

　　今日并非什么特殊的节日，来墓地探望的人寥寥无几。三人拎着从后备箱拿出的鲜花与食盒，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相对一处僻静的墓碑前。

　　夏季难得的微风天气。

　　二十分钟后，林妗和父亲率先一步出来，打算给钟溢多些时间同父母说些悄悄话。

　　“爸，扫墓时间为什么提前了一周？”林妗看向父亲，问出疑惑很久的问题。

　　林若明叹了一口气，“钟家家大业大，钟溢的父亲作为当年钟家的主心骨，离世后的礼节还是得有的，祭礼每两年办一次，钟家远近亲戚都会前来，先来扫墓再去钟家祠堂祭拜。”

　　林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他是不想让太多人过来打扰叔叔和阿姨的清净吗？”

　　“人心难测，尤其是像钟家这种家世显赫的家族，没有几个是真心过来参礼的。”林若明微顿，“阿溢这孩子，从小不在钟家老宅长大，跟他们那群人的感情自然浅薄。”

　　几番交谈后，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林若明自顾自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林妗依旧杵在原地，内心百感交集，心头逐渐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第一次遇见钟溢时她才三四岁。那个时候钟溢父母刚搬过来，就住在她家隔壁，两家家长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了至交好友。

　　她虽然年幼懵懂，但却对钟溢印象很深刻。长着一张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白皙的脸，从来不会笑，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毯上看早教英语书。

　　两人一动一静，就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后来渐渐长大，钟溢一改往日安静沉默的性子，开始变得风流叛逆。

　　高考考完的当夜，钟溢与家里彻底决裂，离家出走第六天得知父母出了车祸后赶到医院，却还是没见到他们的最后一面。

　　林妗至今也不知道他跟家人吵架的原因。

　　后来钟溢性情大变，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个月，再出来时，却变成了看似吊儿郎当实则疏离冷漠的人。

　　林妗回过神来，伸手捂住骤疼的心脏，一时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长呼了几口气，余光瞟到钟溢修长的身影正缓缓走来，林妗转头与他视线相对。

　　“你回来啦。”林妗眉眼弯成月牙状，嗓音带着故作轻松的雀跃。

　　钟溢垂着眼皮，目光扫向她脸颊上的梨涡，“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又做什么糗事了？”

　　“……”

　　林妗：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安慰的笑容吗？！！

　　正准备开口反击一句，便看到打完电话的父亲正在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

　　“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回去处理一下。”林若明眉目慈祥，“明天是周末，你们打扫完正好可以去附近的古镇逛逛。”

　　简单嘱咐了几句后，林若明便笑呵呵离开了，留下林妗和钟溢两人面面相觑。

　　“我爸他……也没开车过来呀，怎么回去？”林妗微微顿住。

　　钟溢勾唇，眸底那抹精光转瞬即逝，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能学着变聪明些？”

　　“嗯？”

　　“走吧，先回酒店。”

　　“快点告诉我啦，到底什么意思？”

　　钟溢依旧没回答，长腿迈进走了几步后，下意识转头看向林父消失的位置，尽头处停着一辆车子，旁边则站着等候多时的司机。

　　明明就……早有预谋。

　　林妗背对着那个方向自然看不到，紧随其后跟上钟溢的脚步，缠着他要他告诉自己其中缘由。

　　钟溢逗她似的加快了脚步，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了附近的酒店。

　　在前台办完入住手续后，钟溢将其中一张房卡递给她，“饿不饿？”

　　林妗点头又摇头，“不饿。”

　　事实上，她饿得要死……

　　可眼下已经过了中午12点，她没办法再吃东西了。

　　“你最近不对劲。”钟溢细眸眯起，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真的在减肥？”

　　“没错，我这次可是认真的！”

　　话音还没落地，林妗的肚子传来两声“咕噜咕噜”，像是对她的回答相当不满一样。

　　尴尬气氛瞬间传来，林妗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来掩饰窘迫。

　　钟溢勾唇，“确定不吃点东西？”

　　“打死不吃！”

　　“行，那陪我吃，走吧。”

　　“……”

　　喂，能不能不要杀人诛心啊TAT，爆哭.jpg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酒店内堂的中式餐厅。

　　此刻并非饭点，来就餐的人不算很多。跟着钟溢走到靠窗的位置，刚准备一屁股坐下，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林！小！妗！”

　　“……”

　　林妗的屁股就这样僵在半空中，几秒后，她机械地转头望向声源处。

　　一个高挑的娃娃脸男生正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眼神夹杂着震惊，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啊。”

　　林妗站直身子，视线粘着他盯了片刻，“苏……诺凡？”

　　“是我啊。”苏诺凡加深了笑意。

　　“好久不见！”林妗弯起眉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在这儿呀？”

　　“我陪爷爷过来探望已故好友，你呢？”

　　“我也是过来扫墓的。”

　　“真没想到我们还能遇到，虽然你变化挺大的，不过我还是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林妗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没怎么变……呵呵呵。”

　　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林妗一时兴起，去报名参加了吉他兴趣班，当时她身旁坐着的就是苏诺凡。

　　苏诺凡性格内向，跟她说句话都要羞涩好久，偏偏那个时候的林妗比较社牛，愣是同他处成了好朋友。

　　一来二去的情况下，林妗发现他也喜欢看小说和漫画，兴趣相同令两人的友谊再度加深了几分。

　　后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林妗对吉他失了兴致，再也没去过那个培训班，两人自此便只靠q交流。

　　直到高二那年林妗的q被盗以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苏诺凡的声音打断了林妗游离的思绪，“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日后联系。”

　　“好呀好呀。”

　　林妗赶紧拿出手机扫向他亮出的码，互相加了好友后又寒暄了几句，苏诺凡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将手机放回桌上，林妗听到钟溢凉凉的嗓音传来：“他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