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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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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不知不觉就到了元旦,前一晚刚下了大雪,外面白蒙蒙的一片,出去走一走,不出两分钟,手就被冻僵了。
闻祈怕冷,屋内开足了暖气,虞顺只穿了一套丝质的家居服,被热气烘得暖洋洋的,再喝上一口泡好的茶,甚至冒了点薄汗。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就连周行都被他赶回家陪陪父母了。
虞顺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他没订餐,吃不完也是浪费。往年他要么是和柳劲他们一块儿过,要么就是去家族例行的宴会上走个过场,自从闻祈来了,他才老老实实待在了家里,哪也不想去。
闻祈将餐具摆好,又去盛了两碗饭,刚好经过虞顺,虞顺随意瞟了一眼,发现这小孩儿好像确实长高了不少。
他没扎头发,黑发随意散在肩上,穿了件白色的低领毛衣,他总不肯穿高领的,嫌毛扎脖子,下半身是条蓝色牛仔裤,脚上耷拉着一双兔子毛绒拖鞋。
他不爱穿袜子,半个月前因为赤脚在地板上走了几圈,就着凉感冒了,头昏脑涨好几天。于是虞顺不仅把家里能走路的地方全铺上了地毯,还给他买了好几双毛绒拖鞋,还是卡通的,真真切切像极了哄孩子。
只是闻祈眉梢眼角都吊着些生人勿近的气息,面无表情的时候,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疏离,和这双拖鞋实在有些不搭。
虞顺说:“这都多高了,都快比上我了。”
闻祈停在原地,抬头看了眼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虞顺,说:“你这是讽刺我矮么?”
“怎么会,这不是把孩子带大了,总有种成就感吗。”虞顺笑笑,脱了围裙,推着闻祈去餐桌吃饭,“要不去二楼吃?选部电影看。”
话是问句,却转身就找了个托盘,把饭菜放了上去,往二楼走。
二楼有间房里有投影仪,裹着毛毯陷在懒人沙发里,再放上喜欢的电影,边吃边看,外面冷得刺骨,内里温暖舒适,很是享受。
虞顺开了瓶珍藏已久的红酒,破天荒的还给闻祈倒了一小杯。
“新年了,允许你小酌一杯。”虞顺连接好蓝牙,“想看什么?”
“随便。”
闻祈其实对电影没多大兴趣,不过这样的节日,就是讲究个氛围。就像以前他亲爹在家的时候,看球赛看着看着就会睡着,等他关了电视,人就立马醒了,说是眼睛没看,耳朵还听着呐。
虞顺便随便选了一部,梁家辉主演的法国电影。
他只留了落地灯,黄澄澄的光柔和地洒在二人身上,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这一寸方地的舒适区。
电话突然响起,闻祈余光看到屏幕上有个“林”字,便默默地将目光移开。
“陪儿子呢……嗯,新年快乐。明天?没空……也没空,最近都不想出门。嗯?不用,我……”虞顺突然顿住,他转过头,看向墙上的投影,准确地说,是影片下面的字幕——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倾心,以至想为他而死。”
“我似乎一直爱着他,没有什么因素能干扰这种爱情。”
“因而我忘却了死亡。”
影片是法语原声,他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喂?虞先生,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事,先挂了。”挂了电话,虞顺眨了两下眼睛,在工作和旅游中,他也会听到法语,但这么有印象的,不多。
闻祈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虞顺:“你当初和我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闻祈:“你听错了。”
虞顺眯起眼眸:“祝我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平安健康?”
闻祈:“……”
这不是记得吗。
闻祈:“你记错了。”早知道虞顺记性这么好,刚才选电影的时候就不说随便了。
虞顺眉尾上扬:“为什么不说实话?”
一本书那么厚,闻祈偏偏挑了那一段话。
那双绿瞳对上他的眼睛,一错不错,真是奇怪,他好像能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首先败下阵来,不敢直视,而后慌乱地移开眼,“可能真是我记错了。”
闻祈语气依旧平淡,说出口的话在虞顺耳里却犹如惊涛骇浪。
“虞顺,我敢说——”
虞顺不由绷直了背。
“你敢听吗?”
*
元旦过后,家里的气氛莫名就不对了起来,更不自在的那个是虞顺。
那天闻祈什么也没说,当然,虞顺更不敢听。可能是他心里有鬼,就觉得闻祈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闻祈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什么了?!他想的和闻祈想的真的一样吗!万一闻祈想的不是他想的那个,那不就闹了个大乌龙么?
闻祈又说:“虞顺,你喜欢林小姐吗?”
虞顺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闻祈嘴角微微上扬:“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准确来讲,我不希望你和任何一位omega在一起。虞顺,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虞顺僵在那里,没敢说自己到底明不明白。
他就不该提议上来看电影,就不该选一部法国片子,就不该问闻祈为什么要骗自己,所有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做了,发展趋势却怪异得离谱。
好像对闻祈来说挺自然的,像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里干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开始尽量避免和闻祈再有什么肢体接触,说话都是规规矩矩的,不再挑逗。
天可怜见,闻祈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犹豫,也十分善解人意地没再说什么模棱两可的话。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一个多月,天气还是很冷。
虞顺和林安琪仍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倒是闻祈,时不时就出一趟门,天黑了才回来。虞顺问他出门干什么去了,他也只说和朋友见面。
虞顺能不了解闻祈?统共就没几个朋友,哪来的必要三天两头见一次面?
派周行一查,果不其然就是林耀。
一日,虞顺打电话给闻祈,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派司机去接他。
闻祈:“不知道,不用接我,我自己会回去。”
虞顺皱眉:“不行。”
闻祈:“不用担心,你不是派人跟着我么?”
虞顺:“那也不行……”
话没说完,他突然听见那头传来一道男声——
“闻祈,洗好了吗?”
虞顺瞬间提起一口气,沉声道:“现在就给我回来,没得商量。”
通话结束,闻祈看着手机屏幕,微微发愣,林耀走了过来,说道:“怎么了,草莓洗好了吗?”
听到闻祈要回家,林耀加快了速度,将草莓切片切块,迅速完成了一个草莓蛋糕。
闻祈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虞顺,脸拉得老长,很臭。他难得看到虞顺这么严肃的时候。
虞顺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提的蛋糕,哼了一声,“家里的蛋糕不好吃吗?”
闻祈:“偶尔也需要换换口味。”
虞顺:“……”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闻祈确实没做错什么,反倒是他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闻祈坐在他身边,轻声道:“虞顺,我们谈谈?”
虞顺“嗯”了一声。
闻祈:“虞顺,那天我说明白了吗?”
虞顺又“嗯”了一声。
闻祈:“可你躲着我,我就知道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既然觉得尴尬,那我就离得远一些,让你少些烦心事,这样不好吗?”
虞顺说:“那也不是让你整日不着家啊。”
闻祈:“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虞顺,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这人看得挺开的。”
虞顺:“……”
他心里不服气,又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明明是你先招惹的,嘴上说得多好听,让人误以为有多认真,害得他还失眠了几个晚上,结果这才过了几天,转头告诉他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虽然如他所愿了,却更烦躁了。
以至于在几天后的一个饭局里,敬酒的来者不拒,闷着头喝了一杯又一杯酒,上车时晕乎乎的,闭眼休息了一路。
回到家才发现车上多了位omega,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闻祈看到了又会生气。
omega穿得暴露,两团软肉紧紧贴着他,她在他耳边呼着热气,说要送他进屋。
他本能地想甩开,却突然到了易感期,眼前的omega释放出大量暧昧的信息素,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诱惑。
想起闻祈说的那些话,他脑子一热,就带人进了屋。
结果当然是闻祈又离开了家,谁也没拦,毕竟所有人都认为,虞顺这一次真的玩脱了。
再次找到闻祈时,闻祈生了场病,把自己折腾得像是濒死之人,把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闻祈话里有话,他更不可能在前几天还和omega上|床的情况下,告诉闻祈,我心里有你,你让我再想一想。
凭什么呢?闻祈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凭什么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呢?闻祈该有更好的选择,而那个选择不会是他。
于是他告诉闻祈:“我永远是你爸爸。”
也是这句话,换来了他无法自负的后果——
闻祈不止跑了,还跑到了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手机放在了家里,上面的定位芯片也失去了用处。这些年来,或许是耳濡目染的原因,闻祈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地避开眼线,安全逃离。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不知好歹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