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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午夜梦回的指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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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睡眠是泡汤了。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也没有任何一种安眠药可以给他吃。Manhattan不知从哪看出他药物滥用过量,现在连镇痛剂都很吝啬给。
——“再盲目用药的话,你会发生更糟糕的改变。别太乐观了,良夜。”
[您的‘熵’+200]
他抬手盖在胸口,心率正常,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平静,这侧面证明他也变得更冷漠。这‘熵’的来源不可能是他自己,Camus作为角色也不会提供这个数量的‘熵’。
只有那个可能:论坛仍然在运转,不过只是对他检修。读者的手笔才会如此阔绰,他们的任何一点喜怒哀乐都能兑换到两位数起的‘熵’。
[宿主。]系统迫不及待地提醒道。[你的余额足够购买道具‘SR·午夜梦回的指针’了。]
‘会和记忆副本一样意识切入吗?’他点开弹出的界面,没看见道具的更多详情页。
[对,在物品背包内点击‘使用’即可。]
[鉴于这是个危险性不低的一次性道具,你的意识很可能碎在时空乱流里,所以本系统会给你开‘新手保护’…不过你确定要在这种状态下使用道具吗?]
它话还没说完,宿主先生已经点下了使用键。
[——喂!]
…
他一时间还真难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午夜梦回的指针”不能立刻带他前往要去的时间点,因为他的灵魂承载着百万次人生,生命有着百万次死亡。他果不其然地没有看到活过25岁的任何一个“望月良夜”——但确实看到了许多种他死去的可能,再微小不过的变量影响,也可能让他只被回溯延长一秒的生命。
辛苦了、昭。他不禁想道。
接着、从身边掠过的碎片赫然是29岁的望月良夜,这让他不由得一怔。
[别看了。]系统说。[‘那种家伙’你是没办法传送的、在那个时间点上你已经不存在了。]
他看着拔下维生系统的自己从病床上爬起来,那张脸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表情。那副躯壳上到处都是针孔,获得“新生”后立刻挣脱了所有束缚带,“病房”内响彻欢呼。
良夜必须肯定这个说法,“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的表情。”又补充说,“至少不会是为了没死而开心。”
[你的意识已经被取代,那副躯壳里不是你。所以‘望月良夜不存在’。]系统居然耐心地解释道。[前面的几十万次人生你都没兴趣啊?我得提醒你,你只是回到那个时间点暂存,以你现在的面貌,你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无法改变任何事。]
“你在担心我谋杀自己吗?”
[嗯哼。]
“…被你发现了。”
[啊?!]
“开玩笑的。”
[……]
接着从身边飞速掠过的是一片浅蓝色与淡粉色的混合,但是警校制服与樱花树下,系统挖苦道:[要追忆你为数不多的‘美好青春’吗?]
“……”他只是瞥了一眼。“不、我不是为那些而来的,我在梦里已经看得够多了。”
和Gimlet最开始给Margarita打心理暗楔一样的手法,世界试图通过无数次的重复把本该毫不相干的6个人的命运捆绑在一起,良夜只觉得大家都挺可悲的。
穿着高中制服的黑发少女,有着和Margarita极其相似的艳丽容颜,上挑眼尾九成像他的父亲。他目送她的背影同样消失在时空的夹缝。
[那是仅此一次的奇迹。]系统说。[没人会允许你在这世界上存在重要程度超过‘救济对象’的‘血亲’。]
他的‘熵’很平静。良夜自觉已经过了会被系统轻易激怒的阶段,“原来真的是妹妹啊。”
这回轮到系统保持高贵的沉默。
他的生命总是很短暂,等到最后一次没花去太多时间。在最近几万次周目中,这个故事看起来可不怎么像《名侦探柯南》了,那位先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赤朽叶昭在背后暗箱操纵,TWAK总是准时带着它的生物病毒堂堂登场,带来物种灭绝的末日浩劫。
也许换句话说,只是把这颗星球还给最开始存在于此的生命,毕竟TWAK的全部基因序列都来自于至少几千年前的化石。
在他最开始“抵达”这里时,以为自己拥有重头再来的第二次人生。
在999999周目的结局,昭在发现自己被病毒感染时一枪击穿了他的心脏。那时他完全无法理解,只觉得信任被背叛;再后来他得知没有足够自保能力的自己在这样的发展下独活也只有被生吃的结局,又觉得能死得这么痛快应该感恩搭档才对。
[你要留在这里吗?]系统问。
“我稍微看一下。”他答道。“看不出你这么乐于助人,为我着想。”
他静静注视着她拥抱着这具冰冷而轻盈的尸体像是恨不得揉碎成一团骨血带走,牙齿刺着嘴唇,恨意是从双眼流露的。她也和他一样别无选择。
“走吧。”良夜匆匆转身,再看下去他担忧自己也变得痛苦,忍不住留在这儿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你成功给了我下一个机会。他不是为此而来的。
[你到底要到哪去?]
[只剩下最后一次周目了。]
“停下。”宿主忽然道。
[啊?]
“现在就停下,我选的终点是这里。”
“你不是说、我可以回到任何一个我‘存在’的时间点吗?——我选这里。”
周围的碎片流速骤然慢下,被他伸手指向的那块碎片漂浮到近前,停滞在空中。
[她不会认识你,也不会记得你。你确定吗?]
“嗯。”
…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腔,触目所及之处都是刺眼的苍白,他险些在落地的刹那呛咳出声,从每一扇窗户涌进冷风灌入走廊——失温的夏夜,窗外没有月亮和任何一颗星星,走廊仅有一颗吊顶灯还在正常运转,光仍然是惨白的。
坐在手术室门外长凳上的年轻女人手里捏着一沓纸张、也许有家属同意书或其他的报告。她无名指处的婚戒还未褪色,另一手按在小腹处,微蹙着眉。他记忆里的她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他姑且只是站在那注视这一切,没有轻举妄动,直到从窗外传入的吟诵惊扰夜色,那语调过分抑扬顿挫,经典的日式发音: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