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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密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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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小巷,连星耷拉着脑袋坐在木箱上。
许禄川走来随手将一份乳糖掷去,连星下意识接过,转头便诧异道:“我不要,给殿下。”
“她一个人,不配吃这么多。”许禄川故意泄愤般的嘲弄,却被连星听去一剑置于他的肩颈,“说殿下,杀了你——”
许禄川斜着看了眼那锋利的剑刃,没有丝毫畏惧。
只见他不紧不慢抬起手指,轻轻推开剑柄道:“刘是钰叫你跟着我,可没叫你杀了我。”
“再者说,我的意思是你们殿下吃不了这么多。是你自己会错了意。”
连星被许禄川连哄带骗地收回了佩剑。紧跟着打开油纸包裹的乳糖,随手取来一颗放进口中奶香四溢。许禄川眼睁睁瞧着连星的那张脸从阴霾转瞬到颜开。
“好吃。”
许禄川无奈笑了笑,到底是个孩子,一包乳糖就能高兴成这样。只是他这变脸的功夫,还真是同刘是钰如出一辙。
仰面望着晚霞飞天,许禄川转眸朝连星开口道:“时候不早,走路怕是来不及。走屋顶,你可能行?”
连星闻言点着头将乳糖小心收好揣进怀中后,应了声:“嗯。”
身起身落,二人如此在金陵的霞光中疾步远走。
许禄川虽说武功奇差,轻功却甚好。这大抵是他在丽阳练出的本事,许太夫人从前常将他闭于深院。无门无路,墙与檐便成了他的出路。
长此以往,丽阳八年,别的不说许禄川的轻功倒是愈发精练了。
就连连星这样的高手,也是被他几步甩在了身后。
...
昼夜交替,燕子归家。
许禄川与连星仅用了一刻钟便到了刘是钰的公主府。站在屋檐上,许禄川刚想跃下,却被身后追来的连星拉住手臂。
“别跳,密道。”
对于连星这种古怪的表达方式,许禄川是总也搞不明白,于是他疑惑着开口道:“什么密道?”
连星不再作答,只是拉着许禄川落去了公主府西南的院墙外头。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许禄川看着比上禾主街还要僻静的小巷,满怀戒备。
连星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仅与公主府一墙之隔的萧条酒肆。随之望去,许禄川讶然。连月正怀抱长剑立在檐下颔首示意。
不是吧?这给刘是钰做情郎,该不会还能惨遭暗算吧?可惜,逃无可逃。许禄川也只能硬着头皮,同连星一起朝着那间看起来极其诡异的酒肆走去。
连月瞧人近前,抱拳道:“郎君,殿下已等您多时。请跟我来——”
许禄川望着空无一人的酒肆,斗胆入内。连月刚准备跟着进门,口中就被连星猝不及防塞进一颗乳糖。猛然一怔,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连星便已转身飞上公主府的屋檐,照常巡视去了。
乳糖的滋味沁入心脾,连月沉默转身跨进了门。
...
酒肆内,一男一女,面孔陌生。
许禄川不敢妄动,他只觉二人眉间散发出的戾意似曾相识。连月走来领着许禄川便往后院去,那二人也并未阻拦。
“这是刘是钰的意思?”许禄川忍不住发问。
连月推开后院暗门,随手掏出袖中火折引燃了门外的烛台。烛火落在许禄川净白面颊,连月这才垂眸道:“殿下交代,今后您就从这里进入公主府。前面皆是殿下的人,郎君可以自由进出。”
许禄川望着眼前漆黑一片,不禁怀疑:“从此处进入公主府?若遇客潮又该如何?”
“郎君放心,这家店不会有客。”连月边开口,边向密道深处行进,“这本就是家倒灶的店面。殿下遣人接手,也只是不想让这有利位置落进他人之手而已。”
连月止言于此。
可其实这公主府之外的店铺,十之有八都隐于刘是钰名下。王城暗潮汹涌,这不过是她浮沉求生的方法罢了。
密道不长,约着不到百十步。
当眼中烛火猛然换做月光,许禄川走出黑暗定睛一看,密道外齐刷刷站着二十余个等级分明的仆役。这些人似乎对许禄川的到来显得异常兴奋。
“快瞧,这个郎君长得好俊。”
...
“这是谁?这是谁!谁知道?这是不是咱们殿下的相好?”
...
“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许禄川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恨不得即刻离开,可他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刘是钰的声音。
“是小绿来了吗?”
紧接着从人群中穿过,刘是钰几步小跑,来到许禄川面前眯眼笑道:“廷尉府明明酉时放班,怎么来的这么慢?”
说着垂眸瞧见许禄川手中的油纸袋,刘是钰好奇发问:“这个是给我的吗?”
许禄川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像个傀儡一般将油纸袋递去。刘是钰没有在意,高兴地伸手接过,立马便拆了开。
“是乳糖!”刘是钰拿了块乳糖搁进口中,撇了撇嘴,“行,还知道不能空手来。就暂且饶恕你来晚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菩萨保佑,我们殿下终于开窍了!老奴真是高兴——”
...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们在惊讶什么?咱们殿下怎么了吗?”
...
“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许禄川这会儿缓过神来,想要转身离开。
刘是钰显然瞧出了他的意图,可她又怎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只见刘是钰上前一把挽起许禄川的手臂,满眼笑意朝众人说道:“从今天起,许郎君就是本公主的情郎。老规矩,府中诸事,胆敢外传者,杀无赦——”
杀无赦?许禄川一脸愕然望向身边人。
但府中众人却好似司空见惯一般齐声应道:“是,殿下!”可等到众人抬头再次望向许禄川时,又是一阵哗然。
“瞧着这许郎君的神情像是不大愿意啊?该不会是被咱们殿下威胁过来的吧?”
...
“就是你事多,只要咱们殿下高兴就行。”
...
“不知...说得对,说得对。”
乐辛与风容站在一旁,同样为许禄川成为刘是钰情郎的这件事感到震惊。但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置喙。乐辛见状,拱手相问:“殿下,若您的事说完了。臣便吩咐后厨开膳。”
“嗯,去准备吧。”刘是钰拂袖一挥,“你们也散了——”
“是。”众人应声退去。
待众人离开,许禄川趁势甩来刘是钰开口道:“酒肆,密道,还有他们。刘是钰,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是钰回眸瞥了眼许禄川,顺手拿起颗乳糖在他面前晃了晃反问起来:“那你买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
许禄川闻言怒然握住刘是钰的手腕,与其四目相对。
刘是钰却只笑了笑:“小绿,你就非要纠结这些吗?这很重要吗?”
看来许禄川想问的话,刘是钰自己也并没有答案。她只是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可能迟早有一日刘是钰会想明白,但不是现在。就如同许禄川去糖饼店一样。显然他的所想,也不是真正的答案。
许禄川半晌不言,刘是钰只得动了动手腕,将手中那块乳糖抵在他唇间缓和道:“请你吃糖。”
“这糖是我买的。”许禄川嫌弃地推开了刘是钰的手臂。
看着手中这块被许禄川沾染过的乳糖,刘是钰咂舌道:“你都碰过了,你把这块吃了呀——”
许禄川不予理会。可刘是钰不肯罢休,只见她抬手捏起他的脸颊,趁其不备将糖塞了进去。
“不能浪费!”
刘是钰的阴谋得逞,甚是得意。将手背在身后刚想离开,却被许禄川猛然伸手拉住。不曾想刘是钰重心不稳竟跌进了他的怀中。
这一刻,不止是刘是钰,就连许禄川也觉得身上每一寸汗毛霎时立起。
二人相望,许禄川沉声道:“刘是钰,你当真知这情郎二字的含义吗?”
“无聊!”刘是钰紧握双拳,气愤的眼神藏不住。
其中含义?本公主是不知道,但本公主知道今日你若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宰了你!
许禄川不甘示弱,挟人不放。
刘是钰,你别以为知道了我的弱点,我就怕了你——
二人两相对峙,分不出个胜负。
可这一幕恰巧被前来通禀的风容撞见,吓得其赶忙掩面急呼:“奴不是故意打扰!奴就是来说一声晚膳已备好,殿下与郎君随时可以到后院去用膳。”
“奴说完了,奴告退。”
风容这会儿倒识趣,匆匆转身离开。
刘是钰回头看向许禄川,挣扎了两下抱怨道:“许禄川,你现在最好把我放开,不然...”
“不然什么?”
许禄川说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丽阳二字,当即便将刘是钰推了出去。
这一推让丝毫没有准备的刘是钰,踉跄了好几步才停住。再回眸瞥了眼许禄川,刘是钰气呼呼开口:“不然!我让连星将你绑起来,今晚你就看着我吃饭!”
刘是钰的话让许禄川默然,原她不是想说那二字。
晚风吹过他的锦袍,拂去他心头不安。许禄川抬脚走过刘是钰身旁,轻言了声:“走吧,不是饿了?”
谁说饿了?
刘是钰不满地撇了撇嘴,可她终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只听她开口应道:“跟我来吧。”
语落先行,许禄川跟在刘是钰身后离开了修筑密道的小院。
...
二人抵了栖华亭。
遥看去满桌珍馐,刘是钰好似将所有不快皆抛脑后,满眼放光奔向栖华亭中。
站在亭下,刘是钰挥了挥手,“小绿,小绿!快来——”
许禄川闻声扶额。他想自己怕是再说上多少遍,刘是钰也不会改口不再叫他小绿这个名号。
跟着踏进栖华亭,许禄川望整整一桌子菜讶然道:“可是还有别人?”
“没有啊。”刘是钰摇摇头,许禄川更加疑惑不解,“没了?这满满一桌子菜,就你我二人吃?”
刘是钰抚裙坐下,抬手拿起木箸粲然一笑。
“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做了几样。再者说,小绿你的饭量,我可是见识过的。对了还有,往后你想吃什么,就提前告诉风容或者乐辛。好让他们去准备。”
刘是钰说着夹起一块鱼肉边吃边看向身边站着的许禄川。
“坐啊。别客气,敞开吃。”
许禄川却若有所思,自己虽是被许家禁了饭食,但哪有吃刘是钰白食的道理?他有他的自尊。只瞧他缓缓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袋,搁在了刘是钰手边。
刘是钰见状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给我的?”
许禄川没有作答,俯身坐下。
刘是钰打开钱袋瞧着里头白花花的银子,约摸着得有他大半个月的俸禄,便伸手将钱袋推远。
“我不要。是我要让你陪我吃饭,怎么还能收你的银子?”可许禄川却又执拗地把钱袋推了回来,“若你执意不肯收,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来。”
刘是钰虽不懂许禄川,可她瞧着他那倔强的样子,却还是选择尊重。
“真是头犟驴!我收下便是。”说着刘是钰抬手拿起钱袋仔细收入怀中,“好了,我收下了。这回咱们能吃饭了吗?许郎君?”
许禄川见刘是钰将钱袋收下,轻松几分。伸手拿起木箸没再多言。刘是钰赶忙动起木箸,大快朵颐。如此这顿饭他二人才算稳稳当当开了。
席间,刘是钰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
许禄川在旁不解道:“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