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几番风雨/谁人记得来时路/繁花世界/多情总比无情苦/诗酒凭栏漫步/惆怅爱恨一朝负/情难续/意难悟/散落浮生烟花晨昏露
一、道是云移月又现,岂知风敛霆初蟠
狼烟四起,火种遍地。
攻城,第四日。
营帐内,他踢翻火盆,将遍体鳞伤之躯挪向火苗之上。火舌迅速舔拭捆绑的绳索。
“沈沁风,你……”阴影中,年轻的王看着眼前,不过与自己同岁的少将任火焰焚烧双手,眼神依旧镇定,犀利,全然没有了适才刑场之上的绝望神情,不禁惊异。
彼时,初冕之王却被缚于刑场之上。手起刀落间,沈沁风宛然看见了吾朝之亡。
然,瞬间莫名的骚乱让叛王柏王爷终止行刑,转身入了营帐。
千钧。于一发。
此刻的他却早已无暇顾及那时的缘由。适才刀光停滞之时,傲然挺立之人散发出的灼灼帝王之气如火光般点燃他一腔热血。
时间,并不多。但,有什么,是他必须要守护的。
火光映衬下,少将的脸如削过般锐利,坚忍。王笑了,能得勇士如这般,江山之幸!
就,差一点……
相王久立于营帐之外,任眼前刀光剑影,一团慌乱。直至那两人策马冲出军营,他抬手摸了摸鼻尖。
“禀王爷,属下无能,让小皇帝与那少将脱逃,已派人去追。属下特来领罪!”
“不用追了,本王正愁该以何种理由放走他们而对众军士都有所交待。现在,”相王缓缓叹了口气,“注定,本王只能是万人唾弃之判贼,而圣明之开宗主。”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将小皇帝之首级取下!”
“若真如此,本王岂非违了彼时之约,违诺之君岂能安帮定国?只是,”他望着京都内城西侧的隐隐火光,笑了,“此回,你们之间那条柔和之线又该如何去化解这般锐利的尖呢?”
二、江水原如玢炀翠,怎溅血泪染花红
策马入城,安定民心,鼓舞众兵士之斗志,本想先护王回宫,却被副将白沛拦下,眼神凝重,不容拒绝。
“沈少将,请上马。”
……
飞身下马,眼前,火光接天。
院门之内,横尸遍地。
一剑,封喉。
大厅之内,一袭白衣立于火海之中。
“离妹,危险!快!”手被甩开。他微怔,惊异于火中好绝望惨烈的眼神。
哔剥声中时间凝滞,火舌从耳边拭过,灼烫之感传遍全身。木条、碎瓦带着火星从屋顶掉落。
剑,被缓缓举起,胜雪白衣之上的斑斑嫣红如寒冬之梅团簇。
究竟,发生了什么?
顶上之梁已成焦木,发出断裂之声。
只一瞬,他望见她变为惊恐的眼神。灼热之中,他被人推出大厅。
一阵沉闷的碰撞声让他惊觉一切。纵身欲再次跃入火海时,一团炎热的火伴着因房屋倒塌而涌出的热浪扑面而来,他跌落于院内。
瞬间,痛彻心扉。不为那灼灼的火舌,而是那火焰中女子随发间淌出的鲜血一同绽放在唇边的如花笑靥。
泪,滑落,眼前一片黑暗。
彼时,她说,人,全是我杀的。
三、银练声含如怨诉,竹影荫蔽似泣鸣
泪,混着滚烫的血滴入湍急的水流中,瞬间消融。
身后,一匹白练自天垂下,入水之声如雷振聋发聩。烟雾氤氲,欲朦人眸。
剑纹七星,刺于左肩,血流如柱。
离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曾想过,苟活今日只求能得一眼相望。然,此刻相望于柔情之外,却宁愿葬于当时之火。
绿水青山依如故,沧海桑田俨非昔。
彼时,谁温和地笑着与谁同练剑,裾袅袅,佩珊珊;彼时,谁琴调轻弹,谁袖舞翩跹;彼时,谁为谁插一朵白兰于发间,谁又替谁披一衣青衫御寒。
眼前,只有面容,苍白这般,眼神,空洞这般。
所有,宛然一场噩梦,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投身其中。
他问她为什么,熟悉的声线穿过水流依稀飘入耳中。
她没有说,让剑刺得更深了。有些事,为了得到救赎,永远都不能说。
风过,依旧是水声嘈杂的沉默。
他抽过剑,任由离妹跌倒在地,兀自转过身:“若你说,你有苦衷,我便不再怪你。”
终究,他还是原谅了她,不问缘由。但她却不愿,手上的血不是一句原谅便洗的清的。
然而颤抖的背影让她不忍。她说,是的,我有苦衷。但发出的却只是依依呀呀的声音。她怔住,再说,仍是不知所云的叫喊。
黑暗如耳边的水声麻木了全身,离妹开始着急,泪瞬如雨下。她拼命地叫沁风,沁风。然,背身之人只是站着。
耳边,轰鸣声如谁人不知所云的叫喊,可惟独等不到那抹莺声滑入耳膜。他忆起那日女子的眼神,原来,你已这般绝然了么?
一袭青衫飞身入林,一路冲撞,未曾回头。
纵使回头,他亦无法看见女子追来时染红的一路草叶,看不见她眼角飞溅而出的泪,看不见她瘫软在地张口却仍是呜咽的无助神色。
是的,自那场大火起,他,便再也看不见了。
四、只望梵风掩浮生,莫使寒钟应凡尘
筠竹苍翠,鸟鸣山幽,浸染梵音。
石桌边,僧人起身:“施主,若无他事,贫僧告退。”说毕转身欲走。
“留步。”白沛站定,“少将可知那日离姑娘独闯贼营救你与王,被相王以少将一家性命相换,她为朝为民”。
“不必多说,此事我早已知道。若非如此,我岂会原谅她。”
“知道?!那日你去寻她……”
“我只想听她自己说于我听,却不料我们已失了这该有的信任。”
“事出有因,她头部受伤,虽能听懂能出声,但……”
“既能听懂,又非失声,又岂会无法表达?”
白沛怔住,沁风弯腰搭起一根竹条在地上画着什么。
“施主,记得太极么,黑既是黑,白既是白,纵使其融合,结果只能是以尖锐之角刺入彼身。然,黑仍是黑,白仍是白。既是如此,施主又何需强求完满之果。”
山间,传来寺内暮钟阵阵。
“世事皆幻,痴怨由心。吾之一生,不过佛指尖一瞬。若跳出红尘,万物皆可解脱。那么,贫僧告退。”
风过,任竹影婆娑。
如若看破,又为何只留背影,放任一切留予身后?
如若解脱,悟伤,你悟伤又是为何?
知者早已超脱,不知者无乐无痛,只剩半知半解者如吾,活得寸断肝肠。
白沛低头望着地上那个渐被风拂平的柔和线条,沉默。
太极么,一个宁锐利似剑刺入彼身,自己承囊更多伤痛;一个以圆滑之线似已消去俗世一切,实则早已被刺得遍体鳞伤。
佛,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