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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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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桶汤圆大概算是老爸送来的和解信,周五去医院前,老妈说老爸也在,沈独没那么紧张了。
老爸日程表密得跟见缝插针小游戏似的,每周还抽时间飞过来看老妈。
他也舍不得,也担心,甚至比沈独更担心。
唐无咎今天去别人工作室给上次的满背上色,顺路能把沈独送到医院。
沈独坐在摩托车后座,抬起头,黑色夜幕下能看见一团团的云,月亮上也拦着一块。
两栋楼中间忽然绽开几朵烟花,噼啪作响。
“元旦了。”唐无咎说。
“你们这边市里让放花?”沈独盯着那边,更多的烟花冒出来。
其中一朵炸开后分支又散成小火星子,金灿灿一片。
“不让,点着了就躲开,万一有警察过来就随便指一个方向说放花的往哪跑了。”唐无咎说。
“你是不是干过?”沈独笑起来。
“放了一条挂鞭。”唐无咎点头,“结果崩一楼窗户上一楼报警了。”
“你想放吗?”唐无咎继续问。
“想。”沈独说,“能买到吗?”
“街头小卖部里有偷渡过来的。”唐无咎回答。
“我回来侦查侦查去。”沈独说。
前面红灯,车停在路口,唐无咎忽然指了指旁边一条小路:“孙赫扬。”
沈独也看见了,孙赫扬正牵着条狗散步。
“过去。”沈独拍了拍唐无咎。
“用我帮忙吗?”唐无咎问着转动车头。
“你把狗牵住了就行。”沈独摘下头盔拎在手里。
沈独打架不讲究两边都摆好丁字步再动手,孙赫扬不要脸他也不要,摩托停在孙赫扬身后两米,沈独翻身下车,在孙赫扬刚转了半个头时一头盔抡在他脑袋上。
孙赫扬往前踉跄一步,狗绳脱手,唐无咎过去给捡起来。
沈独又一脚把他踹倒地上,按住他的后脑勺。
“沈独我他妈知道是你!”孙赫扬嘴被压变形了,说不清楚话。
“看清楚了。”沈独将他的脸扳过来,打了一圈。
狗大概随主人,站在旁边狂吠,脚底下一步也没动。
唐无咎掰了根火腿肠,狗不叫了,低头开吃。
沈独打了两拳后,孙赫扬终于认清现状,吼了一嗓子:“我他妈错了不行吗!钱我还你!你撒手我现在还!”
“我他妈稀罕那三千?!”沈独把他脑袋往地上砸了一下,着力点在下班张脸,鼻子先着地,把他另一个鼻孔也磕出了血。
“你说要怎么着啊?!”孙赫扬口齿不清地喊。
沈独不想怎么着,情绪说不上生气,只想打人。
身后有烟花炸响,挺浪漫的画面,沈独本来应该跟唐无咎在摩托车上看烟花,现在却得在这儿揍他。
找到一个可以生气的理由了。
沈独打着,孙赫扬不停地喊,一会儿骂一句一会儿求饶跟他妈精神分裂似的。
沈独有点累了,终于停下来:“以后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不看!我他妈躲着你还不行吗?!”孙赫扬说着呸了呸嘴里的土。
沈独松开手,站起来拍了拍膝盖。
唐无咎靠在摩托车上摸着狗脑袋:“完事儿了?”
“走。”沈独点头,在他上车后也跨上摩托车。
孙赫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拾起狗绳往大马路的方向跑。
摩托车朝同样的方向驶去。
“不是我操沈独你有完没完?!”孙赫扬都破音了。
沈独没理他,摩托拐进车道扬长而去。
“头盔戴上。”唐无咎说。
沈独嫌弃地用纸擦着头盔:“他不洗头啊,蹭上一块油。”
“我左边兜里有湿巾。”唐无咎说。
沈独把湿巾掏出来:“火腿肠还有吗?”
“右边。”唐无咎回答。
“你是多啦a梦吗?”沈独笑了。
“留着喂楼顶的猫的。”唐无咎说。
“那我不吃了,给猫留着吧。”沈独戴上头盔,趴在唐无咎背上环住他。
不远处医院的一角露了出来,暗红色的住院部三个大字。
能看见每方窗户里明亮的灯条,窗边挂着的衣物,拖把,眺望的人影。
到了医院门口,沈独摘掉头盔下车,回身抱了唐无咎一下,脸碰到他冰冷的头盔。
“头盔摘了。”沈独看着他,隔着护目镜看不见眼睛。
唐无咎摘掉头盔,侧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沈独一愣:“学会预判了。”
“天天亲,脸都让你嘬大一圈。”唐无咎无奈地说。
“给你机会亲回来。”沈独笑着把头盔放进后座,“我走了。”
“嗯。”唐无咎应一声。
住院部的气氛透着诡异的沉默,其实挺吵的,但所有声音都被蒙在病房里,跟电梯像隔了一个世界。
一张病床被推进电梯,沈独被怼到墙角,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按VIP楼层,而是跟着那张床一起出去,穿过走廊。
暖壶,床垫,折叠床,东倒西歪的人,天花板上电子表闪动着红色数字。
这层也是肿瘤科的,每个房间有着相同的绝望和希望。
沈独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也许是为了最后那个不好的结果做心理准备。
老爸老妈一直在哄他,说一定能好马上就好死不了,让他只接触希望,把绝望隔在外面。
沈独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傻逼了,比起被保护,他更需要身为家庭一员该有的知情权和尊重。
不会去跟老爸理论些什么,老爸出发点是为他好。根源不在于老爸跟不跟他透露真实情况,如果他心理素质不够,老爸担心的那些就是现实。
去面对吧。
沈独深吸口气,一鼻子消毒水味儿。
忽然,旁边病房传来一声惨叫,沈独吓得缩了一下肩膀,周围几个病房陆续关上了门。
直到离开这层楼,惨叫声没有停。
到了病房里,沈独问他们什么时候手术,老爸回答还没定下来。
沈独不信。
查房时沈独到走廊里等着,老爸因为工作开车离开了。
等一群白大褂从病房里出来,沈独叫住了邵医生:“您好,问一下我妈什么时候手术?”
“你自己去问她吧。”邵医生还是这个回答,但这意思就是手术时间已经定了。
“她不愿意告诉我。”沈独说。
“那我也不能说,尊重病人意愿。”邵医生说。
沈独点点头,想换个人问问。
“问别人更没用,沈先生下封口令了,你问其他人他们只会说许女士情况很好暂缓手术。”邵医生继续说。
听见这句话,沈独原来在心里为老爸开脱解释的那些话破了一个口,怨恨的情绪冒出来。
只一点,又被他塞回去。
沈独沉默片刻:“你怎么敢说?”
“我实习。”邵医生说,“还有事儿吗?”
沈独不知道怎么说,能说服他。
邵医生愿意跟他说这些,肯定不止因为是实习生,大概也不认同老爸的做法。
见沈独一直没说话,邵医生转身离开。
“您等一下。”沈独追上去,“我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手术,我有个准备。”
邵医生皱眉看着他,没说话。
前面医生大部队有个人回头说:“邵清,走不走啊?”
“学生,问我数学。”邵医生回答。
那人比了个大拇指,没再问。
等大部队消失在走廊尽头,邵医生推了下眼镜:“手术时间我不能说,万一你来医院了沈先生那边我们不好办。”
沈独压着对老爸的火:“我不会来。”
“你的保证没有用。”邵医生说。
沈独再次沉默。
“我只能说因为资源好和主治医师水平高,许女士的手术会比其他病人成功率更高,但没有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邵医生说。
“……谢谢。”沈独知道这样缠着医生妨碍人家工作,犹豫半秒问了最后一遍,“手术时间能说个范围吗?”
“年前。”邵医生看了眼表,“我得走了。”
沈独点头,看着邵医生小跑离开。
控制不了地怨恨老爸。
也只是怨恨,经过几次沈独不会再想着去改变他,他固执他的,沈独另找办法。
今天再堵车唐无咎就没空接他了,沈独提前半个小时打车回家。
他进小卖部买了包烟,收银台旁边明晃晃摆着几捆呲花。
可见禁烟花力度没那么大。
“来一捆这个。”沈独拿了捆呲花,“还有别的吗?”
“有。”老板从桌子下面陆续搬上来几个,“窜天猴,这个是放地上能转的,箱的大花。”
“要一个箱的。”沈独说。
“三百。”老板说。
沈独扫码付了钱:“有挂鞭吗?”
“今年没进。”老板说,“现在都没多少人放挂鞭了,光听个响儿,没意思。”
“而且这玩意儿危险。”老板热情地跟他聊着,“前两年有个人放鞭炮给我窗户崩了个洞。”
“报警了吗?”沈独一愣。
“报啊,到最后人也没抓着。”老板遗憾地说。
“啊……”沈独憋着笑拎起兜子走人,离开小卖部才笑出声。
掏出手机给唐无咎照了一张。
-买到烟花了
唐无咎应该在工作,直到沈独上楼换完衣服才回。
-楼下那个东旭烟酒?
-对
-我当年就是把鞭炮崩它老板窗户上了
沈独刚缓过去的笑劲儿回来了,对着手机乐了半天。
-他告诉我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