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坑》未畹

39、预判

　　2100年7月4日 7:00P.M.
　　客机
　　狭窄的卫生间里站着两个人，程潇和布莱斯·布鲁赫。飞机正在坦桑尼亚的上空，准备就要降落了。
　　在面前这个银发男人的注视下，程潇把表的时间调到和乞力马扎罗的一致，比达尔文慢了六个半小时。
　　“好了，布鲁赫先生，您的计划是什么？”程潇把时间调好，抬头问布莱斯。
　　“大部分的实话和一小部分的谎话。”布莱斯回答。
　　为了预防有可能的录音，布莱斯没在车上就教他们如何应对在下飞机后直到比赛开始这段时间里的传唤，而是等到上飞机以后才逐个告知。在和程潇一起进卫生间之前，布莱斯就已经去叶茗时和克劳蒂娅的座位上分别邀他们进入现在这个飞机上仅有的私密空间。和对程潇的一样，叶茗时得到的也是一句“大部分的实话和小部分的谎话”，不过在细节上两者稍有不同，而且为了排除信息素中情绪的影响，布莱斯先给他注射了一点儿抑制剂。而对克劳蒂娅，鉴于她目前还没有加入队伍，传唤是可以避免的，所以布莱斯先跟程潇要走了那个两天前前者给后者的耳挂式通讯器，给了克劳蒂娅，并告诉她晚一点儿下飞机，然后找个安全、可以不用消费也能坐的地方等着，时间到了自己会给她打电话。
　　“具体怎么做？”程潇继续问。
　　“这样，……”
　　交代完具体怎么说之后，程潇点点头。
　　“您的情绪貌似稳定下来了。”看着布莱斯现在的状态，程潇放心了不少。这些天，在布莱斯对他知识积累的帮助下，程潇不自觉地对他有了依赖，
　　“谢谢您的关心，现在我好多了。怎么，您就不好奇我这样的原因吗？”
　　“等麻烦结束后，再好奇也不迟。”
　　飞机降落在跑道上，布莱斯三人的行李都在口袋，直接就下飞机了，而克劳蒂娅遵循布莱斯的叮嘱，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座位上起来，不紧不慢地下飞机，随众人登上廊桥。
　　果不出布莱斯所料，出廊桥不久，在一个咖啡馆门口，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就出来把他们铐上了，以配合调查的名义。
　　男的是黑犀，女的是灰翅夜蛾……程潇脑中浮现出这两名警察的第二生物形态种类。逐渐地，程潇掌控了主动识别信息素的能力，这样一来，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动识别出信息素所代表的种类，出现名词塞爆大脑的情况了。
　　审讯室很快就到了，布莱斯先行入内，他和叶茗时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看着一旁的两个武警，俩人一声没吭。
　　令程潇奇怪的是，他没法识别两名武警的第二生物形态。
　　就像门被从外面打开，但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程潇感知到了信息素，但没法从中得到任何信息。
　　人类？绝对不可能……注射了抑制剂？会上瘾的吧……程潇的心中一个个猜测都被推翻，他贫瘠的知识储备没法得出定论，还是得问布莱斯。
　　布莱斯进去一小会后，一个女人走进了审讯室隔壁的房间。
　　斑鬣狗……程潇确认了自己的识别系统没出问题——在真正确定自己是维亚人之前，他都不会叫那东西犁鼻器。
　　不太长的时间，布莱斯就出来了，仍戴着手铐，看着程潇和叶茗时点点头。
　　“让叶先生进来。”审讯室里传出女人的声音。
　　叶茗时起身进入，布莱斯坐上长椅，保持沉默。
　　很快，叶茗时也出来了，轮到程潇进去。
　　“程先生，你在哪里出生？”刚坐下来，程潇对面的约卡斯塔就开口问。
　　“达尔文市斯派克广场的对面，卓迈思街道。”程潇冷静应答。
　　“那你现在住哪？”约卡斯塔接着问。
　　“斯派克十一街的A栋佩妮珍丽斯公寓，611房，准备要搬到阿万斯去。”程潇是从布莱斯那得知这个公寓是专门供附近卓迈思街道搬出来的人免费住的，搬出来之前，当地政府会为他们安排好工作，等到他们的收入评估达到一定等级后，就得为之后的居住付租金，要么就搬出去，另寻他处。至于房间，布莱斯查过，611房现在是空的，住户一周前搬走了，而且为了保护隐私，是不会留下居住记录的。
　　“你在什么时候搬出卓迈思街道，搬进公寓，以及你的工作。”
　　“你们不是要问关于厄兹蒂尔克的事吗？”
　　“抱歉，程先生，因为你没有录入指纹和信息素，算半个黑户，我们得先搞清楚这个。”约卡斯塔说。
　　“好吧，我是在6月30日搬出去的。工作是作家。”
　　“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能搬离公寓？”
　　“因为我得到了叶茗时的老板尾川金的帮助。”
　　约卡斯塔刚想开口，就被李从闻抢先一步。
　　“好了，我们进入案件相关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老一套，了解、在场、经历和看照片，回答自然也都是一个模板。
　　“好了，后续结果出来会通过电话通知你们，枪到时候如果不是证物的话也可以拿回去。”李从闻在审讯室外一边给他们解开手铐，一边说着，“程先生，你还要录入一下指纹和信息素才能走，跟我来。”
　　程潇跟着李从闻进了办公室，在一个设备上录入了整整十根手指的指纹。指纹录入过程中，约卡斯塔拿着仪器扫过程潇的后颈，然后再扫描程潇提前拿出来的ID卡，确认并绑定。
　　赫德琳看着程潇出门的背影，突然起身，“我去个卫生间。”说着就走出了办公室，走向机场的公共卫生间。
　　“就这么放他们走？”约卡斯塔说，她和李从闻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远去的布莱斯一行人。
　　“他们在关于案件上的事没说谎，其他的就未必了。”李从闻说，“布鲁赫有训练过，信息素和微表情的隐藏都几乎滴水不漏，只可惜再怎么训练都只是减少本能的影响，不能根除。叶茗时的微表情和信息素有些对不上，应该是注射了少量抑制剂。程潇的信息素最为模糊，有可能是犁鼻器干扰器，但他的微表情出卖了他。”
　　听着李从闻的话，约卡斯塔默默点头，她在这方面的训练和经验要比李从闻少。
　　“不过，一些调查还是要的，比如和尾川金确认一下帮办ID卡这件事，这由我来办。而你们，搞到关于叶篁的新资料。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机场，和你们一起查。”李从闻说。
　　“明白，李队。”
　　“诶，别这么叫，叫李警官就好了，平等点，况且你也不归我管，只是协助而已，你自己不也是个队长。没事了，你先忙吧，我去下卫生间。”
　　约卡斯塔进了办公室后，李从闻才走进人群，去往另一头的卫生间。
　　在刚才和约卡斯塔说到尾川金的时候，他明白那只是让这次的审讯看起来有不少收获的说法。
　　在知道程潇的ID卡上的国籍是阿万斯后，李从闻就知道这次的审讯大概只是走个流程，他很害怕布莱斯他们和案子有直接关系，那会导致这次和上次的亚欧儿童大规模失踪案一样没有结果。
　　无论程潇和大名鼎鼎的尾川金有没有关系，也不影响他后面有个可以为非哺乳类维亚人办下一张阿万斯ID卡的大人物。幸好他们中没人参与杀害奥德·厄兹蒂尔克，只是被卷入了，不然的话，警察再怎么调查都恐怕不会有结果。
　　怕归怕，真要面对这样的情况，李从闻也只会明面断掉调查，暗地里自己再继续查下去，反正，到时候危及的只是自己罢了。

　　2100年7月5日 2:31A.M.
　　雷沃澳大利亚区达尔文市止汐酒馆
　　头顶牛仔帽的格里特·戴蒙德正在酒馆的柜台前坐着，手拿着一个银色笔形物品。他拿着一端，另一端发出扇形红光，全方位地扫描着店内。
　　突然，耳廓的通讯器响起来电的声音，格里特投影出通讯界面，看清了那头是谁才接通。
　　“谢丝特小姐，现在可是凌晨2点呐。”格里特装作被吵醒的语气。
　　“你不是没关机吗，在干吗呢？”赫德琳小声说着。
　　“用复原干扰笔处理现场呢，以免咱们的布鲁赫少爷犯了法，影响到三号。”格里特说。他之前已经通过查尔斯知道酒馆里藏的针孔摄像头的位置，通过它，确认了这里是“案发现场”，“话说你声音怎么这么小？”
　　“在洗手间。布鲁赫是布莱斯·布鲁赫吗？”
　　“对。”
　　“他又干了什么？”
　　“杀人呗。”
　　“昂……你知道复原干扰笔怎么用吗？”
　　“当然，选取指定时间的录像，扫描复原区域，用录像覆盖该区域原来的复原结果。”
　　“没错。不过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个，你知道纳斯科德勒的事了吧？”
　　“莱恩已经委托我了。”
　　“我觉得有个人和他会有关系，程潇，爆炸新闻上躺一边的那个，在布鲁赫的队伍里。”
　　“嘶……新闻里不还有一个扎辫子的吗，为什么只注意到这个程潇？”
　　“因为太多巧合了。你说的那个，好像有点印象，啧，他也在布莱斯队伍里，现实里看起来要傻点，顺便也查查吧。”
　　“嗐，我尽力，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