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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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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不能因为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就胡乱揣测,可宋予慈还是抑制不住地起了疑心。
而疑心这物什,就如荒原上的野草,只要落了籽、生了根,便会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除之不尽。
一时之间,宋予慈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沛。
按着他们之前的约定,宋予慈这段时间,安心呆在江府里休养,彼此见不着面,便靠着每日的书信传情。
可自从知道了账房的事,宋予慈便不再给沈沛回信了。
因为,她实在不知写些什么。
在发生这样的事后,宋予慈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跟沈沛纸短情长、互道相思。
她也不觉得,应该拿这件事质问沈沛。
且不说爹爹的死,跟沈家,到底有没有关系,就算是有关系,这件事,沈沛也未必知情。
问他,不仅问不出什么,甚至,还会打草惊蛇……
看着那一张张载满沈沛情意的信笺,宋予慈捂着脸,比刚被退婚时,还愁肠百结。
兰溪哥哥,你们,会是我的杀父仇人么?
兰溪哥哥,这些事,你知道么?
……
兰溪哥哥,我们之间,为何这样难?
宋予慈眼圈一酸,指缝间,便有了一丝湿意。
*
宋予慈一直没回信,沈沛那厢倒是依旧一封不落地每日送来。
虽然字里行间透着关切,却没有逼问她为何不回信,只是关心她,是否身体不适,又或者,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宋予慈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本想着,自己调查清楚,那个账房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自从被府卫带走,那个账房就再没出现过,谁都不知他去了哪。
对于刚寻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宋予慈确实有些气恼,又不能直接问沈沛要人,便只能动用别的法子,深挖那账房身上的事。
可越挖,心里的疑惑就越大,不安也越盛。
原来,这位账房姓刘,原本就是陵山郡的人,在跟着她爹爹前,在给陵山的一家铺子干工,而这家商铺,正是如今他所在的铺子。
这也就意味着,刘账房,在来宋家之前,就是沈家的人。
六年前,她爹爹在外出归家的途中,遭遇暴雨,连人带马坠下山崖,与他一道的刘账房,也一并消失了。
本来,在山崖下,发现了两匹马并两具骸骨,官府又找了亲眷认尸,便都以为,爹爹和刘账房都遇难了。
谁知,在她来陵山之前,收到一封未署名的密函,说是在陵山见到了刘账房,只不过,容貌有些改变。
宋予慈对于这位刘账房,还是有些印象的,每次被爹爹抱到钱庄里玩,总见着他忙里忙外,很是精明能干。
可那时她年纪尚晓,再加上隔了这么久,容貌什么的,实在记不大斟酌了,但那男人举手投足时的样子,宋予慈却记忆深刻,以至于那日在店铺外,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他活着,几乎无需拷问,便能知道,爹爹的死,绝非意外。
不然,为何会凭空多出一具尸体,又如何会被刘账房的亲眷一口认定?
显然,是有人谋划了这场“意外”,而这位金蝉脱壳的刘账房,显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本该死了的人,不仅活着,还活得这么光明正大,宋予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站在这位账房身后的人,可不简单。
而在当下的陵山郡,能这样只手遮天,包庇一个杀人犯的人,能是谁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越是这样,宋予慈反而越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那封密函,出现得不早不晚,恰恰好,是她动身来陵山前。
似乎,那封信,并非是为了帮衬她追查爹爹被害的真相,反而像是连着吊钩的鱼饵,一点点把她拽入更大的陷阱。
那个陷阱,会是什么呢?又,图谋着什么呢?
宋予慈一下下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想着宋家转入暗处的钱庄命脉,越发觉得此事可疑,自己万不能义气用事,否则,可能真的会给宋家带来灭顶之灾。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宋予慈揉了揉额,正准备吹灯安寝,突然听见几声门响。
“谁?”
宋予慈握着爹爹留给她的短马刀,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低声问道。
“自自,是我。”
几日未见,骤然听见沈沛的声音,宋予慈本能地先是一喜,可几乎瞬间,便又紧张起来。
“你……怎么来了?”
宋予慈不开门,沈沛倒是没想到,本以为她不回信或许是病了,如此看来,是有意躲着自己。
“自自,你先开门,这样说话不便。”
宋予慈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打开了门,而沈沛一见着她,便立即将人拥进怀里,仿佛说不尽的思念。
“自自,你怎么了?为何不回信?”
沈沛怀抱着宋予慈,一挥手,便把房门带上了,才又卷着宋予慈,进了里间。
“究竟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对上宋予慈谨慎的眼神,仿佛看着令她恐惧的恶人一般,沈沛心一抽,忍不住探过手,抚上宋予慈的脸。
“自自,你说话啊,有什么事,跟哥哥说好么?”
沈沛的声音,与宋予慈而言,实在太具有蛊惑,更何况,那语气里的情绪,丝毫听不出矫揉作假。
宋予慈一时也迷茫了,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该如何言说。
这件事当下实在太错综复杂,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当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宋予慈实在不敢轻信任何人。
于是,就算沈沛再追问、再循循善诱,宋予慈始终三缄其口,只字不言。
可惜,她再谨慎,还是疏漏了,沈沛打眼一瞧,便看清灯下的几页纸上,皆是刘账房的名字。
“你,都知道了?”
???
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什么了?
难道……当真是他们沈家做的?而且,沈沛还知情?!
宋予慈当下就坐不住了,立即站起身,跳开几步远,满身都写着戒备。
看她这般模样,沈沛头疼又无奈,可也明白,这件事,换了谁,都会如此反应,宋予慈已经算是冷静镇定的了。
想了想,沈沛还是决定坐在原处,先让宋予慈平静下来。
“自自,你听我说,这件事,很复杂,本想着,等全部水落石出了,再告与你知道。
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便先说几句。
我不知道,你了解了些什么,可我跟你保证,玉安先生的死,跟我们沈家,没有关系。
而且,当下正有别有用心的人,想利用这件事,兴风作浪。
那位账房,我已经着人控制了,嘴很硬,但找到了一些能撬开他嘴的东西。
要不了几日,便能真相大白。”
沈沛说着,看宋予慈似乎有些软化,才缓缓站起身,又试探着,一步步靠近。
宋予慈还在仔细揣度沈沛所说的这些话,便没留意,他走到了跟前,在她未及反应时,便又将她轻轻揽进了怀里。
“自自,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就是在针对沈家,而且,这盘棋还不小。
从当下掌握的线索看,这盘棋从极早之前,便已谋篇布局,这会儿才在慢慢收网。
能这样明目张胆针对沈家,对方的来头不会小,所以,我才担心你,不希望你被卷入其中,成为一枚棋子。
你相信哥哥一次,用不了多久,我便能证明给你看,好么?”
沈沛的话,轻柔,却无比坚定,落在宋予慈心里,仿佛一个个踏实的脚印,有着势要带她走出泥潭的决心。
宋予慈抬起头,对上沈沛关切的眸色,想了想,终于开了口。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注意到刘账房么?”
沈沛一愣,旋即点点头,心想,这个问题,问得可真是精妙。
若他解释不好,恐怕,宋予慈是不会相信他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东山的时候,有一帮匪徒冒充茶农闹事吧。”
宋予慈点点头。
“那日,我让府卫故意放走了他们领头的,一直跟踪尾随,用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他去找花钱雇佣他的主顾,正是那位刘账房。
细查之后,才发现,这位不起眼的账房先生,身上的疑点可真是不小。
不仅潜在我们家很不起眼的一家铺子里,还跟你们宋家,以及,玉安先生的死有牵连。
在拿到足够证据后,我便让府卫控制了他,关在别人寻不着的地方,用了些法子撬他的嘴。”
听了沈沛的解释,宋予慈细忖之下,觉得还算合理,可当下,她还是不能全信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你的信,相信……”宋予慈犹豫了一瞬,“相信兰溪哥哥,能为沈府洗脱罪名。
时候不早了,你请先回吧。”
宋予慈说着,便从沈沛怀里挣扎出来,就要往门口去,一副赶人的架势。
她还肯叫他兰溪哥哥,沈沛略感宽慰,可依旧不足以让纾解被她怀疑的痛,更受不了她这样疏离冷漠的样子。
沈沛想了又想,终于开了口。
“哎……原本,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让你知晓结果,可当下,看着你这副模样,我实在难过得厉害。”
沈沛说着,几步走到宋予慈跟前,伸出手,由上而下,抚摸着她如丝般的乌发。
“凭着当下掌握的信息看,这件事,操控刘账房的,恐怕是白家,而白曦,或许就是让你知道刘账房的人。”
“什么?!”
这一下,宋予慈比怀疑上沈府时,更震惊了。
“白家不是还要靠着你们……”
“白家之前,还靠着江府呢,如今又怎么样?”
沈沛冷冷哼了一声。
“这些年,父亲虽用着白家,却从未真真信过他们,果然,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白家这次,可是攀上高枝了,怕是想借机铲除了沈家,自己当上这陪都郡首之位。”
听了这个解释,宋予慈突然豁然开朗,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