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镇邪（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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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昭穿着淡青交领里衣，外罩墨绿色绣竹对襟开衫，被腰带一齐约束在里，两臂间还锢着臂袖，既干练又不失飘逸。
天臻上衣为青白色短褂，下身则是墨绿长裤，裤脚被收进及膝的漆面长靴中。他肩头搭着层透明的薄衫，薄衫上有不具形象的纹样，在光线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清雅而正经。
赵昭本不喜穿红衣，往常可以忍耐，但在大战前夕，为了获得“踏实、稳定”的因素，他从包袱里翻出了唯一一件称得上素雅的衣裳。
但光靠平常发挥是不足以获得幸运的，为了获取好运，赵昭在脑后用正红的发带扎起马尾，希望求份吉祥。
眼看白石阶就要到尽头，赵昭捏着玉剑，面孔绷得僵硬。
天臻：“不用太紧张。”
赵昭吸了一口气：“我明白。”
在跟天臻学剑的日子，他还学会两个杀伤力强大的诀，希望今天能发挥有力的作用。
他抛起带鞘的玉剑，看着剑鞘极速坠落，手心朝上握住，随后抬了下，在剑鞘再度下落时翻过手背，稳稳握住。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赵昭做完后神经松懈稍许，继续行进。
登上最后一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被魔气覆盖的大殿规格庞硕。在它之后，白石阶蜿蜒在其上，连接其他建筑。
大殿敞开着，内里的魔气最浓，几乎凝成实质，影影绰绰地浮现着一个轮廓。
魔不同于妖、鬼，性情利己、自大，很少拉帮结派，这里只有魔王一人也不是很奇怪。
二人不动声色地拉满警惕。
周围的魔气不怀好意地靠近，大殿内传来刺耳而阴暗的桀笑声，渗着能滴出水的瘆人。
树木被阴风刮的哗哗作响。赵昭激发玉剑上的血滴纹，浩然正气挥发出，被魔气扑上来撕咬，吞食。
“呵呵呵呵……来者……何人……”
嘶哑而怪异的声音响起，团团魔雾中，不似人形的轮廓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
男人缓缓拉开剑鞘：“长虹弟子，天臻。”
青年抽出剑，横握于胸前：“长虹弟子，赵昭。”
“哈哈哈哈哈，长虹剑派不是早变为我的魔宫了吗……”它猖獗道，像颗炮弹般陡然从魔雾窜出，瞬移到二人面前，只闻铛铛的响声，快成残影的魔爪与凌厉的剑招相拼。
它后退一大步，赵昭这才看清它的模样——一团拳头大小的魔气，好似凝结了天下至恶，深黑得如黑洞。
它像团火焰般“跳动”着，不等人反应，一束粗壮的紫黑水柱喷涌而出，直直地朝二人涌来。
赵昭捏诀，清邪诀速成，给两人光罩。天臻单手持剑，运行剑招。地上的落叶被卷起，如太阳光辉般金红的剑气旋风飞快形成。
赵昭再度掐诀，字符如最矫健的勇士，拧实成一条腕口粗的白龙，冲水柱而去。
剑气与白龙一齐撞上水柱，荡开的劲风将人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赵昭胳膊挡于眼前，发丝衣袂狂飙，另一只垂在长衫侧的手迅捷地动作着。
四周的魔气被魔王调动，化成成千上百条魔蛇游走在身侧。
赵昭两指向蓄力的魔王一扬，定身诀脱手而去，可还未近身便泯灭在魔蛇间。
魔王无声地看向赵昭。魔蛇像接受了命令般，滔天袭来，直指渺小的人类。
赵昭脸上残留愣怔的神情，棕褐色的眼珠却转动着，思考对策。
或许是魔王出手太快，大多魔蛇的身体都没有凝实，身影在接近的途中迅速变淡。看起来唬人，但威力应该没有想象中的强悍。
赵昭心神稍定，将会作的诀作了个遍，不同形状的图案重叠在一起，被他激发。
結、解、印、祓如飞雪般涌出，伴随着定身诀、清邪诀，攻向魔蛇。
符文一改对魔气的锲而不舍，四处飞窜，冲破魔蛇的蛇身。而如赵昭预料的一般，魔蛇一旦被冲破，便散了形体，不再有杀伤力。
挥剑斩断漏网之鱼，赵昭抬眼，正看见天臻引动恶妖之血的力量，桃木剑被金红的火焰裹挟，倏然插入地板。
大地振动，一股强大的力量快速蔓延，经过的地表开裂成两半。磅礴的剑气从魔王脚下冲出，即使魔王有心躲开，可还是被燎到几丝。
魔王牙齿颤动着，发出令人颤栗的怒吼。
“可恶……是我小看你们了！”
天臻看了赵昭一眼，给足暗示。他拔出剑，步履飞快地冲向魔王，劈出剑刃。
魔王嗤笑着：“蚍蜉撼树，来啊——”
它身上分裂出一股魔气，力量比周围漂浮的魔气加起来还精纯。那股魔气分身与天臻迎上，要将这个自大的剑客冲得粉碎。
与此同时，赵昭指尖点在剑身末端的血滴纹上，将恶鬼之力引出。具象化的金色水流夹在指间，赵昭操控着这雄厚的力量，谨慎地划出一个滚烫的金色图案。
魔王轻慢的笑容已经露出，可眼前的剑客却不见了，它诧异寻找着身影，却被一道金光打中。
伤口处滋滋地冒着白烟，但与之相比，被当作猴耍更使它恼怒。
魔气轰了个空，天臻如一阵风般飘然现身在十米外。魔王身体的左侧出现一个红圈，那是手诀短暂塑造出的命门。
赵昭语气凝重：“只能维持五分钟！”
魔王感受到它实力消减了三分，身上还出现了一个弱点，明白是那道金光造成的，它彻底怒了，看着二人：
“雕虫小技，受死！！！”
它将那团分身魔气召回，想要融合，却害分身被伤口烫到。它这才发现那道伤口边缘的金光久久不散，散发着令人畏惧的炽热正气，它只得暂时放下融合。
力量进一步被削弱，魔王明白这两人不是泛泛之辈，不再留情，全力以赴。
只见整座山的魔气都被它牵引，缓慢地以它为中心旋转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四周的景物被残忍地摧残，石块、竹叶直接被冲刷成齑粉，建筑则被腐蚀出多处窟窿。
风声呼啸，天上的黑云也被搅动，魔气汇聚成的旋风平地而起，连接天地，形成紫黑色的龙卷风，朝他们而来！
地动山摇，碎石从脚边划过，被吸进龙卷风里。赵昭同样感受到莫大的吸力，他猛然将剑插入地里，剑身挥发的正气驱散了魔气，保护着他。
龙卷风越来越大，魔头飘在高空，尖利的笑声如刀子般割着耳朵。
天昏地暗间，龙卷风已经将他们囊括在其中，魔王居高临下，手一挥，上百条魔蛇冲来，每条都比刚刚的粗十倍，身上的鳞片纤毫毕现，黑压压的宛如泰山罩顶。
赵昭两指在剑上一抹，剑纹亮起，玉剑悬浮在半空中。恶鬼之力再次自血滴纹流出，跟着手腕翻飞。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运用了大部分恶鬼之力形成的凛风非同小可，将魔蛇直接冲成碎片，势如破竹地向魔王而去。
魔王躲到地面，还没踩实，就见一道剑气劈来。它侧着闪过，天臻趁机追击，剑招频出。
魔王招招手，魔气不断涌来挡住攻击，而在天臻后面一个“囚牢”即将形成。
男人早有预料，喊道：“赵昭！”
他的身影如风般飘忽，轻易脱离了包围。
“明白！”
不能让魔王放出龙卷风的大招。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不能让其成型！
赵昭测滚躲过魔蛇，指向魔王，同样运用恶鬼之力绘出的金纹白龙窜向魔王，在它要用魔气抵挡时，那条金纹白龙噗地散开，变成灵活的字符，绕过魔气而去！
魔王吃痛，怒发冲冠，它的身体不再是幽暗的墨色，隐隐能显现出分紫来。
“受死！！！”
魔王冲出来，利爪挥出，赵昭的脸几乎被挖烂，脑袋重重地磕到地上，他胸口起伏着，血迹将眼帘覆盖。
天臻的藤蔓立刻赶到，将赵昭拖走，避开了魔王的下一次攻击。
天臻没有时间去查看同伴的状况，他快速劈出几道剑气打断魔王，又幽灵般出现在魔王身后，高高跃起，长剑的轨迹如一轮弯月。
“雁字回时！”
魔王的魔爪与长剑僵持住。天臻扭过手腕，剑尖朝魔王刺去，却见本该刺中的地方变为一个空洞。他瞳孔缩小，动用内力向后退去，可还是吃了亏。
天臻捏着流血的手臂，冷静思索。
魔王能移动身体的部位，那么命门或许是唯一不能移动的存在。
时间不多了，必须速战速决。
他果断道：“赵昭，我需要你的帮助！”
赵昭缓慢地点点头，抓起藤蔓坐起身。他咬着舌，用沾血的双手作诀。
“太上真君，道气长存……”青年的手僵住，没有提供的力量让他做不下去，像是被墙壁隔住般，他完成不了。
赵昭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艰难道：“神鬼……无……”
力量又不够了，再次咬破，这次咬的过深，舌尖好似断了般，但倒是能顺利作诀了。
“……无形……诛天灭地！！！”
只见光芒一闪，一道雄浑无比的巨刃朝魔王斩下！
魔王想要避开，那道巨刃却像锁定它一般，它咬牙切齿，主动将身体分成两半，可还是被巨刃擦过，烫的它痛不欲生。刚分出的魔气又不能再融合，魔王的实力进一步缩小。
魔王想只要拖到命门消失就好，却见一道青白剑光不可一世地朝他劈来！！！
天臻使出全部实力，那道剑光如电、如光，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将魔王定在原地。
“一剑断鸿蒙——”
黑压压的天空突兀裂开一道天光，魔王感觉到那剑光如薄片般迅速穿透它冰凉的身体，可事实是，一道剑光只是幻影，到眼前时是密密麻麻地构成一个浑圆，避无可避！
魔王被剑光斩得七零八落，那些被斩落的部分因为伤口残留剑意，无法融合。魔王想要逃窜，却见男人瞬间出现在面前。它慌乱地将意识转回最开始的分身魔气，却见男人紧跟在两道交叉的剑光后面，疾速奔来。
魔王又将意识转回真身，来不及庆幸，一柄玉剑漠然刺穿它的命门。
力道不大，可命门之所以是命门，便是因为它极度脆弱。
魔王难以置信：“你……”
青年下半张脸被血染得脏污，眼神却亮得惊人。他脱力地跪下，魔王顺势被钉在地上。
至恶的魔气还在不甘心地扭动着，却见冷汗涔涔的人举起了剑，无力却决绝地砍下。
剑身撞到石头做的地板，震得手腕生疼。赵昭静止了好久，又缓慢地举起了剑，再次砍下。
魔王被砍成好几段，黑蛇般扭动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士可杀不可辱！你疯了吧！快住手，住手！”
赵昭咬着牙，过往的景象不断浮现。他其实知道劈砍对魔王有伤害是因为上面残留的力量，实际上剑穿透魔气不会给它任何伤害。上百次的劈砍不如一个手诀有用，可他……却想要这样做。
“杀了你……杀了你！”
“我杀了你！杀了你！”
他低着头念诵道，到最后吼叫出声。将断不断的舌尖随着说话一股股喷出血，流到下巴上，溅到衣服上。
“啊——”魔王惨叫着，魔气越来越淡。
看着赵昭的手腕要被震伤，天臻攥住手臂。
“好了。”
两个字如泉水般浇透了狂热的内心。
赵昭抬起头，眼眶发红，他看了眼天臻，棕褐色的眼珠覆着层水膜，又很快转了回去。
赵昭站起身作诀。随着光芒没进魔气，魔王的咒骂声消失了，只有一颗大了几倍的，金黄的血滴滚落在地。
一切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镇邪（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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