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蓝之恋》旎旎果子

13、第 13 章

　　啊，讨厌，又做梦了，而且为什么没有梦见尹枫，偏偏又梦见了那些自己早该忘记的痛苦往事呢……
　　后背，全湿了，睡衣，又得换了啊，可是，完全不想动。
　　心脏……麻麻的……但是，并没有出现发作的迹象，只是，总感觉，有一只手，始终轻轻地覆在那上面，那是谁的手呢，在梦中，那只手，像云朵似的、充满柔情地在自己胸口上轻触着、安抚着……
　　项以文把手搭在自己的伤疤上——
　　居然，还是给她看了，可是，并没有预想中的羞耻感，是因为打从一开始就确信她不会嘲笑自己吗？那个傻姑娘，其实当时心里已经慌了吧？虽然表面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还很凶地朝他吼什么：“所以，你谈过一个胆小鬼女朋友，就以为接下来喜欢你的女孩子通通都是胆小鬼了？很可惜，你错了！偏偏我就不是！要是你想用一条伤疤就试图击退我对你十多年的感情，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我，尹枫，才不是那么容易被吓退的人！”但她说话时眼睫毛的颤动、以及眼底处藏不住的微光，都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一切吧……
　　但是，不想对她说谎，非常坚定的、唯一，不想对她隐瞒这件事，虽然内心也很舍不得让她离开，但要是试图用说谎来把她留住，那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归根究底，这份恋爱，又算有意义吗……

　　项以文起床，出房间。
　　“起来啦？今天这么早！”从院子里折返的妈妈一脸惊讶地问。
　　“嗯，妈早。”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早饭，有包子和牛奶，都在锅里热着呐……”
　　“好，那就吃点。”
　　“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去给你盛出来！”妈妈说着，就走去了厨房，听见打开水龙头洗手的声音，但是——
　　妈妈是不是笑得太开心了点？有那么高兴吗，就因为听到他说要吃早餐，整个人乐得像中了奖一样。
　　“因为你从回来那天起，就一直没吃过早餐嘛！”妈妈装出一脸抱怨的样子，不过实际上，她的一言一行都还是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会惹项以文不高兴似的。
　　洗完脸，坐到餐桌上，随手拈起盘子里的一只包子轻轻送入嘴中咬了一口，项以文把视线投向妈妈此刻所在的庭院——
　　看着不大的院落，因为种满了花草而使满眼都获得了极致的绿色……
　　项以文直至今天才观察到母亲每天所过的生活。
　　他咬着包子，走到正坐在院子一角摆弄花草的母亲身边。
　　“这是什么花？”他指着妈妈怀里的那盆花。
　　“啊？啊，这是洋水仙。”
　　“好漂亮！”
　　“是不是？别看现在才开了几朵，很快这一片就能全开了呢，到时会更漂亮——哎，今天难得你有兴趣赏花呢，怎么，心情不错？”
　　“嗯。”
　　项以文闭上眼睛、享受阳光铺面的感觉，虽说被问了心情不错，但是妈妈并没有接着问为什么心情不错。妈妈果然还是很害怕呢。不过，算了，还是不要为难她老人家了，毕竟，能把像我这样的儿子收留在家里就已经很难得了。
　　“咦，那边空了一大块地，放着做什么呢？”
　　“哦，那边我准备种树苗，不过，选好的树苗还没送过来呢，老板说这几天店里很忙，得等他空了才有时间送过来。”
　　“哪家店买的？”
　　“XX花行，啊，就在你以前高中学校的对面——”
　　“那抽空我去帮你拿吧——”
　　“真的？”妈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马上又摇摇头：“还是算了，多麻烦，等老板送好了——”
　　“没事，今天天气好，我顺便出门转转——”
　　正说着，项以文察觉到哪里有一丝异样，他突然跳起身，直冲向门口，他一下把大门拉开——
　　嚯——
　　只见一颗人头直愣愣地撞了进来——
　　项以文哧的一声冷笑——
　　“傻瓜！不知道敲门、连门铃也不会摁么！”
　　尹枫大叫：
　　“你是不是在门后偷看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项以文哈哈大笑了起来。

　　尹枫说她是想趁上班前过来跟他打声招呼——
　　“可是走到门口，又担心你还在睡觉，怕打搅你——”
　　项以文道：
　　“你要真有这么为我考虑，才见鬼了！”
　　尹枫哇哇大叫：
　　“我当然有为你考虑啦！人家都没有打电话给你哎，连发信息都没有，当然就是猜你还在睡觉、不敢吵醒你啊！况且你昨天还那么不舒服！对了，你没事吧？”
　　“什么事？”
　　“身体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让我想想，好像，是有一点不舒服……”
　　尹枫如临大敌：
　　“哪里哪里？哪里不舒服？你快讲啊！别憋在心里，要是真的不舒服，我马上打电话请假、带你去看医生！”
　　看到尹枫一脸着急的模样，项以文的鼻尖莫名一阵酸楚——
　　一阵风吹过，片片枯黄的梧桐叶纷纷落下——
　　叫尹枫站住别动，项以文拿手把掉落在尹枫头顶上的一片落叶捡下来，然后他把落叶放在尹枫鼻尖处扫了扫——
　　然后奚落地说：
　　“小傻瓜！别想借我生病当你旷工的理由！”

　　“你居然耍我！”尹枫握起小粉拳就要打过来，项以文拿手接住，两人对峙一阵，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路过的邻居纷纷拿眼看他们，但他们都视若无睹，直到走出小区门口，才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好了，上车吧，工作加油。”
　　尹枫还恋恋不舍。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呢？”
　　“暂时还没打算，不过天气这么好，也许会出去走走。”
　　“那中午要不要找我吃饭啊？”
　　“你有空吗？”
　　“管它有没有空，如果你来，我就有空！”
　　“那么想见我呀？”
　　冷不丁被这么揶揄了一句，尹枫整张脸都涨红了，她生气地说：
　　“不来就算了！谁稀罕！”
　　项以文赶紧说：
　　“来来，谁说我不来的！到时我在你单位门口等你。”
　　“知道地址？”尹枫的脸马上又恢复了笑意，项以文以前从没见尹枫笑得这么甜这么美，果然，这孩子是长大了么……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尹枫的嘴又张成了0形，真是可爱至极。
　　“你好罗嗦！再这么问下去，上班就要迟到了！”
　　尹枫一看表，妈呀叫了一声，赶紧摆摆手走了。

　　送走尹枫后，项以文回家换了身衣服。
　　“妈，我出去了。”
　　“哦，去哪儿呀？不会是去拿树苗吧？”
　　“是呢。”
　　“真要去啊？”
　　“嗯。”
　　“不用那么急，难得出门了，就在附近逛一逛吧，等到回来时再去拿树苗也不要紧的。”
　　“知道了。”
　　“多穿件衣服哦！”
　　“哦。”
　　项以文推门出去。

　　项以文沿着往老街方向的路往前走。
　　已经过了上班早高峰的时间，路上的车明显变少了，行人也变少了许多，这使得街道的景色也变得清晰、明快了起来。
　　这一片，虽说是远离市中心的老城区，却因为老旧的风格而显出古朴、端正的味道。
　　项以文走一段路便停下来歇歇脚，顺便静静地观赏周围他原本就很熟悉的街景。
　　啊，冷饮店！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经常和尹枫一起去学习和吃冰淇淋的那家店！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没想到，也没注意，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开着呢！
　　一想至此，项以文立马调转头去找——
　　找了一间又一间，都没有。
　　没开了吗？
　　也是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真是遗憾。
　　项以文只好继续往前走，忽然，迎面看到一男一女，女孩亲密地挽着男人的胳膊，一张粉脸满含春意地仰面冲男人笑着，男人则略低着头、向她娓娓诉说着什么，男人长得很高——
　　原本这只是一副十分常见的情侣逛街的画面，但是——
　　项以文觉得那男人有点眼熟。
　　哈哈哈哈哈——
　　情侣发出一通大笑、从项以文身边经过了，但项以文还是没能想起那个男人的名字——
　　等等！
　　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项以文想起来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就是——

　　因为和尹枫约了中午见面，项以文取了树苗后，叫妈妈等他回来再栽种。
　　“怎么，你还要出去？”
　　项以文的脸微微涨红。
　　“嗯，约了朋友一起吃饭。”
　　妈妈没有高兴，反而一脸担心：
　　“和什么朋友啊？要是不重要的朋友，还是不要见了吧。”
　　项以文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别管了，树苗的坑等我回来再挖，我走了。”
　　“路上小心呀，药，记得带了吗？”
　　明知道妈妈都追到门口了，但项以文这次没有应。
　　是的，他仅有这点耐心，多了就没有了，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他也，并没有多少耐心给身边的女人，虽然，她们都很喜欢他，但有时，他觉得这种喜欢还不如不喜欢，喜欢别人的人会知道自己的喜欢会给别人带来负担吗？不知道是不是天气阴沉下来的缘故，走着走着、项以文感到胸口又轻微地窒痛了起来……他不知道哪一天、当尹枫逐一了解他真正的本性后、会不会变得讨厌他。
　　不，他真正想说的是，直到目前为止，唯一不会让他感到负担的喜欢、是尹枫的喜欢。
　　这也似乎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让他想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