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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除夕,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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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黄骆事后,东方未明一夜之间变了许多,总算从傻小子的样貌中看出一点“侠”的味道来。
初曦咳出一口血,在荆棘威胁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把药喝下。
苦死了!
“哼,师父真是的,偏偏选中二师兄来监督我,大师兄,你给评评理!”
谷月轩好脾气地接过空碗,荆棘还是那一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脸。
“是师兄们照顾不周,本是跟随你们去黄庄探情况,竟一时疏忽导致师妹强行催动生死符。”
未明逐渐坚毅果敢起来,初曦却寒毒加重,一日比一日体弱。神医虽然开了方子,可是人在千里之外,短时间内是赶不回来了。
额……总不好跟师兄们说吃药是没用的,系统醒目的大字在信息面板挂着呢。
虽然荆棘不愿搭理人,可是自从她下山回来病倒后,荆棘就不再出谷,每日时辰一到就必定歪在门口,雷打不动,赶也赶不走,骗也骗不到。
初曦可怜兮兮的眼神唯独对他没用,荆棘偶尔也会在这种攻势败下阵来,可只要谷月轩在他身边,就跟块石头似的,任凭初曦好话说尽也只是将碗递过来,稍稍缓了语气:“喝。”
“二师兄,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的!”初曦愤愤道。
荆棘不为所动:“我一人过的更加自在。”
来到逍遥谷的第一个除夕,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初曦也从床铺爬起来去采买年货贴对联,沾沾喜气。
虽然年前活动的少,好在因为寒毒她的内功更加深厚,来去如飞,竟也不必从前差多少。
回来时就见师父和师兄弟都凑在一起看着什么,初曦抖抖雪看了一眼:“荆棘丛里的孩子,这是二师兄?”
“咦,二师兄呢?”
逍遥子气呼呼地道:“那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去野了,轩儿每年都帮他做了他的那份活,迟早要把他惯坏。”
“曦儿,快来看看你师兄们小时候,多惹人怜爱。”
初曦正好翻到两张:一张是荆棘尿在了逍遥子脸上,一张是荆棘用力揪着谷月轩的脸颊。
师父,咱们看的是同一张画不?
谷月轩小时候就乖乖巧巧,眉清目秀的,一个人蹲在河边玩。
东方未明过来一瞧:“咦?大师兄小时候好像很孤单呢。”
“是呀。”初曦小心地将画放下,有些惆怅。
她过去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身上更是背负着一个不知敌友的怪物。
她也时常感觉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只有在逍遥谷才能感到真实。
“你们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一颗脑袋从众人后方钻了过来,看清画的瞬间脸色大变。
“那……那不是……我不是藏起来了吗?!!怎么会……”
逍遥子曲指狠狠给了荆棘一个爆栗子:“臭小子,原来是你藏起来了,这可是为师的宝贝!”
荆棘满不在乎地说:“啐!早知道就烧掉!”
可是,二师兄你也没烧呀。初曦忍着笑,还是将话忍了下去。
她比较怕荆棘恼羞成怒追杀她个三天三夜。
第二天大清早,四个弟子就端茶倒水,给师父拜年。
初曦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厚厚的红包:“我第一次收到红包。”
“没关系,以后年年都有的。”谷月轩冲她笑了笑。
逍遥子发给他们一人一张“侠”字,又捋着胡子缓缓忽悠侠有四个“人”字,集四人成众,就如天地四角各守一方,守明,守信,守德,守爱云云。
荆棘很给面子地砸场子:“哦?终于不再说‘二人为仁,仁者无敌’了吗?”
谷月轩和逍遥子齐齐震惊。
逍遥子感动的泪流满面:“棘儿竟然……”
谷月轩激动落泪:“……记得师父教诲。”
“八个字说了十几年了,谁都能背了!当我是笨蛋吗!”
逍遥子仍然感动的用手帕拭泪:“为师的苦心总算没白费了……”
“徒儿为师父感到欣慰。”
“啐!别把我当笨蛋!”
逍遥子哈哈大笑步履飘飘:“好啊,为师要去忘忧谷拜年,赶紧告诉七贤这件事。”
初曦/谷月轩:“师父慢走。”
“喂!!!都说了别把我……啧!”
未明笑嘻嘻地做了闭嘴的姿势,心里乐开了花:哈哈哈哈哈笨蛋笨蛋笨蛋!
“啊!好痛啊!”
今年的雪下的很急。
初曦在房中坐了许久,等到天边清光,碧云如洗,才“吱呀”一声推开了小屋的门。
她的心自除夕那日开始就有些烦乱,只是一向隐忍,逍遥谷除她以外又都是男子,所以没人能察觉出来。
近日运功已有滞涩,BGM又总是响在脑海,心气焦躁,寒毒就更加压抑不住。
她拿起伞,身如长虹,攀云纵日一般下了山。
飒爽的冷气钻入衣襟,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压弯枝叶的雪被初曦一震,直直落在她的头顶,打了个透心凉。
初曦的脸被冻的通红,只得撑开伞,用力跺跺地面抖掉身上的雪,裹紧了衣物和披风,依然冷的打哆嗦。
她有些恼火了。
悠悠琴声从远处传来,细如丝缕,潮水一般四溢开来,飞扬在阔远的天地之间,舒缓轻柔,极尽清澈明净,抚平了初曦所有起伏的情绪。
“好美的琴音……”
初曦忍不住拨开丛林,想寻一寻这天籁之音是从何处传来。
明明衣袂飘扬遮蔽青天白日,那人的身影却端丽清冷,仿佛孤峰被切断的冰雪。
晃碎了的鎏金阳光铺陈自她身后,玉钗斜飞入乌色云鬓,容仪隽婉,气质澄透若雪霁,修长的手指轻缓拨动琴弦,音境百转千变、身自稳如松荷。
初曦与她相隔落雪寒风,竟不敢贸然上前冲扰。
她发誓那是她一生最小心翼翼的靠近,轻到几乎踏雪无痕,只为了绕于仙子身后,撑伞为她遮挡飞雪连绵。
余音缭绕,一曲毕,仙子才收回手,仰头视线看向伞面,又缓缓下倾,淡然沉静的目光落在初曦略显苍白、双腮通红的脸上。
她致谢似的点了点头。
初曦本有千言万语想要夸赞,此时却哑了声,憋了半天只脱口而出:“好美。”
也不知是说琴,还是说人。
反正她已经羞恼到想要钻进地缝里。脑子里那么多溢美之词好像都卡壳一样,初曦张口还想要夸些什么,又觉丢脸地闭上了嘴。
她窘迫地搓了搓指尖,仙子眼中闪过些许光亮,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的动作。
“那么,我可以再待一会吗?不会添麻烦的……”
“仙音。”
“……什么?”
仙音眼中流淌着很浅的笑意,挥一挥袖,拂开倒塌横木上的雪。
“姑娘请坐。”
初曦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也含着笑拱手行礼:“我名为初曦,多谢仙音前辈。”
虽然面前女子样貌看来绝不过而立之年,可是那种从容淡然是年轻人没有的气度。
仙音见她落座,思考片刻后闭目抚琴,取了与前时截然不同的风格。若说那一首是流泉叮咚润泽天地,这便是画竟成诗道尽絮语,多了些安然平和。
飞雪茫茫,而琴音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