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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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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亮,秦桑带着安儿出了门,乘车前往飞云寺,身后除了燕草跟随着,还多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斯。
这么多眼睛盯着,这场逃离仿佛以卵击石,秦桑面如死灰,呆呆地倚在车窗旁沉思。
大约半个时辰后,香火茂盛的飞云寺便到了,秦桑下了马车,身后的几人也是亦步亦趋,如同影子牢牢地跟着她。
被断了逃离之路,秦桑一脸郁闷,魂不守舍地带着安儿上香,磕头,祈愿。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飞云寺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和预料中冷清的古寺相去甚远。
“姐姐,我想…….”,安儿蹙着眉头忸怩道,秦桑看出来后扭头对三人说道,“我带安儿去更衣,你们在此等我。”
“我们和姑娘一起去吧。”,几人面面相觑,不等她答应就跟上去,秦桑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往后院走着。
飞云寺占地十多亩,前面是上香占卦之地,后面的庭院厢房则是让添香油钱的施主休息,秦桑和小沙弥说明来意,便被领着进入后院。
这后院极为宽敞,因为入冬,数十棵金黄的梧桐树细细簌簌地掉着落叶,洋洋洒洒落在地面上,仿佛是添了一层薄薄的地毯,绚丽多彩。
其中好几只不知从哪来的小狗正四处乱窜,在树叶中撒欢,安儿兴奋地盯着小狗,挣脱开秦桑的手追过去。
“小狗!有小狗!”
“安儿,注意脚下!慢点!”,秦桑无奈追了过去,可小狗早已跑远,留下安儿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桑揉了揉他的头安慰,余光却瞥见墙角有一个狗洞,因为被梧桐叶子覆盖,如今只露出一个细长的缝隙。
秦桑眼神一亮,连忙用脚将洞口埋好,随后拉着安儿走向内室更衣。
“咱们待会做一个游戏,若是安儿赢了就给你买五串糖葫芦。”
一听糖葫芦,安儿眼神一亮,拍手喊着,“我要赢,我要糖葫芦!”
秦桑莞尔,摸着安儿的脑袋低声道,“咱们刚刚站着的墙角有一个小小的狗洞,待会你偷偷钻出去,然后在洞口之外等我,若是跟着咱们一起来的哥哥姐姐都没有找到你,那就算安儿赢了。”
安儿点点脑袋,小小巴掌拍着胸口,一脸得意,“姐姐放心,我肯定会赢。”
秦桑放下心来,转头看向窗外明亮的阳光,暗暗祈求老天帮他们一次。
自父母离世,他们姐弟受尽苦楚艰酸,遭受着过去从未见过的人心险恶,若不是念着安儿,秦桑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但愿上天垂怜,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屋内淡淡的檀香让她心绪渐渐平复,她略微想了借口,转身带着安儿出门,看到不远处站着监视的三人,朝他们走近。
“安儿有些饿了,麻烦燕草姐姐帮我们取点斋饭,等安儿用完咱们再回去。”
“行吧。”,燕草烦躁地嘟囔着,不情不愿甩着帕子离去。
等她走远,秦桑悄悄向安儿眨了眨眼,于是安儿跑到两个小斯面前撒娇道,“我们来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去躲好,你们数到五十就来找我!”,说完便迈着萝卜般的短腿跑远。
“这.........”,小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秦桑见状笑道,“你们其中一人去和安儿玩耍就行,剩下的人就在这守着我吧。”
闻言,两人笑着应道,其中一人过了半晌装模做样去找安儿。
望着小斯身影走远,秦桑转过身不安地踱步,双手也紧紧绞着帕子,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神色微微焦躁。
不久后,惊恐的声音袭来,小斯慌张地跑至她身前哆嗦道,“安主子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的空屋子都没有他的人,喊遍了也没有回我。”
秦桑一听,万分欣喜,想必安儿通过狗洞逃出去了,她佯装急切,哭着道,“那怎么办?快去找他,是不是躲在哪里晕了还是睡着了。”
小斯欲哭无泪得安抚着,正恰逢燕草端着斋饭都来,一听到安儿失踪,也慌了几分,念叨着,“不急不急,这院子这点大,咱们总能找到的。”
秦桑抹着泪点头,哽咽道,“如果安儿不见了,我也不活了,咱们待会兵分四路在这后院找,安儿年幼走不远,铁定还在这,半个时辰后就在这碰头。”
几个下人早已慌了神,忙不迭地点头,只等一声令下,四处散去,一边寻找一边喊着。
秦桑也装模作样地寻着,乘着他们不注意悄悄溜出院子,奔向院外洞口处。
远处安儿正乖巧地坐在地上,他一看到秦桑的出现,便笑着朝她招手,秦桑笑了笑用手放在唇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就跑向安儿拉着他往山下奔去。
.......
“糊涂东西,两个大活人竟然看丢了!眼睛是瞎了吗?让你们时刻紧跟着,你们好大的狗胆!”,白氏站在廊下咆哮,气得面色发白,将杯碗碟砸碎一地,三个下人战战兢兢地跪着,其他人也噤若寒蝉连喘气声也不敢出。
“是表姑娘说表少爷不见了…….我们才慌了神去找.......可后来表姑娘也不见了.....”
燕草哆嗦着,心中恨极了秦桑这对姐弟,她本来是府中有头有脸的丫环,如今折在这两人身上,不禁懊恼万分,恨自己一时大意轻信两人。
“糊涂东西,亏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蠢笨如猪,她几句话就骗了你!”,白氏气急败坏,来回踱步频频叹气,“不久沈家就要上门接亲了,这个节骨眼竟然丢了新娘子,沈家......沈家.......”,她顿住,面色浮现一抹惶恐。
“母亲,既然人丢了,就如实和沈家说,大不了等找到那个死丫头再将人送过去,聘礼也即刻还回去赔罪。”,宋淇萱小心翼翼地安慰烦躁的母亲,被她摇头拒绝。
“御史夫人一向尖酸苛刻,此番丢了她和沈家的人,怕是她大发雷霆,不知怎么羞辱我呢。”,白氏惴惴不安地望着两个女儿,宛如惊弓之鸟。
宋淇玉宋淇萱面面相觑,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不可思议,一向雍容淡然的母亲竟然为这门婚事在下人面前失态,单纯如两人也知道这次捅的篓子非同寻常,不禁慌了起来。
“还有十多天呢,那死丫头带个病秧子能跑到哪里,咱们派出所有人手寻找,也许........也许会找到的。”,宋淇玉提议,白氏欲哭无泪地摇头,余光瞥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小斯和燕草,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朝着燕草左右开弓甩了数十个巴掌,边打边骂,“贱人!蠢货!败坏我的好事!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若受辱,定饶不了你。”
宋淇玉姐妹俩惊呼出声,连忙拉开疯癫的白氏,连扯带劝地将她送回屋。
燕草被打得面颊肿得馒头一般,一张口就是汩汩鲜血和牙齿,她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哀求地望着周围的婢子,可众人远远躲开,胆怯地观望着。
........
秦桑带着安儿四处躲避,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安儿又素来体弱,两人东躲西藏,过得十分艰难。
同时她也在留意宋府的动作,看到最近这几日出门的小斯多了数倍,她不禁起了忧心。
若是她继续带着安儿,怕是等不了舅舅回府就要被舅母抓到了,左思右想之下,她想一个法子,找了户面善的庄农户,编了一个借口,给了那妇人自己所有的银钱求他收留安儿几日,而她独身一人在沈府四处徘徊,一边打听府里的消息一边等舅舅回府。
妥善安置了安儿,没有了后顾之忧,秦桑倒是思索得更为周全。
可她夜晚宿在附近的尼姑庵内,白日四处游走,渐渐地身上的银钱见底了。
秦桑沉思许久,拿出从宋府带走的首饰,准备前去当铺解决燃眉之急。
.......
“你这堆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不少假的,我们这不收!”
“假的!”,秦桑惊得眼如铜铃,她知道舅母苛刻,可这嫁妆竟然是假的!她.......她好狠的心!
秦桑呆呆地呢喃,望着面前这堆五颜六色的首饰欲哭无泪,娇美的面孔惨白一片。
当铺的小伙仿佛看多了这种事情,淡淡地安慰道,“这堆假货虽不值钱,戴着玩玩也不错,你拿回去吧。”
秦桑望着那堆嫁妆,拿起就重重砸向地面,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办?她本还庆幸天无绝人之路,如今她身无分文,又如何挨到舅舅回来那日呢?
秦桑沮丧地在长街上徘徊,小腹因饥饿不时发出阵阵响声,她捏了捏瘪瘪的荷包,依稀摸出几个铜板的形状。长街两旁的包子馒头等点心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不禁脚步加快,生怕自己经不住诱惑花掉最后的盘缠。
她暗暗叹息,快步离去,不想和舅母派出的小斯迎面撞上,双方都愣在当场,秦桑反应过来扭头逃跑,身后的小斯齐齐喊着抓住她,紧跟其后。
秦桑被饿的头脚绵软,即便使出了浑身力气,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后面的小厮越来越近,她惶恐地四处张望,希望找到一处隐秘处躲藏。
酒楼?太招摇。
桌底下?太显眼?
巷子?太危险?
马车?可以一试!
秦桑粗略打量停在远处茶馆前的大小不一的马车,随后冲进了最角落的车架。
马车无人把守,她轻而易举地躲进来,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敢发出声音,耳朵也贴在车壁内探听。
外面一片吵吵嚷嚷,她大着胆子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只见小厮们正仔仔细细地搜着马车,挨个掀开帘子查看,秦桑慌了神,颤抖着放下帘子。
此刻若是冲出去怕是正好瓮中捉鳖!她紧张地合起双手,在心中默默祈祷,浑身绷得笔直,正害怕时,看到面前的帘子被掀开,一张俊朗如玉的脸出现在面前,正惊愕地望着自己。
秦桑压住心底的恐慌,朝他上下打量,见他衣着华丽,身姿挺拔,周身透着贵气,想必是这马车的主人。于是她哀求地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外面。
男子神色莫测,张唇顿了顿最后没有开口,俯身登上马车坐在她身旁,双手抱胸眯着眼睛倚着马车,面色从容,似乎当她不存在。
秦桑胆怯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之人,莫名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