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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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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野总感觉最近祝枝变得主动多了。
以往总是内敛害羞的视线现在也大胆多了,黑葡萄似的眸子经常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平时送点糖果、小饼干的频率也增多了,似乎是摸准了他不好意思拒绝,送的小小一个,非要盯着他塞进口袋里才满意,然后露出那个腼腆乖巧的笑容。
李昭野一面挣扎着不忍心拒绝她,一面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对她稍微冷淡些,这样以免让她误会。
他第一次这么庆幸由于比赛逼近而训练任务的加重,大多数时间都泡在泳池子里,任由耳畔翻涌的水夺去他所有思考的间隙,只有奋力摆动手臂,让身体每一寸皮肤和水流擦肩而过,奔着终点游去。
在泳池里泡久了,回到更衣室的时候李昭野都有点发懵,他坐在椅子上,等到身上的凉意足够让他打个寒颤,他才起身洗澡换衣服。
“你还回学校吗?”李昭野正在胡乱擦头发之际,身旁传来了一句问话。
“不回了。”他体力消耗太大,现在整个人又困又饿,余光瞥见松垮地搭在椅子上的灰色卫衣外套口袋里掉了两个粉色包装的小饼干出来,队友动作比他更快。
“你还带了这个。”他毫不客气地拿过一个,“给我垫垫肚子。”
这是祝枝昨天午休结束后给他的,她有个小盒子,里面装了不少这样大小的包装小甜点,以前都没见她拿出来过,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抱着几分破罐子破摔,反正被发现了,懒得遮掩的心情,对他特别殷勤,就算是听到李昭野拒绝的话,她还是会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又固执地说:“好吃。”
“我丢,齁甜。”队友皱紧了眉,挤出的表情有些滑稽。
“有吃就不错了,还嫌三嫌四。”李昭野把毛巾随手丢到了椅子上,往前一步将他手里剩下的那块小饼干抢了回来,然后拆开塞进嘴里。
确实好甜……
“是不是?甜得发腻,刮喉咙。”
李昭野将喉咙里的饼干艰难咽下,淡声道:“还好吧。”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东西吗?又是哪个小姑娘给你的吧。”
被戳穿的李昭野有些恼羞,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旁凑上来听八卦的人。
“少胡说八道。”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李昭野让队友一块上车,把他送回了家,自己才回去,时间卡得很完美,晚饭正好完成。
李昭野训练消耗特别大,需要吃很多碳水补充体力,但他吃得不急,慢悠悠地解决完一桌子的饭菜后,擦完嘴起身,简单拉伸了一下四肢。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李昭野拿起一看,是群里的消息,说是程勇上物理晚自习被抓到打游戏,和物理老师刚起来了,现在已经被抓到教导处去教育了。
群里对他勇猛的行为讨论得热火朝天,李昭野走回沙发上,懒洋洋地躺下。
-拍张照来看看
群里很快发来一张图片,是刚刚在混乱中拍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在,其他学生都忍不住探头看热闹,但是没拍到李昭野那位秀气的小同桌。
-再拍一张
-他人都去教导处了,怎么拍?
李昭野嘶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躺。
-拍下我桌子
虽然不理解李昭野的行为,但他们还是照做了。
-怎么样,桌子上堆的卷子起码有一百张了
李昭野轻笑,哪有这么夸张。
他点开照片,空荡荡的不止是他的桌子,祝枝的桌子也是空的,她桌上什么都没放,一看就是今天没来上学。
-?
-怎么了哥
-祝枝呢?
-她好像今天没来吧
-我早上听到班主任打电话,说她生病了,请假在家。
教室里的几个人凑在一块交头接耳的,讨论李昭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班上女生了这个反常的行为,下一秒,李昭野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那她今天岂不是没帮我记笔记
“我就说吧,野哥两耳不闻男女感情之事,专心搞训练,女生只会影响他游泳的速度。”
旁边那人附和道:“对对对,按野哥这个人气和条件,要真对这些事感兴趣,早就换了十个八个了。”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人开口嘀咕道:“不是,你们什么时候看到野哥记过笔记啊?”
“呃,好像也是。”
祝枝上高中以来生病的频率有点过于高了,搞得她妈妈特别焦虑,连着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专门在家里照顾她。
烧得昏昏沉沉之际,她睁开眼睛,发现妈妈还靠在床边,已经昏昏欲睡了,察觉到祝枝的动静,立马出声问道:“醒啦?感觉怎么样了?”
祝枝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水雾瞬间涌上眸间,她的声音低哑,像是被裹了沙粒,每说一句话都疼得厉害。
“好多了。”
她这个嗓音状态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妈妈伸手探了探祝枝额头的温度后,皱眉道:“怎么感觉还是在烧,等会再吃点药,你饿不饿,妈妈去给你下碗面。”
祝枝乖乖点了点头,点头这个动作弄得她又是一阵眩晕。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到床边的时候,祝枝差点睡着了,她慢吞吞地把面吃了小半碗,然后吃了些药,再次陷入了睡眠。
再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了,妈妈回房间休息了,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放在枕边的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了怀里,抱得严严实实,扯出来一看,它已经被捂得滚烫。
祝枝轻笑,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里。
-把发烧传染给小熊了【窘迫】【无辜】
第一个点赞的是隔壁房间的妈妈。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祝枝认真打字回复。
-好多了,妈妈。
紧接着冒出来的一个赞是李昭野点的,祝枝这才想起自己还加了他的微信。
以前列表里没几个人,她很爱发一些碎碎念在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留着自己得空的时候回头翻翻,但李昭野好像还没有和她熟到能看自己私底下这略有些聒噪幼稚的一面的程度,祝枝犹豫着要不要把朋友圈删了,李昭野的评论就冒了出来。
-给小熊喂小熊牌感冒药
他还挺幽默,祝枝失笑。
下一秒,李昭野的私聊消息就弹了过来。
-怎么还把自己弄发烧了?
-说好帮我记的笔记呢
祝枝点进去回复他。
-明天回学校我会补回来的。
-?
-明天就回学校?
-你好了?
-应该会好。
-……
-第一次见到有人是靠推测治病的
祝枝挠了挠下巴,换了个姿势捧着手机。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明天应该就能回学校了。
李昭野没回复了,祝枝又跟了一句。
-你放心,我答应帮你笔记,一定会补上的。
-你在微信上倒是挺能说的
祝枝愣住,一时间分不清他这话是嘲笑还是调侃。
-还不睡?
李昭野问。
-睡了很久,现在不困。
-记会单词
他布置任务道。
祝枝乖乖回了个噢。
可才点进记单词的软件没五分钟,她又开始犯困了。
十多分钟对面就没了动静,李昭野忍不住摇头轻笑。
-这就睡了?
-看来英语还真克你
一早醒来的祝枝想起昨晚睡觉前的任务,想打开手机看看,却发现已经关机了,她插上充电,起身洗漱。
“怎么就起来了?”妈妈进房间问道。
祝枝见了她才戴上助听器,妈妈又问了一遍,声音更温和了。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再多睡会嘛。“
“上学。”
“再休息两天,我早就替你请好假了。”
祝枝摇头:“我好多了。”
最是紧要的高三时间,她一节课都不敢缺,这两天的假已经让她有些焦虑了。
祝枝和妈妈亲,没有避着她换衣服的习惯,只是转过身留下后背,这场病前前后后熬着好一段时间,祝枝又瘦了不少,纤细的蝴蝶骨包在白皙的皮肤下,泛着粉红。
妈妈自然是心疼,低声道:“那我中午去给你送饭,煲点汤给你补补。”
祝枝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点头道:“谢谢妈妈。
手机在出门前充好电开机了,微信只有李昭野发来的几条消息。
-不用你帮忙记笔记有这个空闲自己多背点单词吧
祝枝还在因为自己昨天躲懒的事感到有些愧疚,她在车上记了一路的单词,到教室时,诧异地发现李昭野今天来学校上课了。
果然如李昭野所说的,她也就只在微信上话多些,见了面,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转了又转,泛着细细碎碎的光,和他对视,一声不吭。
李昭野起身让她进去,视线落到祝枝低头,头发滑落后露出的白皙脖颈上,总感觉比平时看起来红,可能是还在烧。
“真好了?”他随口问道。
祝枝点了点头。
可她脸颊明显还有不自然的坨红,一看就是还没完全退烧。
“用得着这么用功吗?”他小声嘀咕道。
这下忽然又觉得自己压根没必要替她想这么多,生怕她因为对自己的心思给耽误了学习状态,这人怎么看都是个书呆子一枚啊。
带来的早餐被祝枝放在桌子边,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小盒子,翻出一块饼干,拆开吃掉。
还是个爱吃甜的书呆子。
饼干被分享到了李昭野手里,他表情略微有些冷硬,收回视线道:“你自己留着吃吧。”
祝枝小声噢了一句,余光瞥向李昭野,发现他已经压着校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秋天的温度实在舒服得要命,教室里已经没开空调了,敞开的窗户外是沁入鼻腔的桂花香和青草气味,在徐徐的微风下卷来,天气不冷不热,老师讲课的声音没什么声调,入耳愈发枯燥,祝枝的思绪开始远飘,不经过思考进入耳朵的声音都成了最好的催眠剂。
班上趴下了大半学生,班主任正好来查堂,一个个揪着耳朵叫醒了。
“才第一节课就睡觉,一个个晚上都在干什么。”
李昭野被后面的动静闹醒,惺忪的眸正好和班主任带着薄怒的视线对上。
他神色坦然,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祝枝——”
“她不太舒服。”李昭野开口道。
班主任这才想起她昨天还在因为高烧请假,也就收回了准备去拍醒她的手。
视线在李昭野身上掠过时,她说:“难得回学校一趟,上课还是听点。”
李昭野懒洋洋道:“听了听了。”
他抄起桌上的书,拽到面前,用以证明自己还是认真了的。
祝枝睡得很沉,她的呼吸因为鼻塞而变得有些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节课课间,今天天气好,教室里空着的座位比平时还要多,祝枝喝了几口热水,睡过一觉之后感觉更乏了。
第三节课上课铃响,李昭野和程勇他们打完球踩点进了教室。
一瓶饮料被放到了祝枝桌子上。
她反应钝钝的,抬头看向李昭野,然后摇了摇头。
生病的时候不喝饮料还是能遵守的。
“电解质,发烧的时候喝点可以补充体能。”
祝枝瞄了眼瓶子上的字,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舒服就回家,没必要在这里硬扛着。”
祝枝兀自从抽屉里翻出昨天的英语卷子,她考得不怎么样,就算理科科目分数很高,也依旧是因为这个薄弱科目而够不到自己的理想院校,特别是最近在这科上花的时间越来越多,却没有得到什么反馈,实在让她焦虑。
见她病得和地里焉了吧唧的小白菜一样还要改卷子,李昭野对她的固执有些不解,轻轻啧了一声后,把她手里的卷子给拿了过来,然后将她手里的红笔抽了过来,对着祝枝的错题一个一个划记解题关键点。
祝枝缩在宽大的外套里,盯着他的动作,呼吸缓慢且灼热。
“作文写得比上次好多了,又是选择题错的多。”他把卷子还给祝枝。
他的字潦草,笔画粗旷,在祝枝干净整洁的卷子上显得有些突兀。
祝枝接过卷子,因为尚未退烧而格外容易盈出水汽的黑眸紧紧盯着他,鼻尖和脸颊都烧得有些发红,她瘪了瘪嘴,鼻子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句道谢特别认真。
“李昭野,谢谢你。”
李昭野被她这道目光烫到,不自觉挪开视线,掌心蹭过鼻子,眸子飘忽不定。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