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燎原》相思初醒

5、冲突

　　几乎一夜未眠的下场就是第二天一双眼泡肿得骇人。

　　全副武装去学校，果然，上课前走在校园里与侯超群擦肩而过挥手向他打招呼，对方一脸茫然。

　　许燎上前揽过他的肩，一边摘下校服里面卫衣的帽子，笑嘻嘻地说：“是我啦。”

　　侯超群顿时惊讶地大叫：“我靠！你怎么捂得这么严实？还戴上了眼镜？”

　　“昨晚没怎么睡，眼睛很肿。”

　　“可是知不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扣分啊。”侯超群煞有介事地分析，“首先帽子就扣十分，这幅眼镜丑得要死，扣三十分。完了，九十八分变成了不及格，真是可惜啊……”

　　“是吗……为什么不是满分？！为什么要给我扣两分？！”许燎后知后觉地大叫。

　　侯超群笑嘻嘻地说：“因为有人比你多两分啊。”

　　“……我承认，某人是比我帅。但也最多只比我多一分吧，还有一分去哪了？”

　　“在我这里。”侯超群说着，还做作地学花轮同学拨弄了一下根本没有的刘海。

　　许燎瞬间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大清早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着实能开启一天的好心情，可是到了中午，当许燎又一次将一瓶旺仔放在原鹤桌上，结果又被他扔进垃圾桶里后，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只剩满腔委屈。

　　不过转念想想，也许原鹤比他心里更委屈，才会这么不近人情，也就飞快地放下不快，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继续赔罪到原鹤喝掉旺仔为止！

　　于是连续一周，中午从食堂吃完饭回来，许燎都会买一瓶旺仔牛奶放在原鹤的课桌上，哪怕他下一秒就扔掉。

　　侯超群自看到后表示极度不理解：“许少爷，钱多也不是这样用的吧？受害人对嫌疑人赔罪，你是有斯德哥尔摩症吗？”

　　许燎只是淡然笑之，“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而且他学习这么好，我也挺喜欢物理的，想请教他问题。”

　　“那你去问物理老师啊，干嘛一定要拿热脸贴冷屁股？而且跟你说，原鹤他从来都不交朋友，蔡文宇说漏嘴后在他面前天天跟狗似的献殷勤，献了半个学期他才终于松口重新跟人家说话，但还是爱答不理的。要是我，两天就受不了走人，就算他长得再帅学习再好，谁还稀罕和他同桌了？”

　　“那至少他还是搭理蔡文宇了啊，说明蔡文宇的努力还是有用的嘛。”

　　“……不是吧？你们都脑子缺根筋吗？你图啥啊？该不会也是为了和他打好关系以后好抄作业吧？那劝你还是别想了，他总是第一个做完作业，也会第一个交上去，而且是交到老师那里，谁都抄不到，真是有够变态的。你要抄作业，直接抄我的就是，我不会的也会抄唐武临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啦。”侯超群一脸慷慨。

　　唐武临是班长，亦是全班第二。

　　“好，谢谢。”许燎依旧微微笑，脸上却是信心满满，“不过我还是想挑战一下化敌为友的可能性，说不定哪天他真的会给我抄作业呢？”

　　“哈哈哈，那你还是做梦比较实在。”

　　“有梦想才有动力。”

　　“……牛B！”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是当时很流行的一句话。

　　而用在许燎身上，简直再适合不过。

　　因为当他第八天中午将旺仔放在原鹤的课桌上时，虽然原鹤还是一如既往地扔进了垃圾桶，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在意料之外。

　　没等原鹤起身，李翔翔就直接跑到他的课桌前拿走了那瓶旺仔。

　　他们都已经换了座位，全班一共四大组八小组，每组八排，许燎跟侯超群坐在第二大组的最后一排，原鹤坐在第七小组的最后一个，李翔翔则坐在与原鹤隔了一条走道的右上排。

　　李翔翔拿走时还一边冲着许燎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许哥，你这么大方干脆直接买一箱给我吧，反正原鹤他不要，我也不用天天捡了啊。”

　　许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回话，就看到原鹤站了起来，然后那独有的低沉声线冷然响起——

　　“放回去。”

　　许燎不可置信地盯向原鹤的脸，内心深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刚刚出现了幻觉。

　　李翔翔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才继续强笑着开口：“不是吧？原鹤，你都不喝，而且前面几次不也没介意吗？”

　　“我只是不介意你喝捡的。”

　　原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永远是杀伤力级别。

　　许燎听了都尴尬万分，更别提李翔翔了。

　　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又是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向原鹤愤怒地吐出一句——

　　“原鹤！我/操/你/妈！”

　　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里，许燎有点恍惚。

　　何希文上完厕所回来，看到他也是一阵恍惚，“许燎，你怎么也在？这次的事难道又跟你有关吗？”她刚刚明明只叫了原鹤和李翔翔。

　　许燎垂眸，“是的。”

　　“好吧，什么情况？”何希文扯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一边问，“谁先动的手？”

　　李翔翔立即上前一步，指着原鹤气呼呼地说：“是他！”

　　“原鹤会打你？”何希文显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为什么？”

　　李翔翔瞬间不说话了，何希文看向原鹤，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分明也不打算解释。

　　她只得转向许燎，“许燎，那你说。”

　　许燎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才理好思绪，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又补充了几句：“老师，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事，所以请不要责怪原鹤……还有李翔翔。”

　　“嗯，你惹出来的。”何希文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继而盯着他一脸无奈的笑意，“你还真能惹事啊。”

　　“对不起。”许燎也很无奈地说，他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好了，你先回教室吧。”

　　“那他们……”

　　“我都不追究你了，你还要管他们干什么？要不这个班主任你来当？”

　　见何希文的语气越发不耐，许燎只得连声回答“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退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回教室，而是猫腰躲在办公室门口偷偷听里面的动静。

　　此时正值午休，整个校园都很安静，所以办公室里传来的对话很清晰。

　　“李翔翔，你先跟原鹤道歉。”

　　“凭什么？是他先打我好吗？下手还这么重，我牙齿都快断了好吗！”

　　“可是是你先抢他东西的呀，还骂脏话。”

　　“……他都不喝！扔了不是可惜了吗？而且他说的那话跟骂人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我骂他他也可以骂回来啊，非得打人吗？”

　　“不管我喝不喝，那都是我的东西。”原鹤的声音。

　　“就算如此，原鹤，你也没必要那么出口伤人吧。”何希文说，“这样吧，你俩同时道歉，可以吗？”

　　“可以。”

　　“不可以。”

　　“原鹤！”何希文的声音陡然提高开来，“上次丢钱事件我已经没追究你了，你倒好，现在居然还打人！李翔翔是不对，他也同意道歉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近人情？”

　　“同不同意道歉是我自己的权利，而且我没错，所以我没必要道歉。”

　　“原鹤，我想我有必要请你家长来一趟了。”

　　“老师，你在开玩笑吗？”原鹤冰冷的语调里竟包含了几分笑意，“还是你还不够了解我家的情况？没关系，你大可以去请，不过我想你是请不到的。”

　　“你……”

　　“老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许燎听得入神，门内突然传来脚步声，吓得他浑身一激灵，正准备悄声离开时，门却被一把拉开，他也直直迎上了原鹤那冷若冰霜的脸。

　　他无比紧张，生怕原鹤会暴露他的偷听行径。

　　然而原鹤只是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就“嘭”地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地朝班级教室走去。

　　他默默地松了一大口气。

　　回到教室，习惯性地看向原鹤，对方依旧早已进入了题海之中，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没过几分钟，李翔翔也回来了。他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服，并且频频回头对原鹤射去眼刀。而察觉敌方刀枪不入后，也丧失了兴致，埋头呼呼大睡去了。

　　那天晚自习时，许燎给老邱发了一条信息，让他今晚不用来接了，说自己要去同学家庆祝生日，之后自己会打车回家。

　　老邱回了一堆类似于再晚都会接他的话，许燎直接关了机。

　　放学后更是借侯超群的鸭舌帽戴上，躲在人群中闪出了校门。

　　接着又闪到原鹤身后十米远的地方，悄悄跟着他，一同前行。

　　结果没走两分钟，前面的原鹤就停了下来，然后回头。

　　许燎忙闪到一旁的居民楼楼梯间躲起来。

　　而就在内心默默祈祷“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时，一道强烈的手电筒白光袭来，照得他完全睁不开眼。

　　“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