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耻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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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萧萧，生命之母厄提亚和智慧之神露西在云上沉默对峙。
就在其他神明怀疑厄提亚要抽出鞭子狠狠抽打这个叛逆的长女时，她的唇角却绽放了一个温和的笑，然后不顾众神诧异的目光，走上前，伸出柔荑一般的手将露西头上的月桂花冠轻轻地扶好，以充满了关爱的眼神对露西道：“我最尊贵的长女，你看你的智慧之冠都戴歪了。这是多么的失礼！”
这个动作彷佛厄提亚只是人间一个最普普通通的母亲在关心一个不懂事的女儿，而被厄提亚亲自关心着的露西却没有被厄提亚所展现出来的脉脉温情而感动。
露西看似懦弱地低下头，任凭厄提亚摆弄着她象征着智慧的月桂花冠，花冠上的淡白色的智慧明光渐渐黯淡下来。
头顶的冠冕被当作玩具一样随意摆弄，这放在任何一个神明身上都是一件奇耻大辱，但露西忍了下来。她甚至温顺地将头垂得更低，以求让厄提亚摆弄得更加顺心。
露西的反应让周围神明发出了稀稀疏疏的嗤笑声，骄傲的露西此刻却只能默默地忍受这份难堪的耻辱。
因为露西早就用眼角瞥见了厄提亚凉如冰水的森冷眼神，她的理智告诉她厄提亚已经无法容忍一个叛逆的智慧之神了。
如果这时她再在众神面前蔑视厄提亚作为生命之母的权威，厄提亚肯定不介意在众神面前把露西直接吞噬下去，重新从子宫中再孕育出一位智慧之神。
几万年来，露西的身边已经换了无数位弟弟妹妹，他们都是这样从厄提亚的子宫中重新诞生孕育的。
露西身为智慧之神和厄提亚身边活得最长久的孩子，她早已摸透了生命之母厄提亚的秉性，也知道厄提亚对待叛逆者的残酷手段。
她本不该冒如此大的风险，可谁叫这个机会是这么的难得，难得到一向谨慎的露西都忍不住鲁莽起来。
文字的诞生，意味着当初众神给人类文明设下的第一道枷锁被打开，意味着露西这些人文神不用再受生命之母厄提亚这些旧日神明的压制，也意味着露西终于有机会能向吞噬了自己亲生妹妹的厄提亚复仇。
厄提亚在伸出双手扶好了露西的月桂花冠后，她优雅地将手放下，然后转过身来，朝众神微笑道：“诸位，我们确实应该拥有一部记录重视众神神迹的神话了，也该给诸位的冠冕上添上一些新的珠宝。”
厄提亚看到面前众神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她轻抿嘴唇，脸上显现出一道美妙而又狡黠的笑容，顿了顿话语，接着语气轻快道：“在场的众神于今日创造出这些奇妙的文字，将本属于神明的知识无私地赐给了人类。若人类不敬吾等，吾等定然······”
智慧之神露西在旁冷冷看着，没有劝阻厄提亚的宣言。对于她来说，只要能把这些文字在人类间流传下去就够了，至于以什么方式流传，这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然而，下方一直沉默的伊安却突然开了口，全然不顾智慧女神露西在她耳边的疯狂劝阻，她毅然抬起头打断厄提亚的话道：“至高的厄提亚！这些文字明明是······”
伊安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愚蠢。但总有些事，即使是愚蠢，也是要去尝试的。
这颗脆弱的人之心，是伊安曾经作为一个人类的唯一证明了，如果她连这个都失去了的话，她与天上这些无耻的诸神还有什么区别呢？
伊安确实不把这些愚昧无知的原始人看作是自己以前的同类，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去侵占一个刚死之人的遗物！
“是什么？我的孩子，你对众神创造的文字是有什么疑问吗？”厄提亚手臂上缠绕的鸢尾花环又重新化作一条藤鞭，握在厄提亚白如霜雪的手中。沙漠上痴愚之神安东尼血肉化作的各类野兽躁动了起来，似乎在等待着上方创作了它们的主人的命令。
只要厄提亚稍微有点不高兴，在云上轻轻一挥手上的藤鞭，这些野兽就会奔袭到远处的部落，享受这些最新鲜的血食。
“我，没有。”
伊安不知道厄提亚手中的藤鞭到底有何威力，但唯一肯定的是才诞生了三百年的她在这些实力强大的旧日神明面前卑微如同草芥 。
伊安听着周围各种野兽“吼吼”的嘶鸣声，她明白这亦是厄提亚给她的警告。她别过头，咬牙切齿地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尖锐的牙齿咬破了她细嫩的内唇，血腥气在伊安的口腔中弥散开来。
厄提亚在云端上轻笑一声，然后戏谑道：“太阳伊安，既然这个狂妄的人类是你的祭司，那太阳伊安你先来？说说她从你这里‘偷窃’了哪些知识？”厄提亚坐在云层化作的座椅之上，交叠着双腿，红唇微扬，睥睨着下方的伊安。
伊安在下方不想回复这个问题，正欲沉默时 ，一道长鞭从天上乘风而来，狠狠地抽打在伊安的肩膀上。
伊安被抽打得狼狈跪在黄沙之上，在她身旁是由她鲜血化作的各种凶猛禽鸟。
这些禽鸟金黄的眼珠注视着伊安泌出鲜血的伤口，似乎也想要上前分一杯羹。
“来，说啊！”云座上的厄提亚收回了沾上了伊安鲜血的藤鞭，接着微笑着貌似耐心地催促伊安。
“她从我这里······偷窃了关于太阳、灶火、狂风、灵魂、农业的知识。”伊安跪在地上，鲜血铺满了右肩，她闭上双眼，眼帘遮住那璀璨的金瞳，仿佛已经放弃了所有挣扎，自暴自弃道。
“那太阳伊安，是你创造了这五个文字吗？”上方的生命之母穷追不舍问道。
“是······的。”伊安想要站立起来，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地上艰难地回答着。伊安的话音刚落，石板上那代表这五个神职的文字瞬间闪烁出微光。
“那好，太阳伊安已经认领了她创造的五个文字。诸位，我们也来认领‘属于’自己的文字吧！”厄提亚不再看地上的伊安，仿佛她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土，侧过柔美的面庞对旁边的诸位神明微笑道。
“我创造了文字云。”
“我创造了文字雷与电。”
“我创造了……”
“我创造了……”
……
云上的神明一个接着一个领取了“属于”自己的文字，兴奋得如同一群强盗在瓜分自己的战利品，即使是沙漠上最贪婪的秃鹫也比天上这些光辉的神明显得纯善可爱。
随着众神的宣称，伊安手中的石板也一遍接着一遍按着对应的文字闪烁着微光。
渐渐地，伊安的头脑被沙漠中刺骨狂风吹得麻木起来，她的耳目开始失聪，甚至已经听不到云上诸神那些无耻的宣称，彷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在这种任由宰割的状况。
伊安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掌控这个世界的一切，却忘了这个世界终究是弱肉强食。大的吞噬小的，小的吞噬更小的，此乃万物真理。
其实大多数神明并不知道这些小小文字的作用，他们只是盲目地听随厄提亚的命令罢了。
虽然在他们看来生命之母厄提亚实在有点大题小作，匆匆把大家召集过来，只为惩处一个小小的人类。
明明那个人类从他们这里偷窃到的力量，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威力连月神莉莉教授给她信徒的那些小把戏都比不上。
然而，今天围观到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呼过瘾，直道没有白来。厄提亚的提议本就无伤大雅，更何况，这种能让太阳伊安难堪的趣事，他们为什么不做呢？
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明从神座跌落，这不仅是人类的劣根性，也是人类所信仰的众神的奇妙恶趣味。
至于生命之母厄提亚，她只看重石板上的文字给众神带来的利益和自己手中的权力。正如露西所说，既然当初他们给人类上的锁已经被打开，人类迟早要拥有自己的文字，那厄提亚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的利益进行最大化。
众神在各自认领属于自己的文字与欣赏尽太阳伊安的狼狈姿态后，纷纷告别了生命之母厄提亚，返回自己的领地。
而智慧女神露西亦跟随着星与夜之神克洛斯离开了此地，这让刚想要发作的厄提亚更加愤怒。她无法对脱离了她掌控的智慧女神露西发泄怒气，只能对下方狼狈跪在沙漠上的伊安冷笑一声，然后化作一只雪白的枭振翅飞离此地。
众神纷纷离开，原本热闹的沙漠瞬间寂静了下来。沙漠上的风依然喧嚣，耻辱跪倒在沙漠上的神明终于凭借着手中的牧羊杖勉强站了起来。此刻，她望向天空的灿金双瞳中藏着刻骨的恨意。
“厄提亚。”我一定要将你从这个位置拉下来，剥夺掉你的一切神职，以报我今日所受的耻辱。伊安的肩膀仍流着鲜血，她没有选择治愈它，而是用手指将伤口拉扯得更大，眼神之中尽是决然之意。
在没有了生命之母的约束，沙漠上由神明血肉化作的诸多凶猛野兽瞬间猖狂了起来，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它们眼中瘦弱的伊安，腥臭的涎水溅落到干燥的黄沙之中，细细的黄沙被腐蚀出一道道白烟。
就在这些愚蠢凶恶的野兽将要扑杀流淌着鲜血的伊安时，数道日光化作的金箭从天而降，炸裂了大地，也将这些野兽屠杀得一干二净。
在还未消散的硝烟中，伊安冷漠地瞥了这些死无全尸的野兽们一眼，然后收起金弓，弯腰从地上拾起那根滑稽的牧羊杖，一手拿起石板，反身向部落走去。
在伊安渐渐远去的背影之后，一层层风沙温柔地淹没了女祭司凄惨的尸体，彷佛在举行着一场无人的葬礼。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耻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