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夫》没有马甲的大大

13、第十三章

　　明珠没想到薛钰竟然真的能说服他爹，惊讶的同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嫉妒，含着金汤匙出生也就算了，还有个如此宠爱他的爹。

　　李殊词收到请帖，还以为是自己那日说的话起了作用，不但没有阻拦，还让大夫人帮明珠置办了几件新衣首饰。

　　琼枝也送了几件笔墨纸砚来，最高兴的还要属越姑姑，她觉得以后明珠若是能有晋国公府做靠山，哪怕是不能与晋国公府的小公子有什么，也能寻一门不错的亲事了。

　　越姑姑只想明珠能够嫁个好人家，一生平安顺遂，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她帮明珠缝制了褡裢，好让她能带上琼枝送来的东西。

　　明珠穿着新做的鹅黄短袄和月白马面，挎着越姑姑做的褡裢，将琼枝送的笔墨纸砚装了进去，然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了府。

　　晋国公府所在的南街离李府所在的高银巷并不远，明珠便想直接走过去。

　　南街直通御街，住的几乎都是三品以上的达官贵人，就连深受太后喜爱的长公主的府邸也建在这里，来往马车软轿非富即贵。

　　明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免有些好奇，一边听来往路人间的闲言碎语，一边看时不时穿过街道的不知是谁家夫人，小姐的宝马香车。

　　时间还早，她正看的兴起，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人在人群里纵马！

　　明珠回头去看，却发现并不单是一匹马，而是一顶玉顶华盖的马车，赶车的马夫控制不住失控的骏马，已经被震了下来！

　　马车的帘子荡开，内里传出女子惊恐的叫喊声，“救命！！快救公主！”

　　然而大家都只顾着向后躲闪，哪里还顾得上那横冲直闯的马车。

　　眼见着马车冲过来——！

　　明珠搂过身前乱跑的小孩撤到了路边上躲避马车，这种时候也只能先保住自己。

　　明珠刚扶稳小孩，就见一个着素袍长靴的男子足尖轻点飞身过去！

　　还未看清面容，便见他接过滚出马车外的女子，拎到了路边，随后攀上马车，勒住缰绳狠狠一收，控制马头扭转了方向，之后马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马车稳稳停了下来，周围的人惊魂未定，不禁都看向了那辆马车。

　　那个被救下的女子连忙跑到了马车边，“殿下，您没事儿吧？”

　　“无碍。”内里的人应了声。

　　朝廷中人无人不识长公主车驾。

　　男子单膝跪下，拱手垂首，“小人参见长公主殿下。”

　　“多谢阁下相救——”

　　内里伸出一只玉手，朱玉韫掀帘露出了真容，她目光扫过男子腰间的令牌，“怪不得有如此身手，原来是锦衣卫，你叫什么名字？”

　　“长公主谬赞，小人林商序，字素节，不过是镇抚司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林商序眉眼低垂，鼻梁高挺。

　　“那不知林校尉今日可有当值？”

　　林商序一顿，“并无。”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本宫怀疑今日惊马之事乃是有人刻意为之，本宫正好有些问题想要托镇抚司帮本宫查一查，不知阁下可有时间？”

　　长公主之命哪里有拒绝的可能，林商序自然应允。

　　明珠打量着当街交谈的两人，那侍女都被吓成了那副模样，内里的贵人却是一派淡定，魄力可见一斑。

　　等马车离开，周围的人才散了去，明珠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继续前往晋国公府。

　　明珠没有见到薛钰，晋国公薛穆却要见她。

　　明珠没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也并没有多失措。

　　跟着下人去了前厅，然后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晋国公。

　　晋国公比她爹那样的文人要魁梧几分，宽肩窄腰，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绣祥云皂靴，一看便是练家子，虽人已中年，面相却保养的极好，依旧能够看出年轻时的风度翩翩。

　　正如明珠猜测，晋国公并非文臣出身，年轻时也曾手握兵权，带兵打仗，谁知后来朝野更迭，权力移位，他也被迫卸甲，做了如今的巡城御史，掌管五城兵马司。

　　明珠固颐正视，正身平肩，两手相合，磬折腰身，没有行女子的万福礼，而是行了儒生揖礼。

　　“明珠见过公爷。”

　　李明珠为了攒钱时常和凌山在街上坑蒙拐骗，最擅长观察人，千人百态她都能简单模仿。

　　晋国公薛穆出乎意料的抬了抬眉，没有开口说话。

　　随后起身背手朝前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为何不行女子闺礼，也不自报家门？”

　　李明珠站直了身子，目光出于礼貌半垂，回道，“明珠是以学生的身份进晋国公府求学，学子不分男女。明珠是自己想要来晋国公府求学，并非代家父上门拜访，所以也无需自报家门。”

　　不过是一个礼，便说明了来这里的目的，也说清了并非受家中指使。

　　虽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知是否背后有点指点，但这副静若止水的模样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如此口齿伶俐，怪不得钰儿喜欢。”

　　人家小丫头如此识时务，倒让薛穆满腹警告说教无处可用，但不说点什么他这心里又不舒服。

　　所以又装模作样的在后面加了个，“但是——”

　　“能不能让府中的先生喜欢你收你做学生，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明珠知晓，谢公爷。”

　　薛穆看向李明珠身后，肃声道，“在那儿探头探脑的做什么？还不进来把你的人领出去！”

　　原本偷偷摸摸扒着门框偷瞄的薛钰这才走了进来，“爹——”

　　“嗯，人为父答应你带来了，但是如果事没成，你也不许再闹，听明白了吗？”

　　薛钰明显处于兴奋里，“谢谢爹。”

　　“明珠即便不能成为先生门生，也绝不会再为难薛少爷。”她哪里会不明白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晋国公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行了，去吧。”

　　两人要出门时，又听身后道：“对了，闲时也把人带去给你母亲见见。”
　　.......

　　晋国公府的庭院是先皇亲赐，要比李家大上几倍不止，雕梁画栋，内里更是别有洞天。

　　“你们平日里在哪里读书？”

　　“夏天在沁芳阁，冬天的话就在墨韵小筑。”

　　“你之前说先生并不只教你一人，与你一起读书的还有谁，他们都和你一般大吗？”

　　薛钰摇了摇头，“只有停松和我一般大，他的兄长谷风还有孟秋都比我要大上两岁，南吕兄最为年长，不过他并不和我们一起听课，只是仰慕师名，过来请教的。“

　　李明珠点点头，默默将几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日后难免要打交道，只是希望这几个人不要太难搞。

　　不过她很快就见到了几人——

　　沁芳阁是个四面环水的亭阁，东南方向的假山遮去了大部分的日光，流水如同瀑布般自假山上倾泻而下，落入池塘荷草中，玉珠四溅，带起凉意，若是进了浓夏，也不怕暑气侵袭。

　　不得不说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明珠从家里过来不过半个时辰，眼下也才刚过辰时不到一刻的功夫，先生还未到，但学生们已经候在了座前。

　　几个人没听说明珠要来，自然忍不住好奇打量，明珠抬着头任由他们看，一点也不害羞。

　　“薛钰，这是谁呀？你带她过来做什么？”

　　他们在看明珠，明珠也在打量他们，说话的人上半身支在另一张案几上，和那案几上的少年有七分相像，只是他更年幼些，性子看着也有些跳脱，明珠猜测他们便是那两兄弟。

　　后面两张案几上分别坐了一个人，头也未抬，身子坐的挺直不知在写什么东西的人看着年纪最大，应该就是薛钰说的南吕，那剩下的那个便是孟秋了。

　　李明珠没有说话，她还不能保证那未缝面的先生能收她坐学生，自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跟这群人交谈。

　　薛钰抿了抿唇，犹豫道，“等先生来了再告诉你。”

　　“这么神秘啊？”那跳脱的少年站了起来，更加好奇的走近到明珠面前。

　　明珠大方的和他对视，忽然微微歪了歪头。

　　“薛钰，这人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几人目光却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你说什么？！”郁停松气的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看吧，话都要人说两遍。”她摊手。

　　“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你这般盯着一个陌生人看，又是君子所为吗？”

　　郁停松看着她这副嚣张模样，“你到底谁？是来这儿找茬的吗？”

　　明珠扯了扯嘴角，不理会他，她今天是来拜师的，不是来吵架的，更何况，论吵架，这些家伙也吵不过她！

　　薛钰向前了一步，将明珠挡在身后，“停松，先生上课的时辰快到了，你昨日的课文背熟了吗？老师今日要查的。”

　　郁停松面色僵了一下，变了几变，随后赶忙溜回了座位，拿起课本翻了起来。

　　明珠眸光微粼。

　　辰时过半，先生的书童过来，点了香扫了案，又将戒尺和几本书规规矩矩的摆在案几上。

　　随后便见一个老先生穿着灰色緼袍敞衣走了进来，一只手上套着一串持珠，不知是信佛还是信道。

　　“学生见过老师——”

　　老先生在书童的搀扶下坐在了软垫上，随后抬起布满纹路的手压了压，示意他们都坐下。

　　薛钰没有入席而是和明珠站在一侧。

　　老先生下垂的眼帘抬了抬，没有看明珠，而是问薛钰道，“怎么还不入座？”

　　“先生......”薛钰想要开口解释，但迫于对先生天然的畏惧，一时哑言。

　　明珠接过了他的话，“学生李明珠，听闻先生高名，遂想随薛钰一起向先生求教，希望先生能够收我做学生。”说着便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合，垂首，声音清亮。

　　“我不教你，你走吧。”老先生摩挲着手中的持珠。

　　明珠抬头，不解，“为何？可是明珠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先生点明。”

　　“是老夫的规矩，我教不了你，你另寻他处吧——”

　　明珠没想到这先生如此古怪，一没问她姓名，二没查她学问，便说不教。

　　“什么规矩？先生总该让我知晓缘由。”

　　他眼睛低垂落在某处，似是忆起了什么，眸底愠色顿生。

　　“老夫不为妇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