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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感谢壮士,要是没遇到你,我小命危矣 ...

  •   是夜,极黑
      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胡服人驾马把大漠浩浩猎风撕出一道口子,在西北角一处破屋停下,其中一人把捆包打结好的等人高的黑袋扔到地上,约莫是套了个人,那人被摔得狠了,疼的直抽气蜷缩成一团。
      这伙人策马疾驰两天一夜,追兵如豺似豹撵着他们追进这片沙漠。
      又在沙漠里胡乱窜了一天,早分不清东南西北,已然是迷了路。追兵早就不见踪影。论骑射总没有马背上长大得匈奴比不过关中得几只软脚虾道理。
      一旁络腮胡满脸的矮子一脚踢在布袋上,他们被追着逃窜,狼狈不堪,又饥又渴。一想到罪魁祸首是这女娃这一脚带着气,边眠被踹的嘴里隐隐带了腥气。“边越这么宝贝你?追的老子半条命没了。说什么威震十三郡的铁骑,我看也不过如此。”
      “那毛头小子半月前竟敢把于单(匈奴头领之子)撸了去,如今我们也让他尝尝这被人掳走妹妹的滋味。”魁梧高个说罢朝黑袋啐了一口口水“呸,狗娘养的杂种!”
      壮胖子向来畏首畏尾,这时又唠叨“可这小孩儿真能要挟边家军?还是个女娃儿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手里即没兵权又不能传宗接待,看这样子好像还害着病。”
      “女娃抓了没用?你倒是能耐去抓边越本人,10个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扯这没用的。这杂种要是没用我马上让她见阎王,横竖得让边老贼痛我才乐呵。“高个怒道。他们此次谋划许久把人从太守府偷出来,不惜折了一个埋在太守府里多年的暗桩,为躲追兵一路奔逃至此已经折了几十个兄弟。要是没用,他定杀了这杂碎。
      蹲下检查的秃子老人佝偻着,嘴边狞笑着,像极有把握“各位请放心,辨明方向一路往西,到了王帐,伊稚斜单于会盛情款待诸位。“
      此次若用此女是换回于丹,皇帝震怒边家这太守还坐不坐的住?如今云中郡边家铁骑威震十三郡,诸多边陲受其庇佑,唯其马首是瞻,自是功高盖祖,而这燕北的皇帝出了名的思虑过重疑心甚伟,是不是早就对其忌讳还未可知呢。如是换不回便杀了这丫头,边家痛失嫡女,自是万利无一害。
      打开袋子,是个被五花大绑脱水严重的小女孩,神思不太清明。身形看着单薄的厉害,头发被汗湿乱糟糟的蜷在颈窝和脸颊,嘴角又血迹,身上也是多处青紫瘀伤,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扎眼。
      长时间的脱水俨然让她神志不清,随时都要凋谢的样子。
      胖子心想,这女娃也忒娇,不过是扛在马上颠了几天便伤着了。
      这秃子老头掐这女孩脖子硬塞了颗药进去。
      高个子虽然恨极她爹,但看到一群大男人拼命折腾这半死不活的小孩,心里不快。他们原最匈奴不屑这下三滥的手段,现在也不得不如此。扔下句“人别搞死了,还得靠她换人”便走到墙边去了。
      胖子满脸横肉在一旁踹踹不安的说“老头,你悠着点啊,她一看就不结实,弄死了怎么办?看着快渴死了,你倒是给她灌点水。”
      “水?哪来得什么水?”这不知方向的大漠里哪里找的到水。
      “呵,绑这么严实又喂了软骨散,看她怎么跑。”络腮胡倒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看边老贼他女儿这狼狈样,他开心的不得了。
      老人站起身照着腿狠踢几下,包裹里的人一动不动。老头满意起身“喝水?哪有这好事,这次他女儿落我手里了,我要她不死也残“
      几人商量了一下,没了追兵,但是没水没食物,找到出去得路才是关键。
      络腮胡和高个先出去探探路。
      老头和胖子留下看着人。
      不过须臾,络腮胡和高个便窜出去了。
      胖子靠在墙角呼声作天。
      老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四周。
      约莫半刻钟过去,晨光熹微。
      随着天隐隐发亮,夜里老头那双似乎能透过布袋盯透她的目光终于淡淡隐去。胖子已经呼声作天。
      似乎笃定边眠笼中困兽,毫无反抗能力。在疲于奔命的逃亡后,老头终于神情恹恹精神不济,打起了瞌睡。
      此刻!完全是转瞬即逝的逃命时机!
      一直在袋中闭目养,试图找机会逃跑的边眠,费力的睁开眼。
      这是她唯一得机会,如是这次没有机会逃走,找到方向后,一路往西不做停留,被绑上马中途不可能逃脱,最迟不过三日,她就会被人挟持着把自己父亲逼上断头台。
      若到万不得已,边眠定会自裁,绝不能拖累父亲和哥哥。
      难怪前段时间就瞧着这种花的秃子老头鬼鬼祟祟不太对劲,如今倒是拔了个府里的祸害。不仅如此还让边眠长了不少见识,比如这吃里扒外的老人一出府宛如换了张凶残的人皮,全然不见之前的半点仓老残破。
      边眠虽是有心求生,苦于力气全无,气若游丝,还被紧紧捆住。
      逃?真是宛若登天!
      正是绝望之际。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在袋中只听到呼呼刀风,她直觉此人是来救她的。
      他一刀将老头捅了个对穿,又劈了胖子一刀,胖子肉厚被砍了一刀已经蛮力霸道,一拳将黑衣少年锤到墙边,哇得吐血。
      又迅速费力从地上爬起,抡着颤刀,像旋风劈着胖子得腰,胖子扶着腰惨叫,跌跌撞撞往门外冲去。
      他拎刀追出去两步看见远处返回的络腮胡高个两人。
      两人竟是回来的如此快!少年一刀劈了胖子,看见另外两人已然察觉不对劲,奋力奔回。
      若一对一还有一战之力,何况若是让他们气急败坏之下伤害边眠,他未必能护她周全。
      不再恋战,马上撤。
      旋即折身解开布袋,看到其中像小兽一样战战兢兢浑身是伤的边眠。
      边眠似乎感觉这个陌生身上宛若实物勃发的怒气。
      心想这这真是个正气秉然的少年!对一群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表现出我堂堂燕国男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公平正义之气!
      少年当机立断地劈了边眠的绳索,背着她狂奔而逃。
      边眠从那个破屋出来了,这真是峰回路转。
      被一个黑衣少年救了,如今她在他背上。
      虽是背着一个人,他却疾步如风,他走路极快极稳。而且他好像能辨别方向,往一个方向疾驰。
      他背着她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铁人也架不住这不眠不休走了一天一夜。
      他已经很累了。
      但是高个和络腮胡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追踪,虽然现在没追上,可他们彪悍体壮追上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仓皇的逃命让边眠没有机会同这位正义少年交流年龄姓名,祖籍,是否婚配,喝不喝水等男女主初遇时必问的灵魂四问。
      而且干渴导致她近乎声音沙哑,发出细小的声音又被烈风刮走,尝试过讲话,但是由于无法交流,只好作罢。
      所以虽然边眠在这个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背上待了一天一夜,但是她对他一无所知。
      她也想帮他的。譬如,自己下来走走。
      边眠踢踢腿表示自己可以走走。
      虽然她娇气又体弱压根走不了几步,而且现在浑身无力别说走,爬都困难。但边眠觉得自己能努力克服。
      但是这个提议他似乎并不满意,只是继续强硬的背着她,而且更用力的托住她不让她乱动。
      在别人背上百无聊赖的边眠想起,再过几天凑巧便是她11岁的生辰,往年这时候家里必然开始张罗,哥哥会老神在在问她生辰想要什么礼物,爹爹必然亲手给她扎花灯了,而今年有没有命过这个生辰似乎还未可知。
      如今她正是幼小,羸弱。还被喂了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哪怕生在将军府平日里身边的人都舞刀弄枪一等一的强壮,她爹她哥一个赛一个的强壮,但她确实是纤弱,十指纤纤。
      哪怕她是个长在将军府里被兵法沁润大的女子,偶尔她哥草率的和她提及过几次兵法,行军趣事。但是她不曾学过《被拖来沙漠如何求生》《怎么和绑架你的人斗智斗勇》《论如何将实力悬殊的沙匪斩于马下》,天赋有限,更谈不上什么灵光乍现挽救他们此时于万一的绝妙想法。
      所以她确实没有办法帮到他。
      也许是走太久了,漫天的黄沙掺着烈风割的人生疼,长久的缺水让少年脱力。
      一个踉跄,两人从一个沙坡上翻滚下去,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下坠的边眠被扯入一个干燥的怀里。
      少年把边眠紧紧捂在怀里,被陡坡急速得摔了出去。剧烈得颠簸中边眠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幽暗的石洞里。
      边眠觉得浑身像车辗过一样,她尝试用力,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估摸着软骨散的药效应该失效了,抬头急速得探寻少年的踪迹。
      却见少年坐在前面不远的风口,似乎阖着眼,下半张脸被黑布裹着,双手抱胸靠在石壁上,洞口的倒灌进来得月色模糊了他面目轮廓,只是一团极柔的光晕。
      只是让人平端得感觉,今夜这大漠得月色应是极盛。
      边眠撑起身学少年一样靠坐在石壁上。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让边眠开口。
      边眠尝试发声,长久的干燥让她喉咙干涩的发疼,她咽了咽口水湿润了嗓子,才发出声音,“咳,请问咳,请问是云中郡都尉边越派你来的吗?”
      边眠实在想不出初了自己哥哥的人还有谁会奔赴千里来到大漠救了她。
      少年从她睁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和女生相处,只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不敢妄动。
      听到她的问话,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点头。
      却发现她依旧一副求问的样子,猜到也许她看不清楚。其实正是因为边眠并不习武,所以并没有练武之人的耳聪目明。
      他只好出声,“是”,声音嘶哑,是很久没有喝水的人特有的嗓子发出的干涩,边眠感同身受再清楚不过。
      果然是哥哥派得人,边眠放下心来。
      “那,两个,两个人呢?追,有追来了吗?”这事边眠如今最担心的问题,她一边说一边尽力模仿那两个人的特质,“一…一个是,很高,很高的人,”她用双手比了一下长短,“另外,一个是…是有胡子的,”边眠沿着自己下巴摸了一圈,“这样…这样的。”
      等边眠结结巴巴说完,少年才回,“被甩掉了,暂时不会追来。”
      本想再问问他哥哥驻军在何处?他们如何联系?可她嗓子渴的发烟,刚刚已经是超常发挥,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再说话,只好先作罢。
      似乎注意到她的不适,少年起身过来,犹豫道,“我喝过,”弯腰将自己腰上得水袋放到她身旁的空地上,“别介意”。
      边眠对少年有水这事微微愕然,听少年声音他许久没有喝水了。也不知是不是边眠的错觉,少年似乎是专门把珍贵的水留给她。
      而且他刚才起身,她便感觉到呼啸的烈风倒灌过来,大漠夜晚温度极低,风宛若寒冰,让她结结实实发抖起来。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在为她挡风。
      他弯腰时离的边眠稍微近些,边眠才看到他额头穿过鼻梁到眼下之间有条浅浅细长的刀疤。
      他注意到边眠的注视,似乎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他把水放完迅速回到之前的位置。
      边眠还来不及反应,才意识到他好像很介意别人看见他的脸。
      边眠发不出声,其实她不是故意盯着他的疤看的。只好呐呐对着他的背影做了谢谢和对不起的口型。
      她深知大漠里没有水很难走出去,所以只是双手捧着水壶小口的抿了几口。
      哥哥队伍的军纪严明,喋血战场不会给人插科打诨的机会,说话非常严肃正经。而他们又常年在外征战,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说话也常常带着凌冽的寒气。所以他哥哥的队伍除了是塞上赫赫有名的铁血战骑,里面的人说话也一个赛一个的简短酷炫,装逼而不自知。
      正是对她哥队伍如斯了解,正想着该对他说些什么话开头才不至于冷场。
      却听到少年似乎扭捏了许久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到,“这个..疤,你不要害怕。“
      边眠怔住,真是一个出乎意料很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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