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齐天长 ...
-
将午餐带给陈虞渊的时候,李安正与他商量着目前查探到的信息。
“万通镖局掌门叫秦准,与运营拍卖行的王不易有多年合作,逼迫女儿下嫁给对方跛脚的儿子也属实,”李安与祝浔打了声招呼,又继续道,“但目前看来,秦准和王不易只是钱货交易,并不牵扯到平安钱庄。”
“但王不易确确实实与平安钱庄往来密切,王不易曾派人前往钱庄偿还债单,”陈虞渊翻看着手里的文案,“嗯……这么看来,嫌疑很大的万通镖局反而边缘化了。”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是近一步调查后再上报,还是就如今的情况直接去信?”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陈虞渊陷入了纠结,“这里离京城远,来去也须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还可能会被杨家监视。”
“你与京城有专门的通信渠道?”祝浔将午饭放在桌上。
“嗯,这批影卫中,孟字号负责明面事务,仲字号负责暗探,季字号负责传递情报与消息。”陈虞渊解释道,“都是皇兄与我一对一选拔的。”
祝浔摸了摸下巴,“如果能保证内容不会泄漏,并且目前人手足够的情况,我的建议还是通报一下。”
“怎么说?”
“保证通信是很重要的,你人在江南,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完全跟上朝中局势,一段时间不传消息,就可能会被人捏住把柄造文章,”祝浔眼神暗了暗,“我爹当年在边疆那么拼命,还不是因为离得远消息不通,被害成了这个样子。”
陈虞渊笑眯眯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咳咳,还有杨家的问题,”祝浔被他笑得有点晃神,瞥开视线,“反正你和陈志舟在山城闹得那么难看,被监视到也不是坏事,让他们慌张起来,说不定就能露出什么马脚……诶!你干嘛!”
陈虞渊用力地揉搓着他的脸,被抓了个现行也丝毫没有收手的架势,“看你办正事的严肃模样就忍不住,当我手痒吧。”
“你有病啊!”
“这件事你又不是知道一天了。”
“你——!”
“那……我让他们传信去了?”李安瞅着局势不对,抓起桌上的一袋早点飞快地溜了,临走前给他们把门关得严丝合缝,生怕漏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祝浔:“……”
祝浔跟个桩子一样杵那儿供陈虞渊把玩了好半天,对方才心满意足地松手,笑弯了一双眼,“啊,好高兴,祝爷最近又很乖,又很关心我。”
“你个疯子,我不管你怎么办?”祝浔撇撇嘴,“你再死一次我可受不住。”
“那拉钩?”陈虞渊伸出小手指,弯起的弧度与唇角的一样温柔。
“光拉钩不行,”祝浔用力地勾住他的手,“你要是再出事,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之后再说,”祝浔怕他反悔,勾着他的小指飞快地点了点,就将桌上的食物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要凉了。”
“哦……谢啦。”陈虞渊没多追究含含糊糊的赌注,顺从地拆开油纸袋,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再抬起的脸上满是疑惑。
“你一个在北方住了两辈子的人为什么这么爱吃酒酿?”
“……”祝浔叹了口气,一边吃一边跟他解释之前街上发生的事情,陈虞渊听得笑出了声。
“别笑了,萝萝长大了,可我还没能给她找个好夫家。”祝浔咬着勺子咕噜咕噜喝着酒酿,“……诶,这个挺好吃的。”
“萝萝虚岁十六了,是该考虑这些了,等一切结束之后我给你介绍吧。”陈虞渊顿了顿,“不过酒酿确实是有丰胸这个说法,而且对通乳有奇效。”
祝浔差点被嘴里的糯米丸子呛着。
“多吃点。”陈虞渊把他的胸拍得砰砰作响,笑容意味深长,“你很适合。”
祝浔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开黄腔,并且陷入了对此的震惊。
“干嘛?喜欢大胸是人之常情。”
“……”等等,他嘴里是不是又说出了什么虎狼之词?!
“吃啊,傻愣着干嘛?”陈虞渊奇怪地看着他,视线在他的胸前可疑地顿了顿,然后忽然凑近了,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领。
这这这这——这人开放到直接上手了?!那那那要不要躲?
春寒的冷风灌入胸前,对方手指微凉的触感停留在胸前裸露的肌肤上,视线来回逡巡着,祝浔脑袋晕晕乎乎,热得椅子都坐不住,浑身上下痒得不行。
“诶,你这里什么时候起疹子了?”
“……”
陈虞渊抬头,见着他的脸大吃一惊,“不得了,脸也这么红,你别不是又过敏了啊?!”
……啊?
-
没功夫纠结陈虞渊口里的“过敏”是什么意思,疹子便很快从祝浔胸前密密麻麻蔓延开来,第二日便开始痒得坐立不安。
洛卿卿从祝萝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在拍卖开场之前抽空来了一趟,她认为疹子的起因很复杂,也许是因为酒酿和糯米,也许是因为水土不服,但无论因何而起,横竖最近半个月内都得忌酒忌辣。
她提着药箱离开的时候,祝浔还在为要不要去拍卖会的事与陈虞渊据理力争。要是平时她肯定要留下来嗑个瓜子看看戏,但今天但日程安排着实有点紧。
被秦准推搡着换了身好卖上价的行头,洛卿卿早早来到拍卖会场。
拍卖会是租了梨园的地盘,露天的场子里错落地摆了数十张圆桌,今日的拍品在高台上整齐地码放着。现在时间还很早,宾客稀稀疏疏地落座,小厮忙前忙后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洛卿卿看着自己面前备至妥当的酒盏,垂下眼睑,将藏在袖中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撒了上去。
……
-
-
祝浔跟陈虞渊掰扯了快一个时辰,总算在保证不喝酒的前提下蹭入了会场。
酉时三刻,日落月升,丝竹声起,巨大的灯笼与烛火将夜空照得犹如白昼,祝浔等人跟着指引落座之时,满堂早已座无虚席。
四下打量开去,除了一些投机取巧的商贩,在场似乎还有不少江湖打扮的武士。由此也不难想象,十年前那批赃货是以何等方式流入市场,再也找不见踪迹的。
在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拉着个跛脚年轻人上台致辞,听话语间,这应当就是王不易与他的长子王辉,正在高调宣布与万通镖局的结亲。
随即,秦准便推搡着洛卿卿上台,笑容满面地接过对方递来的酒,将这门亲事一锤定音。洛卿卿在旁边毫不吝啬地给他们所有人一个大白眼。
看着秦准那副兴高采烈的卖女儿嘴脸,祝浔心里泛起一阵不适,扭开视线,见身旁的祝萝气得浑身发抖。
“阿兄,他们讲得那么大声,不就是为了让洛姐姐没脸面再反悔么?”祝萝愤愤地咬着牙,瞥见洛卿卿溜下了台,“我、我能不能一会儿去找洛姐姐说两句话?”
“可是这里人这么多……”
“没事,让她去吧。”陈虞渊微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几个影卫盯着呢,不会有事的。”
祝萝眼里亮闪闪的,“谢谢袁哥!”
……
无视掉笨蛋阿兄在身后的长吁短叹,祝萝灵巧地穿过人群,挤进最热闹的那一桌里,才看见了被围在中央的洛卿卿。
王不易和王辉正在劝宾客喝酒,父子两个都喝得上了头,面红耳赤地活像两头烤乳猪。可他们喝得酩酊大醉还不算,非要灌一旁的洛卿卿喝酒。
“这坛给本少爷开了!”王辉扭动着不协调的身体,命人开了那坛刚刚在台上送的结亲酒,“让卿卿喝下去,以后就是我的媳妇儿了,跑不掉了嘿嘿嘿嘿——”
“十年了,我都二十五了,你还盯着我做什么!”洛卿卿退让着,却被左右的下人架住了身子,强迫着满上了手里的酒盏。
祝萝一看便觉得要坏事,要是真给灌醉了,那计划实行不了,洛卿卿岂不是真的就要嫁给这头猪了?
她脑袋一热,矮下身钻了进去,一个箭步便冲开了那几个下人。
“萝萝!”洛卿卿刚要喝酒下肚,冷不丁被她一撞,最初的震惊过后脸色旋即难看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能喝这么多呀!计划怎么办啊!”祝萝踮起脚,抢过她的酒盏,“我酒量好,我来替你喝。”
“不行!你不能喝这个!”洛卿卿这一声似乎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喊得都有些破音,吓得祝萝立刻停了动作。
“……为什么?”
“呃——你、你不是胃不好么,不能喝酒的。”洛卿卿面色一僵,支支吾吾地说。
“诶哟哟,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么标致啊?”王辉见状,摸了摸嘴边不知道是酒水还是什么的液体,拖着瘸腿就要扑上来,“一块儿嫁过来,给爷玩玩……”
“你他妈做梦!今天老娘就非得给你眼睛抠下来!”洛卿卿气得柳眉倒竖,转头从桌上拿了一对筷子,冲着王辉的眼睛就插了过去。
“少爷!少爷小心!”几个下人慌成一团,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夹杂着王辉酒醉的污言秽语和洛卿卿口不择言的辱骂,祝萝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被洛卿卿一推,很快就退了出去。
她捧着手里罪魁祸首的酒,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有些纠结自己是不是办了坏事。
“没事,面子上她还是万通镖局的小姐,那些人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肩上传来温暖的力度,祝萝回过头,见兄长蹲下身来,对她露出一个温柔安慰的笑容。陈虞渊也在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阿兄,袁哥……”
“酒给我,你少喝点。”祝浔从她手里拿过酒盏,正要起身,眼前忽然落下一抹阴影。
“秦老板。”陈虞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听说你们是卿卿的朋友,似乎帮了她不少,”秦准端着一副和善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酒杯,“这位便是祝爷祝老板吧,今日有缘一见,我这个做父亲的敬你一杯。”
就你还做父亲的。
祝浔在心底撇了撇嘴,但他们以后还得在天长待一阵,总不好得罪了地头蛇,便勉强给了个过得去的笑,端起酒就要喝,手里的杯子却冷不丁不见了。
“祝爷身体不适,这杯酒我便代了。”
“诶?”
祝浔被他暗里瞪了一眼,不甘地撇撇嘴,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与秦准碰杯。
咕咚。
一口酒下肚。
高台上的拍卖正式开始,铜锣的咣咣地响起,闹得人心烦意乱。
祝浔不耐烦地抓了抓脑袋,拉着陈虞渊要走,手指触碰的皮肤却凉得恐怖,还未喝干的酒盏从指间跌落,顺着他轻轻推搡的方向翻到在地。
“喂?”
不敢置信的轻呼很快被埋没在喧闹的会场中,祝浔睁大了眼,看着陈虞渊在他面前猛地呛出一大口血,身形晃动,犹如即将枯死的蝶翼无声坠落。
“……陈虞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