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贵公子》似水明眸

7、平民

　　王位继承选拔主要分两个阶段，第一个是血脉评测，第二个阶段是继承人之间的实战。
　　这个世界的人普遍认为，天赋越高的异能者，血脉往往越纯粹。
　　在第一阶段里，王国的长老会推举一位大祭司，在观测天文的星月馆里使用王宫特有的魔法水晶石，对所有候选人进行血脉评测。候选人的等级至少在“A”等级。

　　“少爷，客人来了。”兰月低声通传。
　　雪温兄妹闯进来的时候，若歌正在看书。
　　雪媚儿盖着一条白色的毛毯，躺在若歌的膝盖上闭着眼睛睡觉，脸颊淡粉，活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不见。”若歌顺手在雪媚儿的白色围脖上撸了一把，毛茸茸的。
　　雪媚儿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嘴角弯弯，做着好梦。

　　“雪若歌你个贱——”雪莹冲出来，话还没完就被兰月的银色利剑横住脖子。
　　“主人说不见客。”兰月冷冷地看着她，像看一具尸体。
　　“你个大胆包天的奴才！”雪莹破口大骂。
　　利剑靠近咽喉，划破皮肤，渗出血珠。
　　“若歌！”雪温脸带愠怒，顾及旁人在侧，低声吼道，“她是我们的妹妹。”
　　若歌没理会他。

　　“我给她用了点熏香，没有副作用，但她得睡上几个时辰了，”若歌将雪媚儿轻轻抱起，放到若竹的手里，“你家主子年纪小，本来精力就不济，不必勉强她醒来。”

　　若竹看上袅袅白烟升起的青色小铜炉。
　　若歌摇头：“熏香虽然无毒，但毕竟是外物，她年纪小，不宜多用。”
　　若竹只好放弃，躬身谢过随即走了。
　　若歌泡上一壶茶，动作行云流水，态度自然。

　　雪温这才拉着妹妹坐下，问道：“雪媚儿经常找你？”
　　若歌没有遮掩：“不止她，雪莱兄弟也是，王宫内部有特殊的魔法，似乎除了王族和宫女侍从，候选人的免疫魔法能力变弱了。”

　　魔法对身体有伤害，这一点少有人知。
　　因为除了具有家族传承的异能者，很少人能够使用魔法。

　　这也是若歌被挑选为质子的原因。
　　一个注定没有出路的孩子，伯爵说放弃就放弃。

　　“难怪这阵子睡不着。”雪温皱眉，“我起初以为是水土不服。”
　　若歌笑笑：“大部分魔法伤害性对能力者的人体几乎伤害微乎其微，难怪兄长没注意。雪媚儿是小孩子，这才魔法影响比较强，睡几天就好了。”
　　雪温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雪莱兄弟也是睡不着？”
　　若歌假装没看见：“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听闻雪媚儿在我这里得了好东西，他们便不甘寂寞来打听。”
　　这是个重要的消息，雪温暗道，心里盘算着雪媚儿的弱点。

　　“兄长找我什么事？”
　　若歌的话拉回雪温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放弃第一场。”
　　第一阶段的血脉测评，从者和候选人都有资格参加。
　　“你身子弱，魔法抗性弱，根本受不了血脉测评，即使真的过了关，结果也不太好。”
　　若歌手指摩挲茶杯边缘，道：“这是兄长的真心话？”
　　“自然。”雪温毫不犹豫。
　　虽然他私心里不想若歌风头太盛，但若歌承受不了魔法抗性这是事实。
　　他还记得刚被父亲刚接进门时若歌做血脉评测时的凄惨，尽管勉强得了个“A”级，然而若歌浑身血肉都绽开，看着都疼。
　　若歌勾唇一笑，抬头望向他：“在此之前，兄长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雪温一愣：“什么？”

　　“出发来都城的时候，为什么单独把抛下了？”

　　雪温明显已经准备好说辞，神色愧疚：“是我顾着前方敌军，一时忘了你。”
　　若歌摇头哂笑：“兄长没说实话，一时没顾上，难道一日之后也没发现吗？你们却直接带人来到都城，没有半路折返的意思。”
　　“我再不受宠，也是父亲的儿子，护卫队不敢抛下我，追云性子耿直，他定然问过，只是兄长一意孤行。”
　　“如果大哥及时回头，也许你带来的人就不用全军覆灭了。”
　　“大哥回去吧。”
　　雪温哑然，一席话不欢而散。

　　“少爷为什么生气呢？咱们人没事不就行了吗？”小甲挠着后脑勺，不解。
　　兰月拍了他头一记。“练你的剑去！要你多嘴！”

　　下午，阳光正猛烈，王宫的树却结下一层层冷霜。
　　“雪之国的夏天永远是冷的。”若歌忽然冒出了一句。

　　“您要注意身子。”兰月为他披上一件大氅。“您一向体弱。”
　　“伯爵向来爱重雪温，此次派来的护卫他的队伍，虽然不是能力者，但皆是精锐。”
　　“奴婢知道，奴婢被少爷救回来之后，曾在护卫队伍里呆了一年。他们大都是穷苦人家平民出身。”

　　“没进伯爵府前，我流浪街头，曾经亲眼见过饿极了的平民同街头恶狗争食，而贵族家的少爷坐在楼上看热闹，高兴了，就扔下来一块面包。”
　　“平民与贵族的不同，大抵如此。”
　　“这是命，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兰月直述事实。

　　若歌勾唇，笑得刻薄至极：“你知道追云为什么会断一条手臂吗？”
　　“因为雪温逃了。在面对突出起来的敌军，他第一反应不是拿起剑对抗，而是化形仓皇逃走。追云孤身一人，为了保护普通人的雪莹和同僚，才被砍下一条手臂。”
　　这是小甲的那个侍卫长叔叔写信过来提到的，追云重伤痊愈后，已经退出护卫队，离开伯爵府，去了前线驻防。
　　信中提到，没了追云，伯爵府战力大不如前。

　　“雪温是体能力者，他能化形为雪狼，与追云相呼应，只要把握时机，配合得当，其实所有人都能够全身而退的，但是他逃走了。”
　　“他能够逃，那些护卫队却逃不了，只能被杀。护卫卖身进伯爵府，死了就死了，没有刻碑立问，荣耀加身，甚至，连抚恤金也没有。”

　　“人总是要活下来的。”兰月道，站的直直的，普通寒风中的松柏。这世上，卖身给贵族的平民不知繁几。“对普通人而言，护卫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

　　“是啊。”若歌叹了一口气，“从我的私库里去一千金币出来，给战死的家属分了吧。”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能略尽绵力。尽管，这份心意在事后显得如此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