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蔷薇花谢

2、莫莫

　　那一年，有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对我说，你可以让我照顾你吗。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句话想必是很浪漫很感人的，可惜我是个男孩子，虽然我在心里第一瞬间也感到了温暖。

　　后来他对我说，莫莫，你注定要给我当媳妇，书上都写了十五嫁为卢家妇，你现在刚好十五。说完的下场是脚肿了三天。结果他还是很厚脸皮的叫我媳妇。

　　那时我们刚刚冷战结束，因为我不同意他和我一起读理科。他认为我不够喜欢他，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和他在一起。是这样么？我只不过是怕他后悔而已，他读文科，一定比读理科轻松，我喜欢看他笑的样子，他做理科作业的时候，眉头总是皱得紧紧的，就像个小老头子。

　　他说无论我成为什么样子，他都会一直喜欢着我。他才十六，他的人生还有着无限的变数，不过也正是因为年轻，他才敢于说着这样无畏的誓言。

　　他们班主任会在上课的时候提到他们班的趣事，我总是能猜到是他做的，是呀，他那么爱闹，怎么适合理科班。

　　他叫卢凌，凌总是会让我想起自由翱翔的鹰。很适合他，我希望他一直这样快乐，自信且张扬，他有这个资本。

　　母亲让我毕业了去A国和她一起生活，而且那边的医疗条件要好很多，我知道我快满十八了，病情也越来越不好控制了，身体明显的变差，激素的加大，让我开始发胖，我不知道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选择了逃避，我没有和卢凌说就径直出国了。
　　出国的前一晚我在他家楼下待了一夜，我知道这样很矫情，我以前也很不耻电视里的这种行为，男子汉大丈夫，做事那么扭扭捏捏。可是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默默的守一夜，也是一种幸福。

　　读书，毕业，治疗，恢复，转眼八年就过去了。我选择了回国。
　　母亲总是尊重着我的决定，即使十分的不舍。
　　我站在镜子前，里面只有一个胖子，我知道，现在的他，是认不出我的。
　　我回了高中的母校教书，使用了新的名字，因为我入了A国籍，所以中文名可以再取。
　　可是胡老师还是认出了我，他说，你的字还是像以前一样，很好看，就像印的一样。我笑了，胡老师，以前上学时，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夸过我。胡老师轻笑了下，我这不是认为你小，还有进步空间不能让你自满么。
　　和胡老师聊天我才发现，原来胡老师什么都知道，他安慰我，过去了就过去了，既然现在好好的，就要珍惜。我说我也是老师，您怎么还这样教育学生一样的训我，太不给面子了。我知道我这样岔开话题不过是因为不想听到他。原来他十年都没有回来过，原来他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女友，原来他……原来，放不下的居然是我。

　　就这样过了两年，我带高二，又看到了那首诗，一下子回忆席卷而来，我有点受不住，让学生自己朗读背诵，下楼喘口气，结果我看见了他，我以为是回忆的幻觉，结果他转过来，对我说了句这个老师，请问12班教室在哪。我终于反应了过来，是啊，这个样子，他怎么能认出来，当年说什么都不会变得那个男孩子，是我自己亲手放开的。我很公式化的请他离开了，现在是上课时间闲杂人等是不能进教学楼的。

　　看着他的背影走出了校园，我突然想知道我在这里等待什么，原来自己还是期望的，期望他会一眼认出自己。因为他说过在他心里我是与众不同的，在人群里他永远都能一眼把我找出来。凌，你食言了，种下因的，是我自己，果，自然也只能自己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