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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还得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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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桌上的碗落在了地上,碎裂成两半。
杨大叔紧紧握着手中的牌子,他的眼中透出一丝痛苦,却也不知是病痛的折磨发作,还是因为知道某些肮脏的真相而急怒攻心。
【苟雪】急忙起身,替咳喘着的杨大叔抚背顺气,又倒了一杯水,放置在杨大叔的手边,低声道:“爹,爹,你别气。”
“老杨!”杨大婶忽然喊了一声杨大叔,这时候的她甚至没能顾上杨大叔的不舒坦,定定地看着木匣中的白骨,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杨大叔听得妻子的声音,不由得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木匣中的白骨上的时候,心头一震,他勉强平复起伏不定的心绪,伸手触碰木匣中的白骨。
白骨冰寒,却光滑干净,骨肉分离得极其干净。
这并不像是死去半年的人该有的尸骸。
“是、是化骨水。”杨大婶颤声道了一句。
一开始,他们以为杨惠娘的死不过是意外,待听得杨惠娘的解释之后,只以为是遇到了歹人,可是如今无论是化骨水,还是这密文,都透露着不对劲。
如今,已然不仅仅是关乎他们女儿的死,更深一层的是关乎到他们隐匿多年的秘密。
杨大叔不由得低头呕出一口血,血水溅落在地上,殷红得令人红眼。
“爹!”
“老杨!”
屋子里登时就乱作一团,等到将杨大叔重新安置在床榻上,又喂了药以后,【苟雪】坐立不安地站在一旁,这时候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爹和娘,似乎瞒着什么。
而她的死,或许是一桩意外,但更是一桩揭开某些秘密的钥匙。
杨大叔和杨大婶相互对看了一眼,而后叹了一口气,道:“虎妞,你借用小雪姑娘的身体,还有多久时间?”
【苟雪】面上略微一愣,她并不明白爹怎么会突然这般发问,说来这事儿,她似乎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只是这回答她还没来得及回上,突然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融化成一团,意识模糊,瞬息之间就被失去了意识。
苟雪眨了眨眼,她本是乖乖地蜷缩在身体内,正在努力寻找那不请自来的‘土地爷’,突然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回归。
虽是同一副身躯,可是精气神之间的瞬间转换,登时就让杨大叔和杨大婶两人察觉到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杨大婶迟疑地开口道:“是、小雪姑娘吗?”
苟雪点了点头,她开口先喊了一声:“惠娘?”
这一次如同之前一般,杨惠娘不见回应,也寻不着踪影。不过先前已然是有过一回这般情况,苟雪心中倒也不慌张,心底大概有了揣测,应当是对方附身自己的躯体,使得鬼力不济,暂且被迫休眠,歇上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回归的。
杨大婶见苟雪开口呼唤,她紧张地盯着苟雪看,很是担心自己的闺女会有什么意外。
苟雪对上杨大叔夫妇两人的目光,她略微僵硬地笑了一笑,而后开口道:“可能是太累了,惠娘现在暂且休眠了。你们别担心,上一次也是这样的,过一晚上,她就会回来的。”
此时换了人,杨大叔和杨大婶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咳咳,”杨大叔低低地咳了一声,而后低声道,“小雪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儿?”
苟雪心头一沉,她对上杨大叔的双眼,看着面前枯瘦不已的人,想着对方刚刚得知闺女丧命的消息,又是重病在身,终究是不忍心占了上风。明知道对方的请求可能会很麻烦,却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大叔,您请说。”
杨大叔与杨大婶两人相对一眼,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苟雪从未想过自己来到这个莫名的时代后,胜任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一名快递员。从最开始的送尸骸,到现下的送信。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薄薄的信,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上一封信她丢在了土地庙,现下还是难逃再来一封信。
苟雪坐在院子里,午后的阳光璀璨无比,落在她身上暖烘烘的。而写了这一封信之后的杨大叔,仿佛是耗尽了精力,喝了药后,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杨大婶忙里忙外地开始收拾东西,杨惠娘的丧事还是要操办的。
苟雪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了。若不是先前听得那些隐秘之事,倒也确实是一片安宁。
她坐在院子里思忖,心中的不安起起伏伏。
苟雪将手中的一副简易地图拿了出来,这是杨大叔简单地画出来,不过是寥寥数笔,却是很清晰地展现出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以及她接下来应当往哪里走。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越回一个陌生而又安定的朝代,可是先前听了杨大叔的话后,她才知道此时边境上正在交战。
渠城,其实离边境并不远,之前她觉得渠城里安宁,完全是因为战打了多年,渠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来往的客商也习惯了。无论怎么战乱,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若是逃不过,便就是惶惶过日子也是一样得逃不过。
大雍朝,离瀚国,岩斟......谁知道这是个什么朝代,听都没听过......当然,这并不重要。但是如今大雍朝正处于风雨飘摇中,而她此时正站在大雍朝的土地上,不管原身是谁,她现下总归是大雍朝的百姓。
她并不想当个亡国奴。
宁当太平犬,莫当亡国奴。
杨大叔过去是军士,隶属成武军。是的,就是那一块牌子上的‘成武’。从他的口中,苟雪大概得了解了些许现下的状况。
岩斟国不知是从何时崛起的,最开始,岩斟兵指离瀚国,四年前离瀚国兵败大成山,十万主力军葬送,同时也葬送了离瀚国的数十年国运,此后离瀚国便就无力抵抗岩斟的攻掠。
也是在四年前的最后一个年关,岩斟攻陷了离瀚国的重要都城桫京,而后一路兵指离瀚国的中枢帝都。当时的离瀚国国主瀚承帝黎珉高连夜带人逃离帝都,朝着西陵府逃去。在帝都桫京的离瀚国旧臣拥立瀚承帝的弟弟黎鹤广为盛澜帝,集齐残余兵马,与之相抗衡。
逃去西陵府的国主瀚承帝另立小朝廷,称为北离,至此,离瀚国分割成两地,国内分崩离析,时局混乱,朝臣或降或逃,百姓苦不堪言。
也是在这一刻,醉生梦死的大雍朝才警觉起来,将一贯压制的武将抬了上来,招募新兵,派出两路精兵,一为成武军,一为定武军,誓师北上,大军压境,想要趁乱收复曾被离瀚国占据的十八座城池,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一战却是以大败为结局。
大雍朝一开始是一路高歌,收复了八座城池,正打算一鼓作气继续北上的时候,却是在勃介城遭遇离瀚国旧都的顶梁柱大将黎豪以及南离新国主黎鹤广拼凑的兵马,大抵是哀兵必胜,谁也想不到,勃介城会战里,大雍军惨败。大雍朝领兵的老将陈广生无奈退出堪堪收复的城池,连退三城,回到钦州城,固守城门,勉强保住了收复的五座城池。
黎豪领兵追击,守在钦州城前,与大雍军形成对峙。
也正是这一场大败,让野心勃勃的岩斟看到了大雍朝的软弱......乱战正式来临。
苟雪没想到自己来到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而且还身处在战乱的中心。这时候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便就像是台风眼中的安宁一般,稍有偏差,就是狂风暴雨。
可是......
嘭——
苟雪重重地锤了一下冷硬的石桌,哭丧着脸喃喃自语道:“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哎哟,好痛!”苟雪摸着自己的手,刚刚的重锤,震得她手骨发麻,“好......痛?”
苟雪正揉着自己的手,可是突然却发现自己刚刚还觉得痛的时候,转瞬之间就不疼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微微发红的手掌边缘此时是肉眼可见地消退了红肿。
这、这莫不是老天爷给予的补偿?这补偿莫不是就是让她比别人皮糙肉厚点,然后去力挽狂澜?
苟雪抬头看向一片湛蓝的天空,一脸的苦涩,倒也不必如此啊,她真不是气运之女,这种重任她真的做不到啊!
虽说只是送信,但是苟雪总觉得这一送,怕是不能简单善了。况且,这是战乱之地,那也就是说她怕是会见到很多死人,这对如今能够见鬼的她来说,一点也不美妙。
然而,想着刚刚杨大叔的苦苦请求,苟雪心头又软了下来。
她低低地自言自语道:“应该没事的,我就顺着大叔说的小道去送信,送完我就马上离开。应该不会运气那么糟糕的吧?”
“我同你说过,这是你的因果。”‘土地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苟雪可以很清晰地听出‘土地爷’话语里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