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完美抗命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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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5
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这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在假日里早起，给孩子们盖好被子，下楼吃一碗辣咖喱，接着出门买些必需品和小玩意儿给孩子们。做完这些后，他可以悠闲地过许久，可以坐在书桌前苦思他还未动笔的小说，到了晚上可以去lupin喝两杯，可以在吃晚饭辣咖喱的时候跟老板说说话，可以陪男孩子们玩，可以给年纪最小的咲乐读童话书……
然而这一切都毁了。
他与Mimic的接触，除了安吾那件事，和几天前在救芥川龙之介时与他们首领打了个照面之外，再没有更多。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今天早晨给孩子们盖被子时看见的他们的睡颜，竟是他与他们的最后一面。
当他看到慈祥的老板倒在血泊之中时，他发疯一般冲上楼，打开孩子们的房门。
凌乱，到处都是凌乱。
哪里还有孩子们的影子？
等他听到孩子们的哭喊声，跳出窗外时已经来不及了。
带着热浪的冲击余波将他掀飞，那爆炸的轰鸣声，震晕了他的大脑，也震碎了他的希望。
恍惚间他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直到嗓子不堪重负地沙哑到疼痛，他才发觉，原来那哭喊声，是他发出来的声音。
巨大的痛苦几乎将他撕裂了。
于是，他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屋里。
晚安了，孩子们。
…………
4:58
太宰治姗姗来迟。
爆炸现场已经被围了起来，消防车停了好几辆，围观的人群都惊奇地往前挤，争着想看看残余的爆炸现场。
织田作之助站在人群之外，脸上的表情跟平时相比，少了一些生气。
“织田作。”太宰治微微垂下头，语气略有些罕见的急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劝你不要这么做，就算你这么做……”
“就算我这么做，”织田作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孩子们也不会复活，对吧。”
“……那些家伙们还有余力，而他们的据点在……”
“地点我已经知道了，”织田作的语气几乎算得上平淡，“他们留了邀请函。”
“你听我说，”太宰的语气更急促了几分，“刚刚Boss似乎参加了一个秘密会面，面谈对象是异能特务科，这件事背后一定还有着某种黑幕……”
织田作只是走到了他的身后——他需要去的方向。
“根本没有【某种】，太宰。”
“孩子们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太宰。”
是太宰治从来没见过的，冷漠又绝望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我说法奇怪，希望你别介意，再听我多说两句，”他的语气几乎有些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祈求在里面了，“去寄托些别的事吧，什么都可以，今后会发生的事情，无论是什么，还是期待一下吧……那件事，肯定会出现的。”
他似乎忘了他自己就是个自杀狂热爱好者，沉默片刻后，徒劳地挣扎着：“我说，织田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港口Mafia吗？”
没有等对方回答，他回过头来，自揭伤疤般解释道：“因为我一直都期待着能找到什么，”
“暴.力与死亡，本能与谷欠望，”
“越是接近这些，越是能接触到人类的本质，”
“我以为我只要这样做，就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我曾想要成为小说家，”
织田作如是答道。
“一旦再次杀人，就会失去写小说的资格，”
“所以我不再杀生了。”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太宰喊他的名字：“织田作——”
他的挚友只是向着他要去的方向走。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要去，织田作——”
一向冷静的少年惊慌失措，下意识想去拉他的衣角。
可是，来不及了。
那个人是那么坚决地朝着生命的终点而去，沙色风衣带起的气流，如同一堵墙壁，挡住他所有挽留的动作。
阴云遍布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响雷。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
“——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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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
那道雷之后没多久，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绵密的雨。织田作之助静默地走在路上，任由雨水顺着脸缓缓流下，滴落。
他没有浪费时间撑伞，只是这样走着，如行尸走肉。
突然，一个撑着黑伞，急匆匆跑着的少年撞到了他，他只是偏了一下身子，而那个穿着雨靴的眯眯眼少年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好疼……疼死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不小心，少年却抬起头，孩子似地发脾气：“我说你在干什么呢！好好看路行不行！”
他坐在地上，嚷嚷着疼，却紧紧护住怀中的布袋，拍了两下：“好不容易从社长那里得到的名侦探道具都……”
“侦探……”织田作下意识呢喃道。少年瞬间神气起来，从地上站起，对着他说到：“不是侦探，是名侦探！”
他很得意，腰板都挺直了。
“不久之后，我的名字将会响彻全日本！”
“我就是世界最棒的名侦探，江户川……”
若是换做平常，织田作或许能抱着很宽容的心态听他说，只是现在，他一点心情也没有：“不好意思。”
见他这样，名侦探乱步着急了：“给我等下！”
织田作停住脚步，回过头。
“看过我的能力之后，你就不会这么冷淡了。”乱步缓缓地从怀里掏出眼镜，微笑着戴起来，“不信的话，就让你看看好了。”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我看看哦……”
短短几秒，他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会害你，”他不再像个骄傲的小孩子，很是认真地劝告他，“你真的不要去你要去的地方了，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
他睁开眼，露出他翡翠般漂亮的眸。
“如果去的话，会死哦。”
织田作确实有些惊讶到了。
“啊，我知道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江户川乱步注视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去，与一对蜜糖般的鸢色双眸对视。
撑着伞，一身便装的小萝莉脸色有些苍白，对着他扬起一个微笑。他还没有摘下眼镜，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她也不躲，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先生～”
江户川乱步没有回应她，而是问。
“为什么？”
小萝莉明显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
“很值得，不是吗？”
乱步咬牙：“笨蛋。”
她闻言只是笑着，隐隐有些无奈。
“我可不能容忍任何风险的存在啊，”她语气十分轻快，“这样做，我绝对能赢啊。”
“……把赢的标准再往上提一些啊！”
乱步知道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复杂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撑着伞离开了。
“真是的，下次早点出现啊……”他嘟囔着，“名侦探都下好结论了才来……”
太宰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正打算继续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赶去，却听见了少年的喊声。
“我说，加油啊你！”
她脚步一顿，微微垂眸。
“我知道啦。”
……
织田作继续走着，雨还没停。
他第二次停住脚步。
他熟悉的小萝莉出现在他面前。
“织田作～”她先是俏皮地冲着他笑，随后皱眉，“下雨天怎么不撑伞呀？会感冒的。”
她还不知道吗……
织田作这么想着，任由她拿着伞靠近他。可是当她碰到他的身体时，他开始头脑发昏。
“时？……”他坐倒在地，勉强地维持着清醒，不解地看向她。
女孩的笑容不再天真烂漫。她低头与他注视，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织田作……”
他感觉自己都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太宰时的声音轻飘飘的，让他听不真切。
他听见她说：
“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
等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地下室，而老板和孩子们毫发无损，正担忧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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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仅凭萝莉身躯解决完外面的大部分敌人，太宰时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靠着森老师教她的体术和木仓法，她确实能解决掉不少人。
“不过最后的战斗还是得靠作弊啊。”她自言自语着，开启挂在手腕上的特质机械，猫儿一般熟练而轻巧地攀上墙壁，在阳台上士兵的视野盲区开枪解决了他。随后她落到阳台上，控制书页残片制成的幻影向着门口走去。幻影的手刚摸到门，就被屋内的士兵打成了筛子。而她本人动作不太熟练地咬开手.榴.弹的拉环，从阳台的另一边扔下，等爆炸声和士兵的哀嚎声响起，她窜进屋中，占据高地，一边躲避零散的子弹一边消灭一个又一个士兵，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士兵，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走到他面前，神色平静：“需要我送你最后一程吗？”
那个士兵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嗯，拜托了。”
“有遗言吗？”
“谢谢你……能跟我们战斗。”
“司令官就在前面，也请你救救他……从这地狱中。”
“嗯，我明白。”
这段台词，她背了太多遍了。
…………
“那个信封！……”
Mafia的首领办公室，太宰治瞳孔猛缩，死死地盯着森鸥外手中那封黑色信件。
“是吗……我懂了。”
…………
“首领，其中没有利益可言，”
“我去的理由只有一个，”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
“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
“若是死在地里……”
“若是死在地里，就结出许多籽粒来。”
太宰时接下他的话。纪德·安德烈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孩，很是意外：“不是作之助啊……”
“那还真是抱歉，”太宰时没有半点歉意，果断地朝他举起木仓，“恕我直言，你不配喊他的名字。”
“我对不起那些孩子，但感觉还是值得的。”纪德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坦然地叙述起来，“说实话，我观察了你的眼神，”
“你看上去只是很愤怒，可惜了，”他感慨着，“直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对手啊。”
太宰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淡淡道：“除了特异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既然这样……你的名字是？”
“叫我时就可以。”
纪德闻言露出笑容，也举起手中的木仓。
“那么，时小姐——”
“欢迎你来到我们的世界！。”
……
这无疑是场艰苦的战斗。
凭借书页残片，太宰时将『人间失格』的范围覆盖整个“战场”，让对方的异能力无法生效。两人都单单靠着木仓法，体术和预判力攻击对方，在难缠的对手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两人再一次举木仓对立。
“我收回之前的话，”纪德脸上露出满足地笑容，“你是个很棒的对手。”
即使在书页的帮助下也应对得相当吃力的太宰时依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熟练换弹匣，随后再次冲上去。
明明只是个幼女，却拥有着如同神明一般的预判力。
纪德笑着迎上去。
近距离的木仓击，蛮力与巧力的对抗。
他凭着多年的经验尽情地战斗着，而对面的幼女也用着高超的木仓法，体术应对着他的招数。
“太棒了，时！”他兴奋地呢喃着。
“我会奉陪到底的。”幼女这样回答他。
…………
0:12
纪德·安德烈倾诉着他的心里话。
他的国家，他的战友，他们悲剧的命运。
对方面无表情，却也倾诉着。
织田作之助的愿望与坚持，他想成为小说家的梦想，他还未动笔的小说……
“是吗，是这样的啊……”
他轻轻叹息着，计算着死亡的倒计时。
“其实我很怕死，”幼女举着木仓，突然这么说，“我还有很想要，很想要守护的人。”
“哦？”他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问完之后，他看见一直面无表情的幼女露出一抹温柔地笑容。
“我现在，就是在守护他啊。”
木仓声交叠在一起。
背对着夕阳的余辉，纪德笑起来。
“最后这一击，十分漂亮啊。”
他倒下了。
仅仅两秒钟后，太宰时也倒了下去。
……
结果，最后还要剩一点本源啊。
太宰时这么想着，身上的疼痛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最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呢，那两位。
果然，指定最后一击必中，指定『人间失格』范围防止干扰，指定对干扰战斗的未知力量进行锁定并设下牢笼陷阱……这些准备没有一个落空。
把能做好的都做好了啊……不过对方还是抓住了那点空隙。
那最后一击，她本来有把握挡住的，可惜暗处的敌人抓住了那短短几秒钟『人间失格』范围化失效的时间，她使用书页的能力被抑制，中了最后一击。
……好疼啊。
空旷的房间内，脚步声被放大。
“……时酱！”
来了呢，太宰先生。
她费劲地看向他，苦笑一声，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动弹，任由少年沉默着将她抱在怀里，看着自己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手。
“你真是个笨蛋……”他颤抖着，脸上是罕见的，外露的愤怒与悲伤，“竟然和这种家伙同归于尽……”
太宰时闭上眼睛，微微吐出一口气：“太宰先生，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不……你先不要说，我先带你去治疗。”他想抱起她走，却见她摇了摇头，“不用，太宰先生。”
“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她朝着他笑，嘴角有向下流淌的血液，“这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用操心。”
他再一次久久地沉默。太宰时也不再等待，喘了口气，开口道。
“还记得吗，你之前在lupin说过的，”
“【只要置身于暴.力与死亡的世界，说不定就能够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她又忍着疼痛眨了眨眼，注视着他的眼睛。
“可是，你是找不到的。”
她如此坚定地这样说。
“你自己也明白的吧，”
“无论是作为杀人的一方，还是救人的一方，超乎你预料的事情都不会出现，”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填补你的孤独，你只能永远在黑暗中彷徨。”
太宰治的瞳孔微微缩小，随即恢复如初。他垂下头静静聆听她的话，没有发觉阿时看向他的眼神染上丝丝缕缕的苦涩。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太宰治开了口：“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
“……去做救人的一方吧。”
“两边都一样的话，就去做好一些的人，”
“扶持弱者，拯救孤儿，”
“跟着织田作一起，”
“对你来说，做好人还是做坏人，都是没有区别的吧，”
“做好人的话，那还更棒一些。”
“……这样吗，我明白了，我会去做的。”
太宰时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去笑了，她的眼睛半眯着，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其实，这些话，本来不该是我跟你说的，”她干脆闭上眼睛，将剩余的全部力量都用来说话，“太宰先生……其实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死。”
“我怕…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怕自己做的事情…还有纰漏，怕留下…遗憾……”
太宰治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只是双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脸上的悲伤之色越来越浓。
“所以，为什么呢，时酱。”
他的声音和她的呼吸一样轻。
太宰时没有回答他，只是双手缓缓垂了下去。
她的身体，从脚尖开始，缓缓化作光点消散。
太宰治看着这一幕，终于慌乱起来：“时酱，你……”
“哈……”
像回光返照一样，她勾起嘴角，发出一声类似于笑声的叹息。
“太宰先生……”
“有织田作陪着的未来，一定很幸福吧。”
0:00
…………
在Mimic袭击开始前，太宰时就提前赶到，并把老板和孩子全带走了。留下来的，不过只是书页残片制作的虚假实体。
孩子们所在的地下室，就属于她家。
“好啦好啦，没事了哦。”
残片的毁灭让她脸色苍白，背对着孩子们偷偷吐了口血。
然后去找织田作，先让他陷入昏迷，再把他传送到跟孩子们和老板一起好好待着。
接下来的一切，由她解决。
代价是她将不复存在。
以她自己为代价，与“书”合为一体，从而换取足以支撑这场完美抗命的本源量。
不管成功与否，她都会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自己能换取这么多的本源，好在最后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为了限制那两个变数，她以自己本就保不住的命骗了他们，并通过连接的通道将他们驱逐于剧情之外长达四年之久，足以撑到米娅和蓝雾她们研究出全员到齐的技术。
届时，只要不再出现意外的变数，这个世界的野犬们，一定会好好的。
当然，还有最后一点本源，本来是用来挡木仓的，既然没成功，也不要浪费了。
那么，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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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了最后，太宰时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太宰治悄悄地将她仅留下来的几件物品埋了起来，在一片能看到不错景色的墓园里给她立了一个小小的碑。
已经叛逃成功的他和恢复过来的织田作坐在她的墓碑前，发着呆。
真让人搞不懂。
明明只有半年……
只有半年……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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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叛逃后不久，森鸥外收到了太宰时生前留给他的信件。
上面写着，她要他兑现上次的诺言，让她损害一次不触犯Mafia底线的利益。她要求他不能再害织田作，不能发他们两个人的通缉令。
【虽然当首领收到这封信时我大概率已经死了，不过，我可是留了不少后手。
不想遭受无妄之灾的话，还是请森先生遵守我们的约定哦。】
本来他就算发了通缉令也就是装个样子……
也罢，那就好好遵守一下约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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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哦，太宰先生。】
【看到你进门时那一瞬间的如释重负；】
【看到你在肩膀上待得好好的大衣；】
【看到你面对我时那迷茫多于痛苦的表情；】
【我都看到了。】
【不过，没有关系。】
【织田作活得好好的，没问题。】
【我很害怕，】
【害怕死去，】
【害怕再也见不到家人，】
【害怕被忘记，】
【可是更害怕留下遗憾。】
【向前走吧，不要在原地滞留，】
【你是如此勇敢而坚定，】
【如果可以，我将注视你，】
【——值得被世界钟爱的你。】
——未曾说出口的心里话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完美抗命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