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轨》步寻羽

14、好运

　　湛翎北是哼着歌回去的。
　　莫名心情很好。
　　开卷试题还有什么难度可言，手机在手，答案我有。
　　两天时间，四张卷绰绰有余。

　　人一旦有了任务，拖延的时间里干什么都有趣。
　　湛翎北吃月子餐、刷手机、玩游戏磨蹭到晚上九点才掏出试卷，开始琢磨着上哪弄答案。
　　做是不可能自己做的，今天那份简单的试卷，他看着都发蒙，更别说再增加难度了。

　　打开音乐唱着歌，湛翎北犹豫了一会，懒得一个题一个题自己去搜答案，决定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梁速。
　　一张张拍照，发送。

　　【你北爷：找人帮我做几份题，价钱随意。】

　　梁速的信息几乎秒回过来。
　　【你速哥：能不能别上来就直奔主题？】
　　【你速哥：自己想想，你多久没主动联系过我了？】
　　【你速哥：交情呢？】
　　……

　　信息接二连三的轰炸过来，湛翎北把手机扔在床上，给他留了点发挥的时间，拿着洗漱用品去外面淋浴房里洗了个澡。
　　回来的时候，信息还在刷新，只是频率明显下降许多。
　　湛翎北擦着头发，单手回复。
　　【你北爷：就没什么交情才客套，跟你用不着。】
　　对面依然秒回。
　　【你速哥：我这客套半天，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句？你要的良心呢？让狗吃了？】

　　湛翎北懒得打字，电话打过去。
　　“爷爷要的良心不是给你准备的。”湛翎北说。
　　“那是给谁啊？怎么着啊北爷，才几天就有新欢了？”梁速几乎是喊出来的，背景里是KTV嘈杂的音乐。
　　懒得跟他瞎扯淡，湛翎北催促：“别BB，赶紧的，这题我明天晚上得用。”他故意少报了一天，得给自己留出一天抄题的时间。
　　“呦，不是吧，你这是爱上学习了？”
　　湛翎北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裹着毯子坐在床上，笑了一声：“爱不上，爱上我就自己做了。”
　　“有道理。”停顿了几秒钟，梁速喊了一声，“哎，北爷你等下啊，校花要跟你讲话。”

　　“我还有事，先挂……”
　　“翎北。”

　　湛翎北的话还没说完，校花林晴的声音在听筒里传来。
　　“你在那边还好吗？”羞涩的女声。
　　湛翎北：“还行。”

　　林晴离开KTV包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听我叔说，你父母把属于你的湛氏股份交还给你了。”
　　湛翎北没说话，这事林晴知道，他也不觉得奇怪，林晴的叔叔是贺姿仪的律师，就是那天跟着他父母的车一起来的那位。

　　“他们这么做，说明在他们心里，你是无可替代的，想想也是，任谁十七年的感情，也不可能说断就断，养个小猫小狗都不可能随随便便说丢就丢，更何况是人。”太久没联系了，事先毫无准备，突然冲动之下接过电话，林晴自己也有点尴尬，强行搭着共同语言。

　　湛翎北应了一声，这话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安慰作用，或者说完全无感。
　　人与人的关系不是简单的一条线，不是我知道你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表示亲近，很多时候有所保留反而才是真正的理解。
　　这个道理显然林晴并不太明白，她还在继续说着从叔叔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自以为知道别人的不知道，就可以拉近关系：“当初叔叔阿姨不留你，是因为这件事对他们的冲击性太大了，谁都有迷糊的时候，翎北，你就别跟他们赌气了，叔叔阿姨还是爱你的，回来把话说开了，这事就过去了。”

　　湛翎北没接话，短暂沉默。

　　林晴放低音量，娇音绵柔：“翎北，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湛翎北弱弱提议道：“那等你想好了再说？”

　　“这么久没联系过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温柔中带着一丝抱怨的语气。
　　湛翎北想了想，说：“有。”
　　林晴声音里带了些许激动：“想说什么可以尽管说，我都听你的。”
　　湛翎北：“帮我告诉梁速，我那题的答案着急用，让他抓紧时间找人帮我做好。”
　　林晴：“……”

　　对这位校花湛翎北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比其他女生接触的稍微多一点，梁速班的同学，一起玩过几次真心话大冒险，尺度挺大的，但还没有卡到少儿不宜的范畴。
　　再就是不知道多久之前，她跟着她的叔叔去他家吃过两次饭。
　　他能记起来的就这么多。

　　看了遍发给梁速的试题，确定没有遗漏，湛翎北又玩了会游戏。
　　梁速交际圈很广，最大的爱好是嘚瑟，但办起事来还是相当靠谱的。
　　任务交给梁速，湛翎北特放心，晚上睡觉做梦都在接受老师的表扬，中间还笑醒一次。

　　第二天大清早，湛翎北还没起床，梁速图片就传了过来，一条接一条。
　　空调温度偏低，湛翎北用毛毯给自己做了个茧，裹得太紧，挣扎了半天才伸出胳膊揉了揉眼睛，猜到会是梁速，他难得没有因为被扰了清梦而发脾气。
　　眯眼扫了下图片，按住语音。
　　【你北爷：效率还挺高，兄弟谢了啊，多少钱我转给你。】
　　略带低哑的声音。

　　几秒钟后，梁速语音回过来，显而易见的暴躁。
　　【你速哥：谢屁啊，北爷你故意整我的吧？】

　　【你北爷：整你？你看我有那么闲？】
　　【你速哥：那这尼玛是你在哪弄来的题？这难度，是竞赛题吧。】

　　湛翎北还沉浸在梦里老师滔滔不绝的表扬中。
　　沉默了一会。

　　【你北爷：是有点难。】
　　【你速哥：哪是有点啊，我发给几个高三学霸研究一晚上，就做出几道题还不能保证正确率，已经发给你了，自己看吧。】

　　听完梁速的回复，湛翎北压了口气，梦醒了大半。
　　昨天校长办公室，邢迈说的话又在耳边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那句“祝你好运”上，他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北爷：行，我看看再说。】

　　月嫂赵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在门外敲了敲窗。
　　厨房和餐桌在院子东面的侧屋里，与卧室是独立分开的，赵阿姨每次都是自己拿钥匙开门，按约定的时间来做饭，为了能让他多睡一会，她会卡着点做好饭再来叫他。
　　湛翎北放下手机，端着盆和洗漱用品，在外面的水井里抽了点水，边刷牙边寻思着试卷的问题。
　　想着实在不行，一会他亲自上网去搜答案。

　　吃完早饭，赵阿姨围着围裙，收拾餐桌的时候叫了他一声：“小湛啊，你就吃这么点啊？是我做的不合你胃口吗？”
　　湛翎北也不知道自己是心大还是心眼小，很多事在他这里都不是事，可一旦事成了事，他就干啥都没有心思，连胃口都跟着提不起来。
　　阿姨还在等他的评价，于是他随口扯了个理由：“挺好吃的，我以前在家都不吃早饭的，吃这些已经算多的了。”
　　“哎呦，不吃早饭可不行。”赵阿姨干月嫂这么多年，第一次接照顾高中生的活，终于抓着个说话利索沟通不费劲的主，见着就想絮叨几句，“尤其你这大小伙子，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定得跟得上。”
　　湛翎北抽了张湿巾在擦手，努力做出个笑脸，敷衍道：“好，知道了，下次多吃点。”

　　“这就对了。”赵阿姨把碗收拾到水池边，边笑边感慨，“伺候你可比伺候婴儿轻松多了。”
　　湛翎北：“……”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不过他这里的活确实比当月嫂轻松，主要就是简单的三餐和收拾屋子，湛翎北不习惯有人天天往自己房间跑，所以约定的是一个周收拾一次就行，平时哪里脏，他也会自己收拾一下。
　　三餐也不是每顿都做，有时候他自己有安排，就通知阿姨不用来了，但该给的钱还是会一分不少。
　　习惯了小镇慢节奏的生活，不用天天这个生日局那个纪念日局胡嗨瞎闹，其实也挺自在的。

　　回到屋里，湛翎北点开梁速发来的答案，拿出试卷对比统计了一下，生物答案比例最多，已经达到及格线，化学50％也差一点。
　　数学只有20％，物理最低10％。

　　真的有这么难吗？
　　湛翎北放下手机，拿着卷子坐到书桌前，浏览了一遍。
　　好像确实挺难的。
　　反正他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坚信强大的互联网可以解决一切，仅从搜题段位的角度，学霸不一定能赶得上他。
　　所谓术业有专攻。
　　这事他擅长。
　　只是麻烦点而已。

　　于是湛翎北把已有的答案填上，开始一个一个的搜索。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
　　到了午饭的点，湛老师把四科卷子的填空题和大题逐一搜了个遍，答案进度条一动不动，依旧停留在梁速给他回的照片上。
　　搜题的过程中，他发现梁速给出的答案基本都能在题库里搜到。
　　而那些搜不到的，答案里也没有。
　　看来学霸可能也是搜题没搜到。

　　预感成了真，邢迈那句淡淡的“祝你好运”脱了缰，撒着欢在他脑子里蹦跶，碾碎一个又一个脑细胞。

　　湛翎北抓了抓脑袋，也不知道邢迈在哪整的这些破题。

　　想到邢迈，他突然眼前一亮。
　　对，他认识出题人，出题人总该知道答案吧？

　　拿起手机，又放下。
　　不行。
　　他说过要凭借自己的实力进入A班，这么快打脸，也太丢人了。

　　而且邢迈当初劝他不要拿这套开卷试题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他竟然说人家是为了公报私仇。
　　为了报、复、他。
　　湛翎北。
　　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吃完午饭，又跟天书试卷战斗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湛翎北扯了扯脸皮，豁出去了，拿起手机划了两下，又暗灭屏幕，扔到床上。
　　大爷的。
　　他没有邢迈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