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有意》羽如云

29、空穴来风

　　那薄云心分明在纠缠一件难办且不宜让无关之人知道的事，见有人打扰，不便再多说，便告辞了。

　　司焰是过来截薄云心的，见他要走，来不及和裴元打招呼，急着要拦住薄云心。

　　薄云心却是脚步匆匆，绕过司焰便走，好似落荒而逃一般。

　　裴元在两人身后大声咳嗽，显然不是有话要说，就是有气要解。

　　这种情况下，司焰也不便扯住薄云心，只能让他走了，回头望向裴元，就见他脸色铁青，对着司焰嚷嚷了一句，“别拦她。”

　　司焰一头雾水，不知薄云心做了什么，激得裴元乱了方寸，一脸疑问地看着眼前负责管人的掌司。

　　裴元并非多舌之人，又知家丑不可外扬，只是心中替晴无雅不值，忍了半天，冒了一句，“这等王妃，换成是我，也得用雷劈她！”

　　说完拂袖便走，留下司焰一人站在原地干着急。

　　‘也得’用雷劈她？莫不是之前有谁用雷劈过王妃了？

　　这是谁？又是为何？

　　这要怎样才能弄个明白？

　　急着司焰原地打转。

　　这一日司焰无心办公，费尽心思才从无关紧要的闲人嘴里将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了个大概。

　　原来昨日筠王妃得知阳明司抓了一个来路不明者，当晚便去筠王处要人，当下没说通，同一套说辞今日又照搬在裴元处说了一遍，痴心妄想能说服裴元放人。

　　这筠王妃的理由牵强附会，说是此人是侍女安静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之前一直不知此人是死是活，又或者流落何处，今日方得知其下落，故而来阳明司要人，问她要实据证明安静确有一胞双生的兄弟又拿不出手，说什么一出生就已失散，故而没有登记云云，再问她如何确认此人就是出生之日失散之人，她又不知所云，尽扯些安静思兄心切之类的话，总之就是个语焉不详。

　　精彩之处在于她在裴元处心急说漏了嘴，说什么两人言语失和，筠王气急拿雷劈了她，之后怕她告状，才同意让她来阳明司亲自要人，又求情说筠王常年在外，平日府里没有男人看门，感觉十分之不安全，若能放了这收监之人，让她收入府中，日后出入有此人作陪，可保安全云云。

　　这在有心人耳里听来，分明就是王妃深闺寂寞，看上了个貌相出众的野男人，一意要收入府中，代替筠王履行为夫的责任。

　　这合理地解释了为何一向稳重的筠王会一时气急用雷劈她。

　　哪个真男人能忍下这口气呢？

　　难怪晴无雅知情不报，这种家丑，哪个正常人愿意外扬呢？

　　司焰释然的同时，又为错怪了薄云心的两个侍女而心生抱歉，原来这侯女喜欢的还是男人，那两名侍女自然是清白的。

　　同时他又心生疑虑，这所谓安静的兄长是自幼就失散，还是一直被侯女暗中养在府中？会不会是侯女在嫁入筠王府之前就与此人搞夹不清，因父母之命难为，不得已才嫁入筠王府？这样就合理解释了为何两夫妻一直分居的缘由。

　　若果真是这般，这筠王被人冤枉了不说，还戴了一年的绿帽，如今事情败露，生出劈死王妃之心，再合情合理不过。

　　薄云心这一次几句话搅得两司上下人心浮动，一连多日没人有心办公。

　　风声传了八千里，越传越离谱，几乎是坐实了侯女自小在家养汉，绿了晴无雅一十八年，如今丑事暴露，奸夫被押入阳明司等候问斩，侯女以死相要挟，妄图救出姘夫，筠王大怒之下引天雷惩罚侯女，终因心慈而未果，而侯女不思悔改，大闹阳明司。

　　连一直隐忍不发的朝安帝都听不下去，动了慈悲之心，特地将晴无雅召入议事殿，禀退左右，一脸关切地询问晴无雅是否需要他出面彻查谣言起源，拟旨制止谣言扩散。

　　座下晴无雅垂首听完朝安帝的这番慷慨陈词，立时跪谢圣上体恤，接着说出一番话来，把朝安帝给惊呆了。

　　“臣有一事，不知如何启齿，事关王妃声誉，还望皇上一并体谅，不要怪罪王妃。”晴无雅一跪到底，额头触地，语气异常严肃，想来此事非同小可。

　　朝安帝闻言一惊，莫不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传闻竟然是真的？他稳一稳神，“你且说来。”

　　“臣发觉阳明司日前抓捕入狱那身份不明之人，并非旁人，正是王妃侍女，安静。”晴无雅一语掷地有声。

　　朝安帝心中一凉，丑闻成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世间人有百态，既有十里香伙计阿宝男生女相，幻化女身颠倒众生，亦有女生男相，这侍女安静是为一例，据王妃所言，安静虽自小当做女身来养，却生就一副男儿体貌，此次她受王妃差遣，出府追查蛇妖同党，为掩人耳目，做男装打扮，闹出了岔子。此事臣事先并不知情，着阳明司收押，王妃来问臣要人，臣当时处理不当，这才牵扯出各种谣传。”

　　晴无雅这番话看似说得明白，其实有些糊涂，朝安帝没听明白这安静究竟是男是女，“你是说这安静虽长相象男人？本质还是个女人？”

　　“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关键在于王妃是清白的，安静也非没有身份，但若就此放走安静，等同于坐实了谣言，但若不放安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此事臣两难，还望皇上指点明路。”晴无雅极其自然地把话题绕开，并没有正面回答晴万宗的问题。

　　朝安帝略一沉呤，随即说道，“还道是什么大事，爱卿不必为此苦恼，你且起身，容朕好好思量。”

　　晴无雅谢罢起身，落座一旁。

　　“安静既是静安府侍女，且由静安府派人出面认领，这方法有何不妥？”朝安帝道。

　　“坊间已有传言，十里香伙计阿宝是妖精转世，这几日十里香有人围堵闹事，更有人上溟水司要求缉拿阿宝正法，阿宝当日当众卸妆自证，世人却再难相信他的清白。”晴无雅并未直言不妥之处，只是举例为证。

　　直接公布安静身份，等同于承认静安侯府自小在侯女身边养了个男人，不管这人是长得像个男人，还真是个男人。

　　朝安帝沉呤，这担忧不无道理，如此一来安静是能放出来了，无论真相如何，谣言却成事实，在外人眼里，晴无雅从此绿帽戴定，“爱卿的意思，是要朕替安静安一个新身份？”

　　“错就错在王妃自作主张编的那套说辞。”晴无雅依旧顾左右而言他，没直接接朝安帝的话。

　　那意思也就是不了。

　　王妃编造假身份一则是错误的举动，二则不能让人信服，皇上要编，即便不错，也不能令人信服。

　　朝安帝一言九鼎，出的主意怎能直接说错？但这造假的事，更不能直接说好。自然只能隐射，让皇上自己看着办了。

　　说真的也不好，造假的又不行，这倒真是难，“爱卿的意思，莫非是要朕赐那侍女一死？”朝安帝脑中灵光一闪，冲口而出。

　　当成妖杀了干净，既堵了众人的嘴，更解了作为王妃夫君的顾虑，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