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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何以为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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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萧景宁对江晚吟的评语,魏无羡赶紧解释道:“不是江澄放弃的我,是我自己选择了离开,也是我让他放弃的。”
萧景宁道:“你让他放弃,所以他就听你的话,真的将你弃了。”
魏无羡眼神黯了黯,随即道:“江澄那时重建莲花坞,本就艰难,我的鬼道本不容于世,若我不离开,江家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萧景宁缓缓道:“但难道不是你看出来,他将流言蜚语听进了心里,你们之间已有裂痕,所以才选择了离开?
而后你说让他弃了你,何尝不是在试探,但是江宗主真的就顺势将你弃了,你也就只能选择困守乱葬岗了。
若江宗主愿意豁出去力保你与你庇护的温情一脉,你也不会选择困守,而是携鬼道将整个云梦江氏护住。
你的选择,皆是来源于江宗主的态度。”
魏无羡看着水面上的倒影静默不言,衣袂发丝随风飘扬,面上一阵淡漠。
认识魏无羡的人皆看着这样淡漠的他,江晚吟那满面的怒色也是僵在了一处,他们都知道,萧景宁说中了。
即便魏无羡也自认鬼道为邪门歪道,但也不是非得以身证道不可,只要江晚吟愿意依靠,他即便再艰难也会为这个师弟变得坚不可摧。
可惜的是,江晚吟放弃了。
而萧景宁却并未停止,继续道:“若是江姑娘泉下有知,她用命救下的师弟,转头便被自己的亲弟弟亲自带人围剿,该是如何伤心。”
各色目光下,只见江晚吟面色忽而变得惨白,再无血色,所有的怨怒在这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一脸淡漠的魏无羡,手猛的抓住了亭子的栏杆,身影隐隐有些颤抖,显见得内心的不平静。
江厌离的音容笑貌在这对由水幕隔开的师兄弟的脑中闪现。
“师姐……”
“姐姐……”
魏无羡紧紧闭上了双目。
江晚吟则被心绪大乱的金凌扶住,他转过脸看着金凌,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萧景宁只停了几息,便继续道:“至于江姑娘,作为仙门五大家族的嫡女,本该为天之骄女,却被同为五大家族的未婚夫鄙夷不屑,因而解除婚约。若是稍有气性,即便是对金子轩有再深的情,也绝不会再多看一眼。”
魏无羡道:“不是的,他们解除婚约后,师姐便收敛了心思,还不是金子轩那厮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师姐诉情,后来还死乞白赖的,在金麟台给师姐造座莲花坞,这才感动了师姐,江澄才会答应让师姐嫁的……”
萧景宁道:“看来确实是两情相悦的一对。”
“那是当然。”魏无羡点头:“我师姐那么好,若不是金子轩确实诚意十足,江澄也不会让嫁的。”
“诚意十足?”萧景宁亦看着水面,淡淡道:“那可未必。”
魏无羡一愣:“什么?”
萧景宁道:“本宫问过容止与东萱,你们那里子女为父母守孝,也是要三年的,何况还是父母双亡的重孝。你从修习鬼道到被围剿,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多,但江姑娘孩子都已经满月了。若金家真个是诚意十足,又怎会让江姑娘孝期嫁入,受人诟病?难道不是为了将你夷陵老祖和江宗主的软肋抓在手里?”
水幕内外师兄弟两又是一个趔趄,他们骤然遭逢大难,一心想要重建莲花坞,想要让云梦江氏不堕前名,思虑并不周全,确实未曾想过当时还在孝期这个问题!
孝期出嫁,必然被人诟病,那么江厌离这个少夫人在金麟台很难让人信服,多么好掌控……
“你们没有想到这个,江姑娘却未必没有想到,但重建莲花坞的艰难她看在眼里,便想做些什么。只是她的眼界太过狭隘,看不清当时的局面,以为与金家联姻便可让金家看在姻亲的份上,扶持江家一些。”
魏无羡一顿,看向萧景宁:“你是说,师姐她明知孝期嫁人会面临什么,也并非是因为与金子轩两情相悦,而是为了江家才答应嫁的?”
萧景宁道:“从容止东萱和你所描述的来看,江姑娘是个蕙质兰心又有傲骨的人。
在所有人称陈情为鬼笛时,只有她称之为一品灵器,也只有她在战息时,还记得去祠堂祭拜过世的爹娘。
这样一个女子,不会不记得自己在孝期。也不会因为已经解除婚约的未婚夫幡然悔悟说几句情话便着急的在孝期出嫁。
能够让她这么做的,只有江宗主和你。”
“原来是这样。”
魏无羡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萧景宁道:“这就奇怪了,江家唯有嫡子嫡女,嫡子早早确认为继承人,那为何不好生教导?
但凡长者上心几分,带在身边教导如何辨别人心,让江宗主目光放远些,也不至于轻易被旁人钻了空子,断掉自己臂膀。
而江姑娘,即便仅仅只为联姻,也当悉心教导,至少能看清大局,不至于轻易便中招。
作为一宗之主,继承人也是非常重要的。
显然,你称之为江叔叔和虞夫人的这对夫妻,无论是作为家主和当家主母,还是作为父母,皆是失责的。”
魏无羡张了张嘴,良久方出声道:“江叔叔有想好好教导江澄的,只是虞夫人以为是江叔叔不喜江澄,每次都来打断……”
“……”
萧景宁竟有些无语:“你这话说得,让本宫觉得这虞夫人是故意将儿女养成那样的,什么仇什么怨?”
魏无羡摇头苦笑:“殿下说笑了,江叔叔言我是故人之子,而故人之子与一宗继承人自然是不同的,江叔叔对江澄便严格了些。虞夫人见此,便以为江叔叔不喜江澄。但江叔叔的解释虞夫人不信,认为他在找借口,没说几句便大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江澄便被落下了。”
“……”
虽然魏无羡说得含糊,但萧景宁也知这对夫妻之间有问题,都不能信任对方了,也难怪忽略了孩子。他们在这样畸形的氛围中成长,性子便也受了影响。
萧景宁摇了摇头,不再谈江家事,只道:“你为江宗主安排了那么多,可有想过,待他醒悟过来,他怎么办?”
魏无羡道:“即便我真的死了,也非死在他手上。”
“呵——”萧景宁冷呵一声:“用自己的命,去为别人铺就一条路,待日后他醒悟过来,还能自欺欺人,你是自尽而非他亲手所杀。
也就你这种傻子,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