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界神使同人］中秋》放虎归山m

13、突生变故

　　等两人离开月牙灵境池的时候，天空已是黑云盖顶，雷雨交加。明明正午的天气，却如入夜般幽暗无光，连空气也变得浑浊不已。
　　红发男人走在姜爻前面，时不时伸出手握住姜爻的腕助人迈过一条条深浅不一低洼和土坑。两人趟过一条深不盈寸的河流，深入山脉中的第二峰，沿着湿滑的狭窄山路朝山顶爬去。
　　他们此时已经深入山腹，回头望早已看不见来路。烈风吹刮着身旁的树木，枝干纷纷断折，甚至一些粗木都承受不住风力轰然倒塌。
　　姜爻扔了被吹断的伞，一阵劲风迎面吹来让他一个趔趄，如果不是被饕餮一臂扯回来按入怀中，此时怕不是已经重心不稳，沿着上来的路滚落回几百米的山脚之下了。
　　“这鬼天气…”饕餮皱着眉埋怨了一句，怀中紧紧箍着再度被淋湿的姜爻，顶风冒雨地踏着不规则的石阶山路向上爬。
　　“饕餮，现在风小一点了，可以松开我了。”
　　姜爻被按入怀中时双臂搭上了男人的双肩，偏偏这个人抱的太紧，仿佛要被按入身体里似的，让他喘息都变得有些困难，更别说动弹了。
　　“风大，你也看见了，都能把树给吹断了。”饕餮面不改色的看着前路，雨水浇过他的湿发沿着脸孔的轮廓流淌而下，“你昨晚才发过烧，别因为这场雨又复发了。我的身体更暖和些，你抱紧点。等我找见暂时歇脚的地方后放你下来。”
　　这个男人不给他半分商量余地，说的话总是不容置辩。
　　姜爻垂着脑袋抵着男人强壮的肩头轻轻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
　　“…如果我再强一些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老拖你后腿了，总得麻烦你。”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饕餮轻哼一声，用不咸不淡的语气沉沉说道，“知道自己不够强还偏偏喜欢逞能，明明只要站我身后就好，不管多少妖魔鬼怪打过来，我都会摆平。”
　　“…”姜爻埋在饕餮怀里一声不吭，他反常的沉默了会，抬起脸仰视着男人被雨水冲刷的脸，目光坚定，“之前你这样说我没有意见，但这一次不行。轮回之力是你的弱点，就算你是不死的，我也不能让你冒险。”
　　“那轮回之力的结界你也看见了，它能让我钻空子进来就说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饕餮嗤笑一声反驳着，抱着姜爻一路健步如飞到了半山腰的一大片的空地上，“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了，不就是不小心被划了个小口子吗。”
　　姜爻从饕餮怀里下来，观察着眼前的空地。周围的树木及植被茂盛异常，只有空地之中空空荡荡，寸草不生，甚至连圆形空地中的土壤都是干燥的，但姜爻没有在这片空地里察觉出妖气或者其他气息，但又无法解释这个空地为何如此诡异，见身前的饕餮并不言语，就只好把疑问压在心里。
　　他跟着饕餮走入了一个山壁下的浅浅洞穴。潮湿阴冷的洞穴之内摆放着几个四四方方的干净的石头，中间还摆着一个石台，似乎这里曾经放置着什么东西。
　　姜爻坐在其中一颗石头上，想起方才饕餮的言语，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怪我没控制好力量，…要不然你也不会被伤了。”
　　“你脑子是不是真的烧糊涂了？”饕餮坐人旁边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脑海中突然联想起这个人在山脚下失落地抱着那被当成介质的男童尸体的时候，他好像说过类似的话，还摆出了一副死了亲儿子似的表情。
　　这小子似乎总是会毫不掩饰的担心别人，还为毫不相干的人伤心难过。说起来，他貌似还和那沐家少爷还有陆镜仪那徒弟关系都挺不错，据那陆镜仪老狐狸事后还有意无意的透露说，姜爻解开了他徒弟的心结，至于如何解的……呵呵。
　　虽然已经看见了那池水中的倒影，但他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心中莫名产生的不悦是出于何种感情，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被这种说不清理不顺的私情惹乱心绪。
　　只听饕餮轻笑一声嘴不留情地嘲讽道，“呵，这有什么好自责的，你以为我是谁，身娇体弱的人类幼崽吗？还是自顾不暇需要人拯救的高冷少爷，放心吧，我还没有弱到需要你同情的地步。”
　　“同情？”这字眼让姜爻着实吓了一跳，他愕然地转头看着闭着眼睛偏过脑袋不与他对视的红发男人，一时哑然。
　　饕餮也不回话，只留下渐渐凝固的尴尬。
　　过了几秒钟，坐着装作闭目养神的饕餮敏锐的听到熟悉的脚步走了过来，等他一睁眼，就看见姜爻站在了他面前，离得很近。
　　姜爻微微弯下腰用双手捏住饕餮的肩膀与人对视，他的声音不慌不忙，温润中又带着深深的坚定，似他的眼眸一样，款款深深，
　　“我的确会同情别人，但我从来没有同情过你。这和你多强大没关系。我信赖你，心疼你，在意你，连我自己的灵魂里都是你，因为你是饕餮啊。”
　　姜爻注视着饕餮右脸上的痂痕，在饕餮怔愣惊愕的眼神里继续说道，
　　“不是因为我喜欢逞强，我是想告诉你我也是可以操控力量的。我不想像最开始一样当个只会在你羽翼下躲藏逃跑的人。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一直会站在你身边的，不管从前经历过多少孤独和绝望，从今往后就不会再有了，因为有我啊，我愿意一直陪着你。在我心里，你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最重要的人。”
　　这下轮到饕餮哑口无言了。他愣怔了半响，听到身前人格外真挚柔和的话语，波涛汹涌的心绪仿佛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结果就是这个男人难得示弱了一次，他微微前倾身体，抬起胳膊环住了姜爻的腰身，把脑袋埋入他的腹。
　　沉重的雨水和血腥的气味，掺杂着他风衣的气息，独属于这个男人的略微清瘦的轮廓，还有…轻轻落在红发间的手，理过他发丝的力道。
　　饕餮不由得抱紧了几分，像把整个世界都抱在了怀中。过了许久，听得男人轻笑着，幽幽感慨了一句，
　　“傻子。”
　　“…”姜爻微微笑了笑，低头看着红色的发顶，轻轻说，
　　“你要把我腰箍断了。”
　　饕餮没接话茬，只是孩子气的低哼了一下，也没松手。
　　…
　　【轰隆隆——】
　　山洞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打雷声，风雨呼啸着横扫过森林。
　　密密匝匝的雨线，悄然变成了红色。
　　姜爻听着这惊世的雷声，直觉很准的他莫名警惕起来。他扭头望向洞口，果然看见了血色的雨珠，纷纷扬扬，像有人把天空捅了个大窟窿后受伤流出的血。
　　“外面这红色的雨怎么回事？”
　　姜爻一手搭在饕餮手臂上作势就要掰开人，急忙出去查看。
　　饕餮不情不愿地松开胳膊，暗叹着这天真不会看气氛。
　　“我去看看。”
　　红发男人站起身，双手揣兜大步走出了山洞，姜爻紧跟其后。
　　血色的雨幕将一切都遮挡的混沌不清，狂风骤雨中接二连三有巨木倒塌的声音。
　　两人前行了几步，姜爻站在饕餮身旁眯起眼抬头看，这时是正午，天上却挂着一轮血红的残月，从乌云中飘了出来，刺目的像一颗鲜活的心脏，散发着血红的光。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红色的月牙…”
　　姜爻刚问出口，偏头看向身边，饕餮盯着空中的血色月牙，面色凛然。
　　“该不会是…”
　　饕餮喃喃着，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看脚下这一片不被雨水浸润的一尘不染的圆形空地。
　　“怎么了？”姜爻问。
　　饕餮眉头一皱，一把扛起姜爻几个大步踩过下山的必经之路，脚步一踏入空地正中时，两人都明显感觉到这个圆形的空地在轰鸣声中缓缓地下陷，青光莹莹。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被唤醒了。
　　更糟糕的是，饕餮之前居然没注意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它一点点气息都不曾有。
　　“是轮回之力！”姜爻惊呼一声赶忙从饕餮怀中下来，果断地挽起袖子划出小口蓄了一些黑色的血迹一把抹在饕餮的手背上，血迹被红雨冲刷了一大半，只有几滴渗透了进去。
　　“这个地方很危险，先…”
　　饕餮试图移动被浸润在轮回之力中麻痹到快失去知觉的身体，话音未落，姜爻似有所感地猛然抬起头，便见数十支青色光剑闪着光芒直射下来，伴着嗖嗖的破风声，锐不可当。
　　姜爻面色一白，调动力量会引起身下的结界反噬，便迅速在手臂上再划出伤口，血液流淌而下被红雨冲刷殆尽，
　　“不好……这个红雨它…”
　　几支落在两人中间，直插入土，姜爻因避开长剑的缘故往旁边艰难的挪了几步。
　　“抓住我！”饕餮朝姜爻伸出右手，在被轮回之力笼罩下，他依然在手中腾起了紫焰，细密的疼痛似钢针钉入他的手臂，他手臂上的气脉如紧绷的琴弦，根根断裂。
　　姜爻已经在轮回之力下被抽尽气力无法动弹，只好朝饕餮的方向艰难地伸出手去。
　　两只手即将交握的瞬间，姜爻的余光瞥见空中一根青色光剑迅猛地冲了下来，下射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瞄准了饕餮的手腕。
　　下射速度之快，难以用眼睛辨明。
　　来不及了。
　　击穿饕餮手腕前的瞬息，姜爻一咬牙，不顾轮回之力的反噬聚出一颗紫色焰火朝饕餮的身体击射出去。
　　饕餮始料未及，被姜爻这一个法球打得措不及防，一时狂风大作，炸到他胸口的法力竟异常强劲地把他硬生生撞出数十米，推到了安全区域。
　　轮回之力的猛烈反噬不折不扣的全部回击到了姜爻体内，姜爻勉强站住身体，朝饕餮的方向跌跌撞撞挪过去。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阵法已经成形，而姜爻伸出的手，在骤亮的青色光芒下被定在空中。
　　圆形的青色结界瞬间化成光柱直插天际。
　　姜爻所处的地方变成了黑色圆形的阵眼，沿着阵眼不规则排布的放射性链条被青色光芒描出了清晰的轮廓。
　　他听见一个梦魇般的空灵的女人声音在他脑海中幽幽响起，
　　“轮回…往生！启！”
　　青色光芒瞬间威力大增，锥心剜骨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灵魂，冲击着他体内的力量，一股脑地涌到了胸口。
　　他控制不住地呕出一滩滩混合着黑色血块的血液，黑色的血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流出，铺天盖地的红雨更是将他染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人。
　　身下的土地突然变成一池青色的沼泽，瘦弱的身体也开始随之下沉。
　　他已经无法动弹，只能侧身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赤色拼命冲过来，被青色的结界毫不留情地击退。
　　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无数次…
　　什么伤口，什么轮回之力，什么无法愈合，甚至生命，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他。因为…因为……那个结界背后，是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到达的…思念彼端。
　　姜爻被血迹污染的眼睛就算被雨水冲刷着刺痛也不肯合起，但他还是看不见饕餮的表情，只能听见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姜爻！姜爻！”
　　声音隔着薄薄的结界传了进来，却好似隔着整个天涯。
　　完全溺入黑暗前，意识恍惚的姜爻看见的最后一眼，是饕餮贴在光壁上的手终于将结界击穿，遥遥地朝自己伸过来。
　　“饕餮…饕餮…”
　　他用带着哭腔的哑嗓无声地呼唤。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那妖兽庞大的巨爪即将罩住他的躯体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青色沼泽将他一口吞没。
　　…
　　…深秋的狂风暴雨，肆无忌惮的似乎要把山给淹平。
　　…
　　等沐剑云与月琉璃找到半山腰的时候，在漫天血雨中看见了浑身是血瘫坐在地的饕餮。
　　最骇然的是那双手，鲜血淋漓的，连指甲都没了。
　　“怎么伤成这样…”沐剑云与月琉璃对视一眼，快速走上前运转法力替饕餮疗伤。
　　但过了几分钟后，沐剑云震惊的发现，这伤势根本没有一丝丝好转的迹象，甚至连血都止不住。
　　从始至终，饕餮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低着头不看一眼，甚至对于两人的到来都置若罔闻。
　　“轮回结界吗…”沐剑云皱着眉头呢喃了一句，收到了月琉璃一记凛冽的眼刀。
　　但已经太迟了。
　　他不加避讳的踩中了饕餮的雷区，眨眼间，爆发着凶兽妖力的一掌下去，就将毫无防备的沐剑云拍陷进岩壁里，手指也死死掐住了人的脖颈。
　　“饕餮！住手！”月琉璃大惊，立刻调动力量准备攻击。
　　“你们两个如果不想被活吞的话，就老实站着…”饕餮侧过头，用带着杀气的猩红的双目逼视了月琉璃一眼后，缓缓开口，
　　“你们怎么找到这的，陆镜仪给你们的消息吧，关于这个结界，你们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对吧。”
　　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背对着他，可那语气是如此阴森，如此冰冷。不禁让月琉璃也后背一凉，他深知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濒临崩溃。任何一句不加斟酌的话都可能激怒这个凶兽，惹来杀身之祸。
　　“我半路折返了回去，就是因为接到了陆首领的紧急通知，”沐剑云掰着饕餮的受伤的手，艰难地喘着气，“陆首领猜测到了你们的行进路线，告诉了我这个结界的存在，才让我和月琉璃前来通知你们。”
　　“你是八月十六的正午走的，我们在八月十七的正午才爬上了山，”饕餮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面前的人，“你们的联络仪呢，陆镜仪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专门派人过来，你们既然可以进来，就证明你们从雨水里提炼出了姜爻的血，因为一直在暗处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们在中秋之前就已经和於菟商量好了整个计划的运转，是吗。你们灵御台，归根结底，从来没有信任过我这个凶兽，对于姜爻的立场你们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利用了他的善意，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一样在冷眼旁观。你们从始至终都一直在隐瞒我们，欺骗我们，是吧。”
　　庞大的凶兽虚影在电闪雷鸣中显现了出来。
　　他的茫然与心痛，转化成了一触即发的，沉郁的愤怒。
　　两人哑口无言，沉默了很久。
　　“师父的确告诉了我们结界的事，”月琉璃放低了声音，说，“但他也知道的很片面，更不知道这个结界如此可怕，因为於菟根本没有和我们联络过，我们来的迟是因为碰上了并封才耽误了时间。”
　　“陆首领知道了这个情况也很心急，”沐剑云说，“所以派了我们过来，与你一起行动。”
　　“一起行动？”饕餮扯出个冷冰冰的笑，“和你们两个废物？你们也配？”
　　“你…”月琉璃气急，在凶兽之力的气场压迫下硬是噤了声。
　　饕餮甩手扔下了沐剑云，带着浑身不愈的伤口在雨中独自往山上的石阶走去，
　　“你们最好希望我尽快找到释放轮回之力的人，然后把姜爻带回来。但凡他少了一根寒毛，你们这些刻意隐瞒我们的所有人，全部都……”
　　饕餮的话语随着身影渐渐隐在血雨中，只留下了一路蜿蜒的血迹，和令人胆寒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