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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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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星说出宫吃点好的还真不是开玩笑。太宗以身作则,勤勉尚检,平日里他不进宫,皇宫里的饭菜都未必有六部重臣桌上的好。
他带着太子去了庆新楼对面新开的酒楼,名字起的很讨巧,叫颂新楼。与庆新楼相对,看着很像是一家的产业。庆新楼的吃食向来受人称赞,所以这颂新楼新开一个月,也是天天客满。
引路的小厮领着他们俩上了楼顶的包间。庆新楼和颂新楼中间隔着流春江,包间的窗子正对着庆新楼平日里元启星总坐的高台。
太子自坐了下来,看着站在床边的元启星,笑了,“新开的?”
“嗯,原来是间冥店,老板赔本了很多年突然想开了,我就把盘下来了。”
太子伸向桌上点心的手顿住了。
“这楼是我重建的。”元启星补充道。
“哦。”太子殿下压下心中的排斥,终于拿起来那块精致的点心。“怎么忽然想开酒楼了?”
“因为总有达官显贵去庆新楼打包点心吃食回家,楼里的厨子说再这样他要英年早逝了。”元启星盯着楼下的江面看了一会,回头笑了下。
曾偷偷派人去庆新楼打包点心的太子觉得元启星在影射自己。
“其实也不是,”元启星走到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主要是秦伯和我说,其实酒楼也很赚钱。”
“我的王爷诶,您已经够有钱了。”太子笑骂,“我那个太子府全部家当能买得起您前厅的地砖么?”
“哥,我觉得不对劲。你不觉得最近的事出的太密集了么?”
“哎...”太子放下手里的糕点,叹了口气,“天下刚刚太平,那些世家就坐不住了。”
“我是真的不耐烦听他们大早上在那打太极,一个个扯着嗓子斗鸡一样吵几个时辰,实际上一点有用的没说,满嘴的仁义道德,天桥底下说书的都比他们有趣。”元启星说着按了按后腰,“站的我腰疼。”
“真累那就别去了,”太子接着话茬说,“反正翻来覆去的扯皮,去不去上朝又没什么打紧。”
“不,看他们戴着面具唱戏特别有意思。”元启星看着太子笑了下,“哥,风雨将至,你要小心。”
“嗯。”
兄弟俩说笑似的吃完了点心,一个回了太子府,一个去了京兆尹府。
单同文今早风尘仆仆的扣了逍遥王府的大门,京兆尹是真么当差的?长安城晚上不得圣旨不开城门,认识怎么进来的?
元启星敲打完京兆尹令刚准备回府,秦伯派来寻他的人就到了。说是北边有信传回来了。
元启星直到回了王府见着了人一颗心才沉了下来。
那人说,岭北城挺住了。
西北的郡守接了派兵支援的消息已经调了驻军前往,朝廷征调的西南守军也在路上了。
“岭北城里怎么样,伤亡严重么?开国公怎样?”
“回主子,岭北城里伤亡过半,谢家五十万兵马一半折在了草原上。”下面跪着的人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说,“开国公受了伤,送到岭北的药材被人换了不能用,属下已经送了新的进去,但是量不多,最多撑十日,谢将军...谢将军他没事。”
药材是随着军粮一起运走的,元启星动用了自己手里能调用的所有药材并着高价收购的,一起从江南运走的。
他们调用的,是元启星让人筛下来那批次一等的。
“没事就好...”元启星呢喃着说,“那边军医够用么?药材让人出去高价收,我让秦伯调钱。”
“附近能调的大夫我早让人送去了岭北,可王爷...”
“怎么了?有话就说!”
“王爷,江南那边洪灾以后闹了疫症...咱们库里能送的药材都送去了,再调要去东边调,时间上肯定有耽搁,而且,属下回来时,听送去的大夫说,岭北城里,也有了疫症。”秦轩跪在地上艰难的说完了消息。
岭北城有十几万民众并谢家五十万大军,真闹气瘟疫来,那北边防线就守不住了。
“军报多久到?”元启星抓着扶手的手青筋四起,要不是他体质弱不能习武,怕是这楠木的椅子要被他捏碎了。
“属下脚程快,军报约莫明晚能到。”
“药材没有了就让人调,调不来就高价收,收不到给我去那些世家宅子里换!”元启星觉得自己头嗡嗡的,岭北不能乱,敌人一旦越过长城,就能直驱长安,一路同行,将无关可守。“大夫着人快马加鞭送去岭北城,疫症绝不能蔓延。你歇着,秦伯,让人去东边传消息,不惜财力,也要保得边关无恙。”
“是。”
元启星把事情安排完,心里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边关多战事,疫病一旦蔓延,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这该死的李宇焕!”他一边咒骂一边想对策。可越是心急脑子越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和老天爷抢时间了。
“来人,备轿,我要去王阁老府上。”
他心里着急,却没想到王阁老下午就被传唤进了宫里,至今未归。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大事么?
元启星心里细细盘算,竟只想到边关之事。
秦轩既说军报明晚方到,就算提前也不可能和秦轩脚前脚后。他府里报信的人是十几个轻功高手一路轻功接力送回来的,那宫里从哪知道的消息?
除非,京中有人算好了时间,提前备了假的军报。这时间,若是边关出事的事情报了上去,那军粮一案就得压着。名单上的人都不能动了,得让他们去筹集军粮药材。
好一招围魏救赵!
元启星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当即把那些祸国殃民的畜生们拉到午门斩了。
“去告诉秦伯,此次送往北地的药材粮食,不走户部。”元启星拉过身边的小厮说,“用徐家的名义,走我们自己的商道。”
元启星速来送军备物资到边关都是走户部,徐家的人备好物资,让户部的人低价收了,走官道送。既然他们觉得底下末微的喽啰都不让他元启星动,就别怪他掀摊子不干了。他元启星有钱没错,可他的钱给以给边关将士,给你赈济救灾,但绝不能喂这些尸位素餐的废物,给这些人,他宁可拿去大街上撒着玩。
为了防止泄密,涉案的人都是让他身边这群无官无职的少爷去查的。还没到抓人这一步,怎么就泄露了消息?
是赵恒舟左右逢源,还是...
他身边的人,除了赵恒舟,竟也都不干净?
刚将江南的案子扯到他和太子头上,这时候报北边的消息简直是往李宇焕的脖子上架刀。合着是这群人分赃不均,不想用自己家的人顶罪,一起推了李宇焕出来?
不对。
就算一时动不了那些人,等岭北的事过去了,最起码户部的那些人事保不住了,兵部也有人要连坐进去。这时候,世家想的应该是怎么保住李宇焕这个朝廷正三品大员,而不是推他出来顶罪。
除非,那单同文背后,站的不是世家。
元启星坐在回府的轿子上,危险的眯起来眼睛。“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派人去赵府请他们二公子来王府喝茶。”
赵恒舟觉得自己最近命犯太岁。
好不容易咬牙递了份名单给元启星,以为自己能有几天好日子过,结果早上送去,晚上就又被逍遥王请进了王府。
“恒舟,我听说你兄长在西南已经两年了,政绩平平,江南郡守之位不日就要空出来了,你父亲可想让你兄长接管此职?”
元启星请人来府里喝茶,却没去前厅也没去花厅,让人把赵恒舟领到书房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元启星的面。结果他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惊得赵恒舟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坦言李宇焕之事,想的本是挑拨元启星和东宫的关系,再示意他此事不能细查,谁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竟真的要把太子的亲舅兄拉下马。这是疯了么?
“恒舟愚钝,不懂王爷的意思。”赵恒舟低头装傻。
“你希望我争,那总得有可用之人。”元启星顺着他的话解释,也没发火,“国家一半赋税尽归江南,江南没个心腹人,恒舟,我心难安啊。”
这话里的意思就多了。
是他们赵家希望元启星去争,那你们赵家就得拿出点诚意来。元启星要争江南之地,那你们赵家就得去帮我争。
可江南郡守现在是个烫手的山芋,李宇焕就算是下去了,可江南的流民还没有安置,洪灾和疫症让百万民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明年的赋税交上去一半都难,谁接谁背锅。还有,军粮案拉扯下去一个李宇焕,那李家能善罢甘休么?太子的亲舅兄被拉出去顶雷,太子能忍下这口气?来自当朝太子和一个世家的反扑,这是要把他们赵家放在火上烤!
赵恒舟忽然明白了元启星的意思。
“殿下,这是要我们赵家交投名状。”
“聪明。”
元启星不信他们,他要把赵家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从此以后,除了元启星,赵家无人可依。只要他元启星出了事,那整个赵家都要给他陪葬。
“我不逼你,回去让你父亲想清楚再来回我。”元启星冲着赵恒舟笑了下,笑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如几年前初见。
元启星不逼他,可赵家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赵家早就陷进了乱局里,除了元启星,赵家别无出路。
赵恒舟告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元启星,心中忽然觉得害怕,因着元启星的身世,赵家选择了元启星,可这条路,真的是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