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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坐看云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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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他叫温客行,但他自己觉得,自己好像不叫这个名字,他原来好像是姓甄的,但具体是甄什么他却完全不记得。
不过也好,人之所以有这么多烦恼,就是记得的事情太多,如果这个世界像他这样的人再多一点,也许这个江湖会平静很多。
不过人在这个世界上也有点麻烦,因为你要和其他人区分开来,那就必须要一个名字。既然不记得自己叫甄什么,那就叫温客行吧,反正他们都管他叫温客行。
客行客行,无根行客,坐看云舒。
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想起这么句话?
好生没有道理。
他阖了下眼,再睁开时,雨还是下得那么大。
六月的雨说来就来,就算你功夫再好,也躲不开老天爷给你的东西。
于是,他继续喝他的酒,一个人,看着这从天上掉下来的六月的雨,幸好他在亭子里,不然这么大的雨,一定会把他浇得透湿。
他的衣服是江南最好的绣娘绣的,但他总觉得他不爱这个颜色,那他该爱什么呢?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红色,他应该最喜欢那满眼热烈又和鲜血一样的颜色,还应该有个人给他说,“你穿这个颜色很好看。”
“那下次我们一起穿这个颜色。”他记得自己好像这么对对方说。
“好。”那个人微笑着回他。
声音带着一种很难言说的温柔之意,有这样声音的人,必定是个美人。而他,向来是喜欢美人的。
可那个人是谁呢?他还是不记得。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既带不来生又带不去死,还不如喝酒来得有意思。于是他又满饮一杯,丝毫不在意酒液洒在衣袖上。
他喝酒的姿势很特别,因为他是用吞的,这个姿势很容易将酒液漏出来,他仿佛还记得有人笑着对他说,“看你,喝得到处都是,像小孩子。”
记忆里的那个人还温柔的擦了他嘴角漏出的酒液,没有用衣袖,而是用手指,手指柔软而带着薄茧,温热……
雨依然下得很大,打在眼前荷塘的荷叶上噼啪做响,就像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只剩下这雨打荷叶的声响,他喝了很多杯,不是酒特别好喝,而是他除了喝酒一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
然后,他决定做些什么,这世间要是只剩下这么一个声音多无趣。
他的腰间挂着一柄白玉萧,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吹箫,但当他把玉箫搁到嘴边时,手指自动就放在了对应的位置。
原来他果然是会吹箫的。
怪不得那个孩子要给他挂一柄箫,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张什么?算了,一时想不起,等他回去再问一次。
箫声响起,悠扬得搭配着雨声,有种特别的感觉。
他慢慢地吹着箫,总觉得好像自己曾经也在大雨里吹过,同样的调子,同样的雨……
不对,那场雨好像是在一个夜里。
他没有在亭子里,是在桥上,雨打在他的身上,特别冷,特别冷,冷得沁入骨髓。
照理说,他这样的高手,就算是淋雨也不会觉得特别冷,为什么他会觉得那是一场冷得要把他冻住的雨呢?
难道是在冬天?
可冬天又如何下那么大的雨,如果没有记错,好像还有雷声……
最后怎么样了呢?他吹箫的手顿了下,箫声立刻停了下来。好像是有一双手,给他撑了一柄伞。
撑伞的人和为他擦脸的是一个人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算了,还是喝酒吧,下雨天还是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