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御用男主》元一乙

13、你们接吻过吗

　　13 你们接吻过吗

　　简单记得那天是七夕，下了场暴雨。
　　小时候的记忆里，简国安和妻子方青青感情非常好，如胶似漆，七夕那天，两人约好出去吃烛光晚餐。
　　简单问他们：“外面下雨，爸妈你们还要出门吗？”
　　方青青让保姆给简单准备晚餐，摸着简单的头，说：“等我们晚上回来给你带玩具，你不是喜欢上次那个飞机模型吗？我们出去给你买。”
　　那年简单十六岁，方青青还一直把他当三岁小孩来哄。
　　比起玩具，简单更想要一份全真模拟卷，但方青青对简单的学习不感兴趣，方青青对简单的教育方式是随心随意的散养，以“孩子玩得开心快乐”为主。

　　简国安虽有钱，但十四岁的简单没有多少零花钱，简单知道自己不是亲生子，养父母保证自己吃穿住行，简单便没奢望有固定的零花钱拿。

　　那天的雨是真的大。
　　天空黑压压，雨水哗啦啦，偶尔电闪雷鸣。

　　简单靠在二楼窗户往下看，简国安没开车，在门口揽了辆的士，和方青青一人撑一把大雨伞，也不知道是什么大餐让他们风雨无阻非去不可。
　　简国安没自己开车，简单知道简国安今晚又要喝酒了。

　　想到这种可能，简单浑身一抖，快速把窗帘拉严实，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
　　简单害怕喝酒后的简国安。

　　要简单客观评价简国安的话，简单不可否认简国安给了他一个能遮风挡雨、能保证温饱的家，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简国安去年新买的市中心三层独栋别墅，简单拥有自己的大房间，方青青说，他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以后这些都会是他的。简单自然不敢把这种话全往心里去。

　　简单心细敏感，简国安虽然在物质上给予他有求必应的照顾，但，简国安对简单的心思十分微妙，简单很明显感觉，简国安输出的情感并非父子之情。
　　简单甚至偶尔会觉得，简国安私下看他的眼神过于恐怖，渗人。
　　方青青从来不打孩子，但简国安会，尤其是喝酒后的简国安，如果恰巧简单犯错，简国安还喝过酒，那打小孩的竹条子绝对会狠狠落在简单身上。
　　方青青不会阻拦，只在原地等简国安打完了，方青青才拿着伤痛膏过来，安慰简单：“你爸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让你以后不要犯错，少走弯路，你不会怪你爸爸的对吧？毕竟是你爸提出要收养你，给你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以后你是要报答我们的。”

　　简单蜷缩着脑袋，一声不吭，后来渐渐地就养成了害怕简国安喝酒的心理阴影、条件反射。

　　那天的雨很大，一阵接一阵的，磅礴大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简单迷迷糊糊间睡着了，又半睡半醒地听到阵阵打雷声，保姆阿姨敲门进来叫简单起来吃晚饭，简单都不敢起。

　　后来也不知道保姆阿姨几点离开的，简单最后清晰的记忆只有简国安带着一身酒气冲进他房间。
　　保姆阿姨离开前没有把简单的房门关好。

　　简国安扑上来就要扒简单的衣服裤子，简单被吓得魂飞魄散，哭着喊着挣扎着。
　　简国安像疯了一样，死死扣着简单双腿脚踝，简单想跑都跑不了。
　　最后是追回来的方青青提了一大桶冷水进来，从头到尾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两个人浇个透彻。

　　简单以为救星来了，连爬带滚要去抱方青青，却被方青青一脚踹开。
　　简单摔了个四脚朝天。

　　方青青把盛水的桶往简单身上摔，那是简单被领养回来后方青青第一次出手打他。
　　方青青骂他：“男狐狸精！小白眼狼！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玩，你居然不要脸勾引我老公！”

　　窗外天昏地暗，雨还在下。
　　简单脑子嗡嗡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来了。

　　——

　　简国安阴魂不散的短信勾起简单最不想回忆的东西。
　　简单夜里做梦都被吓醒。

　　贵州的天气还十分应景的下了场大雨。

　　次日剧组返回泉州，简单和朱宁一辆车，后座还藏了个单岩。
　　简单本来要开车，把后排让给他俩。
　　朱宁指着简单眼下：“你黑眼圈都要掉地板上了，我很惜命啊，不坐疲劳驾驶的车。”
　　简单哈欠连连，乖乖坐到副驾驶上。
　　单岩也是连开几个会才挤出这么些时间来喝朱宁相聚。

　　车朱宁来开，朱宁没跟剧组大部队的路线走，而是绕了小段，先去贵阳市中心找家饭店吃饭。
　　简单哭笑不得：“咱们俩这样真的好吗？剧组不会垮吗？”
　　朱宁边点菜边拍桌，冷笑：“咱剧组有一天是顺利的？”
　　简单干笑两声。

　　吃了饭继续上路，单岩靠在后排打盹。
　　朱宁和简单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简单从昨晚就没再去关心微博热搜上的事情，朱宁笼统地讲了下大概。
　　热搜没有经纪团队背后运营，全靠网友和粉丝的话，热度其实很快就能下去。

　　大家也都是抱着这个心态，等着热度自然下去，可大家是低估了元泽烨和简单的热度。
　　朱宁说：“元泽烨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种新闻，粉丝稀罕着呢。”
　　元泽烨出道即巅峰，形象维护得非常好，平时没有活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消息都摸不到。

　　这第一次有其他方面的新闻，真爱粉和黑粉们不得闹上个三天三夜。

　　刚好热话题另外一位也是没多少花边新闻的年轻的十佳导演简单。

　　“你俩这是，”朱宁开玩笑，“免费给咱们剧组做宣传啊。”
　　简单自嘲：“是我妄自菲薄了。”他以为自己没那么火。

　　“你和元泽烨真，”话题到这里，朱宁试探性问问：“真没考虑合作营业一下？”
　　后座假寐的单岩闻声，微抬起眼皮。
　　朱宁也只是问问，按简单的性子，简单不想回答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会多说。

　　简单果然沉默不语。
　　朱宁轻啧了一声，继续看前路开车。
　　单岩又把眼睛闭上。

　　简单盯着前方车流，久久地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我应该不会和元泽烨在荧幕前营业，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营业。”
　　朱宁不是很懂：“嗯？为什么？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营业？”
　　“试过的。”简单特地选在朱宁在红灯下踩稳刹车后才转头，朝朱宁抛出一颗“炸/弹”：“我和他试了四年半，不合适，就分手了。”

　　朱宁搭方向盘的手一抖。

　　这车还好是已经停下来了。

　　单岩睁开眼，盯住简单的后脑勺。

　　朱宁瞪大双眼，右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张口结舌：“什、什、什么？什么东西？你说什么？”
　　朱宁以为自己幻听，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

　　“抱歉，我没办法和前男友在荧幕前营业做戏。”简单垂下眼，抓着安全带，很认真、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担心：“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我对他是真的死心了，还是有不甘心，我曾经那么爱他，可是……可是分手了，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的，现在要我和他营业，我……我做不到。”

　　红灯变绿灯。

　　后排车辆按喇叭在催促。

　　朱宁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继续开车，可浑身却在细微颤抖。
　　后排的单岩直起身，对简单说：“你不应该在他开车的时候说这件事。”单岩对简单的坦白并不意外，拍了拍驾驶座后背，“你等等找个地方停车，换我来开。”

　　朱宁这次没拒绝。

　　他们在上高速前的一段临时停车点换了位置，单岩开车，还顺便点了支烟。

　　简单和朱宁坐在后排。
　　朱宁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震惊自己的好兄弟居然也是同/性/恋，震惊原来世界上真有“表面上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其实在不为人知的背后纠缠多年”的事情发生。

　　朱宁说话结结巴巴，问的问题也略显白痴：“你、你们，你们接吻过吗？”
　　简单都准备好娓娓道来的故事全卡喉咙里，简单皱紧眉头，发出单音节：“啊？”

　　单岩都给气笑。

　　朱宁却不觉得好笑，朱宁正色：“我在判断你和渣男的交往深度。”
　　“怎么就成‘渣男’了？”简单也给气笑。
　　朱宁出发点是站在简单角度思考问题：“甩了你不就是渣男吗？”

　　“不是，”简单打断朱宁发散性思维，“是我甩了他。”
　　单岩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
　　朱宁已经有点消化不了这些消息了：“你和元泽烨的事情可不可以一次性说完！”
　　朱宁凝视的目光过于认真。
　　简单睫毛微颤，拉下视线，说：“太长了，可能说不完……”

　　——他们的故事，一两句话是说不清的。

　　——

　　直到下车，朱宁都没从简单嘴里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按朱宁的话来说，简单对前任的滤镜还是很重啊，半点狠话都不舍得说人家。

　　哪里像“渣男”元泽烨。
　　朱宁回忆起最开始那次简单千里迢迢去上海请元泽烨合作，不但没顺利签约到合同，还被狠狠摆了一道，朱宁一想就来气。
　　副导演生气了，作为“手下员工”元泽烨，就没“好日子”过了。

　　泉州这边戏份开拍后，元泽烨明显感觉朱宁在刻意针对自己。

　　就比如一场雨戏，远景用洒水木仓布景就好了，但副导演偏偏说，女主这边可以，休息，男主这边不行，补几个近景。
　　好。
　　近景嘛，肯定要用喷水壶了。

　　元泽烨也不是没拍过淋雨戏，近景远景多拍几次都没事，可副导演导戏“带情绪”，道具师用喷水壶洒水，朱副导说：“不行，雨水的方向不对，右边点，不、不，左边点，等等，再右边一些，算了，有风扇吗，给我，我来弄。”

　　好样。

　　朱副导亲自上手，用个小风扇，把水“死命”往元泽烨脸上吹，吹画了人家的妆，还假惺惺说着：“对，对，这不就对了嘛！”

　　在场的工作人员们：“……”

　　过戏后，钱满满赶紧拿毛巾给元泽烨擦脸，钱满满小声嘀咕：“副导是不是故意的啊？”
　　元泽烨随意擦了几把脸，让眼睛能完全睁开后，远远瞥了眼在那暗自窃喜的副导演，唇抿成条线，没说话。

　　后来在吃晚餐的时候，元泽烨远远看到简单到朱宁身边，力道及狠地拍了下朱宁后背。
　　元泽烨和他们隔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两人交流的神情里，元泽烨大概猜出，朱宁从贵阳回来后就对自己态度阴阳怪气的原因，八九不离十和简单有关。

　　——

　　接下来要拍的是七夕的戏份。
　　那是龙英和告奏在一起的第一个七夕。

　　其实这个行程安排是要前几天七夕当天拍摄的，花絮部分他们还设计过，七夕当天拍七夕的戏份，可惜被粉丝一打扰，打乱拍摄行程，才不得不把戏份移到后面来。

　　拍摄地点是在周大老板家别墅的天台。

　　场景：周家别墅天台。
　　时间：深夜。
　　人物：元泽烨、宋佳妮。

　　Action.

　　墙上的时钟刚过零点，告奏已经迫不及待，揣着准备好的礼物，从后院楼梯蹑手蹑脚爬上天台。
　　人才刚上天台，还没站稳，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抓住腰。
　　龙英比告奏早到约定地点，一把把佳人抱怀里，压下脑袋就往人脸上亲了几口。

　　告奏被偷袭了几口后才娇嗔着把人推开，“当当当当！”告奏亮出礼物，“七夕快乐。”
　　刚过零点，今天是他们的在一起后的第一个七夕。

　　龙英同样变出一个礼物盒，“呐，七夕快乐。”

　　两人交换礼物。
　　告奏想马上拆开，被龙英叫停：“晚点再拆。”
　　告奏眨了眨眼，笑道：“好吧，那你也回去再拆。”
　　龙英很听话的点头。

　　深夜的周宅是沉寂的。

　　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吹风，仰头看夜空。

　　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

　　告奏说：“还好今天不下雨。”
　　龙英笑：“今天是一定不会下雨的。”
　　告奏：“为什么这么肯定呀？”
　　龙英搂着告奏的肩膀，指着万里无云的黛色天空，龙英说：“因为今天是牛郎和织女一年一次相会的日子啊，老天爷是不会让这对一年只能见一次面的有情人淋雨相会的。”
　　“老天爷这么好啊。”告奏头枕在龙英肩头。
　　龙英说：“因为老天爷也心疼这对苦命鸳鸯啊。”

　　“那老天爷啊，”告奏牵起龙英的手，对着天空说：“请一定保用我们俩白头偕老啊！”

　　“卡。”简单在宋佳妮牵起元泽烨的手时喊停。
　　元泽烨下一句台词还没说出口。
　　“龙英眼神不对。”简单看着镜头里的元泽烨，说：“给的深情不够。”
　　“我觉得还好啊。”宋佳妮放开元泽烨的手，替元泽烨接话，开玩笑说：“那眼神，酥啊，看得我两腿发软。”
　　简单让元泽烨把刚才的表情再来一个。

　　元泽烨低头，再次深情望向宋佳妮，宋佳妮没元泽烨进戏快，还楞在戏外，被元泽烨深邃双眸盯住，刚直起的腿又要软了。

　　但简单还是摇头，说：“还是不对。”说罢，走到场景里，对元泽烨说：“你的眼神，不止是要深情，还有什么？”
　　元泽烨顿了顿。
　　简单双手比划：“这是发生在你比告奏早知道周大老板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这件事后，告奏什么都不知道，她眼里可以只有深情，可你不行，”简单望着元泽烨漆黑的双眼，说：“你必须，还有无奈，甚至，绝望。”

　　元泽烨眼眸闪动了两下，呼吸一下重了几分。

　　此时此刻，元泽烨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简单，十佳导演人设不是浪得虚名。
　　元泽烨演戏代入了私人感情，可简单导戏，好像，并没有掺杂半分过去的那些情谊。

　　两人心知肚明，这段戏就是复刻他们最后过的那个七夕。

　　那时元泽烨已经被家里逼上“绝路”，而什么都还不知道的简单，就像今天的告奏一样，捧着亲手织的围巾跑到公园里和元泽烨约会。
　　元泽烨想拆开被包装得精美绝伦的礼物盒，被简单压着手阻止。
　　简单说：“保持神秘，回家再看。”
　　元泽烨就学着简单的样子，压住简单想拆他送他的礼物盒：“那你也回去看。”
　　元泽烨记得简单那会疯狂迷恋天文星座，元泽烨存了半个月的钱，买了一整套珍藏版星宿书籍，沉甸甸的，简单没拆开包装，瞎猜道：“不会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我已经毕业了哥哥。”
　　元泽烨卖关子：“回去再看。”

　　然后元泽烨就被简单勾住脖子强吻了。
　　简单对元泽烨的喜欢永远那么刺/果/果的横冲直撞。

　　三更半夜的公园，除了蚊子和夏蝉，再没其他人来往。

　　两人在湖边找了把椅子坐，简单抬头仰望天空。
　　天空万里无云。

　　简单长叹口气，感慨道：“还好今天不下雨。”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三个七夕。

　　每次元泽烨都会听简单说这句话，第一次是在简家天台，第二次是在露天吧台，第三次，是在这里。
　　元泽烨的回应和往年一样：“哪有七夕下雨的，只有安徒生的小美人鱼丢匕首的时候才下。”
　　元泽烨只知道简单小时候被人收养，收养家庭照顾不周，后来才又被简洁接回家养。
　　对于过去的收养经历，简单只一句话带过：过得不好，不是很想说。

　　元泽烨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简单不说，他便没去多问，既然都过得不好，再去戳人家伤疤就不礼貌了。

　　第三次一起过七夕的简单和往年一样，没继续“下雨天”的话题，转言问元泽烨：“今晚睡前故事是什么呢？”
　　元泽烨哼哼两声，说：“今晚没有睡前故事。”
　　“为什么啊？”简单啊声，“我身份证都带了。”言下之意是今晚房是一定要开的啊。
　　元泽烨开玩笑：“给你的就是新版童话书，你自己回去自己看。”
　　简单站起来跺脚：“你真敢送我童话书你就会立马失去我这个可爱的男朋友！”

　　那年的简单不懂。

　　只知道当时元泽烨看着他闹看着他笑时的眼神，深情又宠溺。

　　直到多年后，简单才反应过来，他说“失去”的时候，元泽烨眼里闪过了“绝望”情绪。

　　是的，就是那股即将失去心爱之物的绝望情绪。

　　狠心的导演啊，居然把这件事也写进故事里。

　　元泽烨不是不懂此景需要的这些情绪，毕竟在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股绝望感了。
　　可元泽烨做不到一上来，就对着宋佳妮演出那股情绪。

　　“你知道吧？”简单字字戳元泽烨的心口，“那种感觉？”
　　宋佳妮在旁看看导演，又看看搭档。
　　宋佳妮的这位搭档是上道的柏林影帝，导演点播，一点就通。

　　元泽烨说：“我知道。”
　　简单语气不明：“知道就好。”

　　退回镜头后，简单指挥，“Action！”

　　——

　　一条过。

　　简单喊“卡”后，元泽烨没等简单点评发言，低着头，绕开人群下楼，钱满满紧跟其后，还顺带拿了包纸巾，以为元泽烨是尿急要上厕所。
　　简单低着头在看镜头回放。

　　宋佳妮在一旁，拆开了手上的礼物盒，笑着和旁边的人说：“我其实很不明白啊，为什么主角护送礼物里，总要有一件‘自己亲手织的围巾’呢？”
　　站宋佳妮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大概是想让爱人冬天围起这条围巾的时候，会立马想到，是爱人的手抚摸自己的脖子，是爱人在寒冷的冬天给自己带来了温暖，多暖心的礼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