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秘密》黄昏已至

17、The Heart of Glass（四）

　　那个时候，在那个特别的傍晚，艾伦向林坦白了心声。
　　除了柔软的恋慕，还有自己也不愿细想的心情。
　　在前进和战斗的理由都已然失去的现在，为什么还会主动请求爱因茨贝伦的魔术师帮忙进行操控巨人的训练？
　　【这个时代只有耶格尔派可以拯救艾尔迪亚帝国！】
　　【只要继承了巨人，我的家人就能在马莱过上好生活。】
　　【阿尔敏他还有梦想，而我只剩下仇恨了。】
　　【艾伦，谢谢你为我围上围巾。】
　　【只剩下一年了吗？】
　　【就连我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
　　“艾伦——！！！过来这边！”
　　因为不想被过去的亡灵影响，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再是自己，仅此而已。
　　无数画面飞快略过在艾伦的脑海中炸开，林声嘶力竭的呼喊让一切定格在夜晚。

　　*

　　皮肤仿佛快要灼伤一样发烫，也许是声音，也许是接近疼痛的高热，艾伦猛地清醒了过来。
　　白色的蒸汽将他包围，艾伦茫然看向四周，发现巨人的躯体正保持着向前挥拳的动作，一拳砸在城堡较矮的蓝色屋顶，里面的家具被掉落的碎块砸得支离破碎。
　　身体明显不如第一次变成巨人的时候轻盈，不过艾伦还是借着巨人正在蒸发的肌肉和骨骼利落地从后颈处跳到地面。
　　抱臂站在旁边的魔术师挥挥手指，一切又恢复如初。
　　然而即使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也回到了玻璃杯壁上也不能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艾伦不得不低落地承认现状。
　　“又失败了。”
　　明明前段时间训练每次都能成功的，塞拉小姐也夸他已经逐渐掌握控制巨人的诀窍了，这才是真正让艾伦感到挫败的地方。连最基础的“控制”都做不好，艾伦觉得之前塞拉小姐提到的“坐标”还是“道路”什么的变得更遥遥无期了。
　　“放轻松，总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
　　往稍远些的窗户望去，艾伦心里很清楚“状态不好”的原因。
　　这里是爱因茨贝伦城的庭院，虽说是庭院，但由于严峻的天气只有一片白雪皑皑，无论是下雪的时候还是雪停的时候，除了点缀在屋顶的蓝，眼睛所能看到的就只有或深或浅的白色，而这个地方偶尔也会成为代替灼热的沙滩成为艾伦练习的场所。
　　“很在意吗？”魔术师顺着艾伦的视线看了过去，某扇特定的窗户里面什么都没有。
　　“毕竟是支付代价换取了存在性的对象。”
　　“塞拉小姐，你知……”
　　艾伦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因为这个提问是没有意义的。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塞拉小姐就已经说过，自己也是“那家店”的客人，正是为了支付代价才奔走于各个时空，那么偶尔从店主那里听说其他客人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也还是很惊讶啦，但这并不是艾伦看向窗户的原因。
　　“说起来，塞拉小姐可以做到把天上的星星当成魔术回路使用吗？”想起刚才和林一起看过的书，艾伦随口提道。
　　艾伦记得埃尔梅罗二世先生曾经说过，因为人种的特殊性，艾尔迪亚人普遍拥有较高的抗魔力，巨人之力的继承者更是能够抵挡A-等级以下的魔术。但自从相遇以来，塞拉小姐使用A-等级以上的魔术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轻松，更不要说托了林的好奇心的福，他们还得知这个爱因茨贝伦是作为大圣杯兼小圣杯被制作出来的人造人并且从诞生起便与根源相连，只是比起追求根源对外面的世界更感兴趣，才会不惜变得虚弱甚至因此死亡也要离开居住千年的城堡。
　　“我还没有尝试过所以没办法给你确切的回答也不打算尝试，这是一种对施术者伤害极大的做法，我个人并不推荐。”
　　“伤害，具体是怎样的伤害？”
　　“举个最不恰当的例子。”
　　艾伦的目光跟着白色的魔女再次落到远处的某扇窗户。
　　“林作为第一代的魔术师，魔术回路质量相当优秀，但那也只是能够茁壮成长的幼芽和即将枯萎的幼芽之间的差别，要是使用过度……林的魔术回路在大腿上对吧？一旦超负荷运转，身体受到影响会变得行动不便或者没办法走路，甚至……”
　　死亡。
　　直视塞拉意味深远的赤红眼眸，艾伦在心里补完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怎么会……”
　　艾伦对此感到震惊，一闪而过的记忆带出令人颤栗的端倪，而塞拉接下来说的也恰巧印证了他的想法。
　　“实际上根据林的说法判断，她至少有两次左右在短时间内突然变得没办法走路，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如果在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再一次使用超出范围的魔术，她就会变成刚才说的情况。”

　　*

　　就像艾伦巨人化的训练得到塞拉·冯·爱因茨贝伦的协助，林在魔术上的学习也得到了这个已经活了两千年的魔术师的教导，书面理论自然不用说，在魔术的实际应用也有被顾及到。
　　“很好，成功了！”
　　女孩子高兴得跳了起来和身边的爱因茨贝伦默契击掌。
　　“恭喜，是很漂亮的一击。”
　　空气中还残漏着淡紫色的微光，飘雪般从半空落下又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是林刚才使用攻击魔术的魔力残余。
　　被破坏的地面恰巧从三人站着的位置开始向正中心逐渐下陷，范围不小，但正因为如此不好判断深浅。
　　林走进去确认最中心外形与锥子有几分相似，末端仍有三分之一没入土地的石块：“要石被完全破坏了。”
　　林刚说完，艾伦便听到一阵轻微的碎裂声，原本完整的一整块石头变成将土坑填埋的碎石往深坑边沿溢出。艾伦注意到女孩子抬头看了过来，胸口仿佛被一手抓住变得紧张，但他立刻又注意到了，林看的并不是他，二世跳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那是只有魔术师才能知晓的景色。
　　“被改变的灵脉也回到原本的方向。”
　　“做得好，林。”
　　拆除要石——原本是塞拉小姐是为了将冬木市的大圣杯解体所做的前期准备，而在他和林来了之后参加准备工作的人数增加了。
　　“塞拉小姐，你可以做到把天上的星星当成魔术回路使用吗？”
　　“……！”
　　相似的发言让艾伦心生警惕，林果然略有所思地望向被稀疏几颗星星点缀的天空。
　　“我还没有尝试过所以没办法给你确切的回答也不打算尝试。”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的回答被塞拉小姐说出口，然而艾伦还是没办法放心下来。
　　“我个人是不推荐这种做法的，毕竟会对施术者本身造成伤害。”白色的魔术师故作苦恼地摇头，从眼底浮现的纠结却是真实的，“不过术式本身因为这个时代的神秘浓度已然变成无法实现的梦中楼阁，所以只是大概了解操作步骤倒也没有损失。”
　　“太好了！谢谢你！塞拉小姐！”女孩子高兴得举着双手跳了起来。
　　艾伦注意到，白色的魔术师趁着林不注意向他投来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
　　对此，除了无奈艾伦也只能无奈。
　　用塞拉小姐的话来说就是当把林当作人类看待的时候，她当然希望林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但当以“魔术师”的身份看待林的时候，再加上自己也算是类似林的导师的存在，她想要看到作为魔术师的林身上所蕴含的力量到底能让她走多远。
　　塞拉的提醒打断了艾伦的思绪，那两个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艾伦，回去咯？”
　　“嗯，这就来！”
　　见艾伦追了上来，魔术师很快又重新回到刚才的对话：“在回去的路上我们来选一处作为最初的点吧。”
　　“嗯！”
　　“但是不要抱太大期待哦？现代社会空气中的神秘含量稀薄，再加上城市的夜晚几乎与星星无缘，即使成功也是小数点后至少五十位数才有可能出现零以外数字的成功率。”
　　“我知道的啦，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有希望。”
　　和说话的内容完全是两个极端，林显得兴致勃勃，每到这种时候她的眼里都会变得只剩下这位爱因茨贝伦的魔术师。
　　“啊，说起来我还看到了一个关于天体魔术的内容……”

　　*

　　这座城市的夜晚总是很热闹，每晚都比艾伦以前白天去采购时碰巧遇到镇上的节日庆典还要热闹。
　　林很喜欢这个地方，很喜欢与海边小屋地下室连接的爱因茨贝伦城，因为那里有数不尽的藏书，很喜欢郊外，因为可以看到不被高墙阻挡的景色，很喜欢高楼林立的都市，学校、餐厅、购物中心、博物馆，每一个角落都藏着过去不曾见闻的新鲜事。
　　但是自己呢？
　　每当思考走到这里，艾伦总是会被这个问题拦停，然后一再追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他又如何？
　　尽管是个连自己都惧怕接受的真相，艾伦还是勇敢地面对了真实的自己——他对一切感到失望。
　　火焰之水，冰之大地，沙之雪原，到处都没有除自己和同伴以外的身影，没有规则束缚的混沌才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着的心中的自由。这个从阿尔敏那里得知外面的世界后开始成型的理想中人类是多余的，更何况还是会将帕拉迪岛踏平让他变成大地恶魔的墙外人类。
　　说起来有点卑鄙，但那天面对着美丽得不真实的夕阳，他的确是想到了林心里才变得好受了些，然后关于亲人、朋友、同伴的回忆也随之涌了上来。所以那一天才会被推动着顺势说出沉重的告白，因为内心的某处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思考里存在着不被世俗常规所接受的部分，于是主动和某人联系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双脚回到宽敞平坦的道路。
　　各式各样在路面匆匆踩过的鞋子令人眼花缭乱，不过艾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走在稍前位置的深色皮鞋，她的旁边则是一双渐渐走远的浅色细高跟鞋。
　　“林，说真的，你真的要继续准备那个仪式吗？”
　　见林没有和塞拉小姐继续谈论魔术的事情还正好停下脚步，艾伦急忙走上去坦白了内心的担忧：“先不论让星辰轨迹化作回路的术式，就是你刚才提到的大魔术也很危险啊，如果失败了搞不好你会受伤的。”
　　城市的街道突然被挂在购物中心外面的巨大屏幕照亮。
　　“呀——！是逢坂壮五！”
　　“林，你真的要……”
　　女孩子激动的尖叫和艾伦没能说完的话重叠在一起，艾伦看了眼正好播到组合成员一起在城堡门前亮相的画面，觉得比起担心林的状态，首先要做的是夺回她的注意力。
　　“林！林——？！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艾伦一连喊了两声，全都淹没在越来越多驻足观看MV的女性之中。
　　“嗯？”
　　林终于注意到了他这边，可惜效果不太明显。女孩子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艾伦，你刚刚说什么了？”
　　“不，没什么。”
　　不止是魔术，就连街上突然开始播放的MV都比他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吗？
　　无力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艾伦不由得长长地叹气摇头，视线也随着身边的女孩子挪到上方的屏幕认命地一起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艾伦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问题的重要性堪比发现墙外都是人类这件事，也许还短暂地占据了上风。
　　那就是——
　　既然林喜欢这样的人，要是他也能变成大屏幕里林喜欢的偶像一样闪闪发亮的成年人……至少恢复和度过的年月相符的身体，林是不是就会把更多目光放到他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