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咩名就是没名

6、第六章

　　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初春的雨水过后空气中刚解冻的泥土混杂着青草的香气，夏日在户外跑到满身汗的粘腻，秋日午后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冬日里从天上飘下来落在手里的雪花，都是假的。
　　那，又有什么是真的呢？是得知父母下周会带自己去心心念念的游乐场玩的时候的欢呼雀跃，是得知自己处于职业功能测试第一的时候的洋洋得意，是在感受所谓美好自然时的惬意与放松。
　　她是虚假的土地上长出的真切的花朵。
　　虽然在跟随着集体等待分配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一些了，但是，要接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谢云翰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老旧的电脑刚下载上超负荷的文件，所有的运行都卡死了。
　　陈晓书注意到了谢云翰的神情，或许是为了激发起她的斗志，说：“满了18岁之后，在你的职位足够高的情况下，可以自己到外面，就可以把这当成工作了。”
　　谢云翰抬起头来，抬头直愣愣的盯着陈晓书，没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她并不相信陈晓书的那一套说辞，谁又能保证在失败体回归社会后能不做出什么找本体报仇的事情，等有一天自己真的到了足够高的职位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
　　先把命保下来再说别的吧。谢云翰对自己说着。
　　到了中午，陈晓书从座位上起身，看了看手表，冲着谢云翰说：“去吃饭吧。”说完便离开了。
　　等到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谢云翰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这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视线最终落在那面大落地窗上，她走到窗户旁边，看着外面那个真正的世界，自己与它现在只隔着一层玻璃，全身的血在这时都涌上了她的大脑。
　　“把玻璃砸碎。”大脑里传来声音，“把玻璃砸碎。”
　　但这份冲动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自己哪有这么大的力量去把玻璃砸碎，紧握着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抚摸在了那层玻璃上，就好像在抚摸自己爱人的红盖头。

　　在食堂，是谢云翰头一回自己选择吃什么，自主选择权，对她来说，对所有刚划分到工作人员的失败体来说，是个新奇的东西，无法做出选择，那就全揽入怀中。
　　如何辨认谁是刚划分到工作人员的失败体，到食堂里看那些想把所有都拿一边的，他们大概就是。
　　在人群中，堆积如山的盘子让失败体们很容易的找到同类。
　　“你被分配去了哪里？”另一个失败体走到谢云翰身边问道。
　　谢云翰转头，是自己在培育部时的小组成员，还没来得及回应，前方人群突然散开，围绕着一个人为半径。
　　那也是一个失败体，他似乎是不能接受事实，在看到食堂里尖锐的刀叉之后，选择强制结束自己的生命。从脖子里喷涌而出的血液就像是他对这个畸形的社会结构做出的最后的反抗。
　　没有人为此感到惊奇，人们只是绕着他离开，清洁人员也很快把他清除。
　　这种是看起来经常发生，谢云翰看向自己餐盘里的叉子，尖锐的头在灯光的反射下发亮，为什呢不换掉呢？心想着。在抬头看周围人的神情。
　　该换的并不是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