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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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后，于欣离开了学校；跟着他的舅父去城里打工了。
临走，韩羽送了他一本崭新的速写本。
在那之前，韩羽预想了无数可能；比如由我们收养于欣。可惜法律根本不允许我们这样没有事实婚姻关系的配偶依法领养儿童，况且我是外国国籍；而且于欣也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并非孤儿。韩羽也向于欣的父亲主动提出愿意资助于欣完成学业，却得来他一句：“有钱捐给老子还差不多，学什么画画，吃不饱饭今后连自个都养不活！”结果还是一样，于欣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于欣继续学画。
韩羽自于欣这件事后，变得有些闷闷不乐。大概是被现实打击，也许是认清了人类的能力真的是非常有限。不久以后，韩羽也辞去了学校的工作。我也问过她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教了？
她淡淡地摇了摇头：
“即便教他们学会了画画；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韩羽的感觉，可能与那些无力还天的医生一样；明明是本着想救人的想法去当医生，却发现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还是有无数生命从自己指缝间流逝。只能感叹人力的苍白。
乡间的生活也过得差不多了，韩羽想起了她的画廊；毕竟是自己一手操持起来的产业，就把它搁置在那里；多少有些心疼。
我们走的那天，是星期一；路过学校门口，隔着车窗我都能听到孩子们的呼喊：
“韩老师！”
走廊上奔跑着的那些孩子大概都是韩羽的学生，他们挥舞着双手，蹦着跳着。
“韩老师！再见！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孩子们竭力的喊声回荡在学校上空。
我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空出的另一只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韩羽。
“孩子们都很喜欢你，说明你是个好老师。”
我把车停下来；走下车，隐约还能看到镇小学。
“我想孩子们都会记得你的。”我说。
韩羽也走下车，她也看到了远远地学校顶楼走廊上孩子们尽量高地举着手里的画；朝我们晃动。
“也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对吧。”我笑看韩羽。
韩羽虽然哭了很久。但那一天，她一直是笑着流着眼泪。
我觉得，韩羽的学生大概不可能每一位都成为画家；但他们一定都会爱上画画。他们也不会忘记曾经的这位老师，让他们在童年时代就明白绘画对于人类而言的美妙。
回到房子前，一封加急快递邮件的催收单贴在大门上。韩羽撕下那份催收单以后，朝最近的邮局就跑去。
没多久，韩羽回到家；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她手里捏着一封快递信，她把信放在桌上；愣愣坐着。
“发生什么事了？”我走到桌边，问她。
“筠笙，她快不行了。”韩羽怔怔说，“这封信是两天前从美国加急发来的，是筠笙的女儿发来的；她说筠笙现在已经住院了。”
“要去看她吗？”我问。
韩羽缓缓点头：“必须要去看筠笙，如果不严重安娜不会给我发加急信的。”
“好，我陪你去。”我道。
通过美国使馆对美国公民的特殊通道，我申请了特别签证服务；这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签证需要。还好韩羽的朋友李筠笙在美国，不然我真是爱莫能助了。
几个工作日后，我收到了韩羽的Ｋ－１签证以及相关证明文件。
我不知道再次踏上美国境内会有什么样的问题等待着我，但我实在不放心让韩羽独自一个人赴美。豆豆被安排给保姆照顾，我和韩羽很快收拾好了行李。
芝加哥机场，第一轮安检的队伍排得让人抓狂；韩羽经历了十个小时的飞行以后也有些力不从心。
从一号航站楼，转三号楼的轻轨上我发现韩羽脸色苍白；我扶着她低声说：
“你应该休息一下。”
韩羽艰难地晃了晃头，扶着轻轨里的金属把手：“我还可以。”
当我们乘坐的小型客机飞抵印第安纳波利斯市郊机场，已经是深夜；姑妈在候机厅里等着我们。一见到我，她就接过我们的行李小声用中文问我：
“没有被那些人发现吧？”
我扶着韩羽：“当然不可能，发现我就被扣在芝加哥了。”
“我就怕这帮老苍蝇到处盯。”姑妈说着，推着我们行李朝停车场走去。
到了姑妈的公寓里，韩羽很快就在卧室里睡着了。
“你也够胆大的，又回来？”姑妈在客厅里陪我坐着，手上依然忙着撰写她的报告。
我喝了一口热茶：“韩羽的朋友在这里的医院接受治疗，她好像是快不行了；所以来看她最后一面的。”
“她朋友被枪击了？”姑妈问。
“是癌症。”我回答，“晚期了吧，就是她最好的那个朋友。”
“就是那个让韩羽把肾捐给她的那位主？”姑妈又问。
我点头。
“哎，看什么看呐；换成是我，没有手刃她就不错了。”姑妈不解地说。
我微微转动桌面上的杯子：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你也是，你不知道你回美国有多危险？”姑妈转向矛头，直指我。
“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只身来美国；你也看到，她身体状况时好时坏的；要是没有个人陪着，我怕她身体会出问题。”我的声音不自觉提高。
“我不想跟你吵，反正你好自为之；处处要小心。赶紧去休息休息吧，我得写报告去了。”姑妈合上笔记本，站起身。
“我知道。”我站起身，“姑妈……”
“干嘛？”姑妈停住脚步转头看我。
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说：“没什么，你也要注意身体；年纪也不小了。我也被办法在你身边照顾你。”
“哼，我身体好得很；才不需要别人照顾。”姑妈嘴上虽然硬，但我知道她也有柔弱的地方。她心底最柔软的位置大概就是留给了那个她心爱的人还有我的那块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