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味陷阱》陈年酒食

7、7.孕妇效应

　　对面的人吃完了最后一个流沙包，现在正开始喝豆浆。他穿的是那种休闲衬衫，袖口没系，半块衣料飘来飘去，怪让人担心的。
　　大概发现了宋礼在看他，对方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那是在问宋礼“怎么了”的意思。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宋礼眼神躲了躲，露出一副“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馄饨”的表情，盯着自己的勺子好像要把这颗馄饨看出花来。
　　世上神奇的事有很多，和陈乐谨吃早餐算是一个。
　　如果要问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画面，就得从奚小路去考研自习室啃书说起。
　　当初在学校附近租房，一个是因为房租便宜，另一个就是奚小路想顺便租母校里考研自习室的位置。
　　一般大学生考研都是从大四开始准备，既可以利用空闲的时间复习，也能利用学校里的各种资源。奚小路随性惯了，当时也没想着要考研，就和宋礼一起找了家电台实习，下学期就准备论文和答辩，顺顺利利毕了业。
　　但是这人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毕业后宋礼就着急忙慌地去了那家坑货房地产公司，奚小路比他幸运，进了个私企做危机公关。
　　宋礼这份工作干了半年，奚小路比他长一点，干了八个月。
　　然后有一天奚小路约宋礼吃午饭，一见面就说自己打算考研。
　　宋礼和他对视了五秒。
　　奚小路原形毕露，软了身子在凳子上瘫得像块烂泥，有气无力地说：“上班太累了，费脑子，我决定回到美丽的校园里，再过几天象牙塔般的日子。”
　　宋礼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还不知道你。
　　让他意外的是，奚小路并没有选择本专业或者相关专业，反而要转头去考经管类。他号称既然决定考研就要有所挑战，但宋礼总觉得他在盘算着跨专业考试的难度，就算第一次没上岸，他家里也能让他再考一年。
　　上班这回事，他也就能拖一年是一年。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跟奚小路戳破，逃避虽可耻但有用，这部剧宋礼也看过。
　　之前对方一直在联系老师咨询事宜，宋礼见他是认真的，偶尔也会给他提点建议，最近总算是都准备的差不多要安心复习了，奚小路的作息也回归成了早出晚归的学生党。
　　以前两个人在家还会开伙，现在奚小路每天都要早早地去自习室占座位，顺便就在路上吃了，宋礼一个懒得做饭，也就成了公司楼下早餐铺的常客。
　　刚吃了两天，就遇到了也来这里吃早餐的陈乐谨。
　　宋礼跟他打招呼：“陈老师早啊，要一起坐吗？”
　　他习惯性的客气了一句，没想到陈乐谨真的端着餐盘坐到了他的对面。
　　自从那天在芸姐的牵线下碰过面后，宋礼和陈乐谨的私聊也仅限于敲定物料的时间轴。商务那边的资质申请刚刚批复，具体内容还要等几天才能敲定，陈乐谨表示会提前搜寻些素材做准备，关于宣传和贩售这部分宋礼可以先拟一个大纲。
　　他们把下次碰头会定在月终后，交流内容就到此终止了。
　　宋礼看了看对面的人，觉得这么坐着实在尴尬，主动找话题道：“其实那天，我还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诶，在学校里好像也没说过几次话。”
　　陈乐谨看了看他，点头：“嗯，说话的话是两次。”
　　宋礼失笑：“你记得还听清楚。”
　　对方含糊地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把小笼包塞进了嘴里。
　　“哎——”宋礼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就见对面张开嘴一脸难受，他连忙把碟子送过去，“快吐出来！”
　　看着陈乐谨把小笼包吐出来，还面目扭曲地吐着舌头，宋礼想笑又不敢笑，感觉这个学弟现在一点都不精明。
　　他给陈乐谨倒了杯水，说：“刚想跟你说来着，汤包你就直接塞进嘴里吃，多烫啊。”
　　“不好意思啊。”
　　对方先是道歉，又说了句谢，宋礼估计他是觉得丢脸了，看着陈乐谨又是喝水又是擦嘴的样子，突然就对他有了层父爱滤镜。
　　这也是学弟啊，比我还小一岁呢，哪有别人说的那么吓人，这不是说话挺有礼貌脾气挺好的吗？
　　心里松懈了，宋礼再开口也就自然许多，怕对方尴尬，他没再提刚刚烫到的事，换了个话题。
　　“对了，上次好奇但也不适合问你，你应该是今年毕业吧，不过好像已经是正式职员了？”
　　陈乐谨喝了几口水后缓过来，重新夹了只包子戳开口晾着，回答道：“嗯，有认识的人介绍，大三下学期就开始接这边的兼职，后来和卓哥谈了一下，实习就直接过来了。这边给我开正式员工的待遇。”
　　“不错诶！你还是和那时候一样啊，”宋礼补充了一句，“一样优秀。”
　　“谢谢。”
　　对方好像僵了一下，回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宋礼觉得陈乐谨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像很拘束，跟他之前从善如流地怼曲向鹏一点都不一样。
　　就好像现在，陈乐谨明明发现自己一直在看他，但就是不开口，顶多眼神询问一下，像极了一个脱口秀演员变成了自闭少年。
　　宋礼憋了半天，感觉就算他能忍住不问自己也要憋不住不说了，终于伸手把那块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布料往上翻了一下，提醒道：“你把袖口卷一下吧，我一直替你担心会不会蹭上东西。”
　　他动作很轻，主要目的是示意，直接上手的话多少有点冒犯了。
　　陈乐谨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要说这个。”
　　他把衣袖卷了两圈，弄好后还特地晃晃给宋礼看。
　　这个行为又让宋礼产生出那种慈父心理，马上就把两个人最近每天一起吃早餐的尴尬抛诸脑后。
　　说来奇怪，原本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几个月都没有碰面的两个人，却从某天开始频繁遇到。
　　奚小路说这叫“孕妇效应”，大概意思就是一些偶然的因素随着你的关注就会变成普遍的现象，比如说当一个人怀孕之后，就会更容易发现孕妇，也就感觉遇到孕妇的概率变多了。
　　从第一次吃早餐遇到陈乐谨后，对方总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和自己同时出现在早餐店，前面几次时宋礼还会说“好巧啊”，但连续一周这样后，他也就心照不宣地每天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等着对面出现另一个人了。
　　宋礼问过陈乐谨是不是之前就一直来这家店吃早餐。
　　对方说不是。
　　“前几天厨房里的燃气坏了。”
　　宋礼点点头，他也实在不相信陈乐谨每天到早餐店吃饭是专门为了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