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重飞]飞蓬传》純鈞

28、自然之神

　　飞蓬绕过南方天界，直接去向天帝复命。来到中央天界天门，守门的卫兵却已不认得他，向他索要通关令牌。飞蓬摸了下，令牌早不知道哪里去了，似乎是前些日子在千重魔界养伤时丢失的。飞蓬向那卫兵解释来龙去脉，可对方却像木头雕的似的不理不睬。

　　没办法，只能使点手段进去了，飞蓬正想着，卫将军英招在一旁路过，一脸兴奋叫住飞蓬打招呼，“将军！您回来了，我们可都盼着呢！”

　　飞蓬转头看见熟人，也微笑着调侃道，“嗯，嘴皮子功夫倒没放下，你这些手下可是都不认得我了呢。”

　　英招看了看两个守卫，大概明白了这边发生的情况，面上笑意收敛起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英招也没有解释什么，把自己的令牌取出来，隔老远丢给飞蓬。

　　飞蓬一把接住，心想嘀咕，“当面作弊也不用避嫌吗？”他正寻思，那两个守卫看到飞蓬手里拿着令牌，竟放行了。飞蓬一边往里走一边疑惑地回头看看他俩。

　　英招迎上来行礼。飞蓬挽住他，毕竟未得天帝赦免自己仍是戴罪之身，早不是他的上司。然后又在他肩头上轻轻捶了一拳道，“数月不见，将士们可好？”

　　英招吁了口气，“西、北二侯被参奏，恐不日将要起兵造反，弟兄们正厉兵秣马，整戈待战。”

　　飞蓬原是随口寒暄，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颇为吃惊，“被何人参奏？”

　　“大将军刑天。”

　　“哦，他……”这个答案说意外也不算意外，飞蓬暗自在心中梳理着土德公与刑天的联系，又向英招抱拳辞道，“我此次回来还未觐见陛下，待公务事毕再去拜会你们，今日多谢相助！”

　　“客气什么！”

　　飞蓬辞别英招继续往里走，路过神树地界时，他警觉到身后有个散花天女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走到一处空旷草地，飞蓬故意突然停下来站住，回身望住那散花天女道，“天女找在下有事？”

　　飞蓬行动突然，散花天女无处躲藏，只好走上前来行礼，“下官散花天女沐风参见将军。”

　　飞蓬礼貌还礼，“飞蓬戴罪之身不敢当，天女找我何事？”

　　沐风犹豫了一下，四下望望，见没有别人，才道，“是夕瑶姐有事……”

　　飞蓬心中咯噔一下，皱眉道，“司衡不会是因我之故而获罪了吧？”

　　“确是此事。不过将军不必担心，夕瑶姐只是被禁闭在神树，并未受到重罚。可是姐姐担心将军，她嘱咐我留意将军的消息，若将军返回神界，立刻请将军去见她一面，姐姐有要事告知。”

　　“待我先去觐见陛下，然后便来探望她。我会向陛下说明事情原委，请陛下从轻发落。”

　　“不可！”沐风面上露出几分焦急神色，“夕瑶姐嘱咐我一定要在将军觐见陛下之前先一步请到将军，即使将军不愿移步，也万万不要为她求情。”

　　“这是为何？”

　　“她没有细说。”沐风又近前半步低声说，“夕瑶姐向来远离是非，这回如此郑重其事，想必是要紧的事。将军归来，陛下还未得消息，将军何不先听听她的事情？”

　　飞蓬迟疑片刻，点头道，“可以，请天女指路。”

　　沐风带着飞蓬来到一处神树之花便离开了。花蕊被结界封锁，夕瑶便被禁闭在这结界之中，即便关押也时刻不能耽误照料神树的职责。

　　夕瑶转身望见飞蓬前来，眼眸中瞬间闪过惊喜，很快又克制地平静下来，待飞蓬近前，并无见外地向他微笑致意。

　　“还好吗？”飞蓬也还以微笑，复又有愧疚之色地问，“司衡身陷囹圄可是因在下之过？”

　　夕瑶摇摇头，“陛下少少惩罚，我无事。将军在南方天界时也曾提醒过我，亦无需自责。”

　　“毕竟此事因我而起，稍后觐见陛下我自会向他说明缘由。可是南伯侯要你替他隐瞒此事？其实司衡若闲暇时离开神树，也并非什么大事。但如果令陛下疑心你与南伯侯有私交，即使此次从轻处置，也必有后患。司衡还是早日澄清为好。”

　　夕瑶蹙眉思索片刻，似有难言之隐地长舒一口气道，“飞蓬……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将军？”

　　“当然可以。”

　　“你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

　　“为何？”

　　“陛下不会疑心我与南方天界有私交，我只怕陛下疑心你我之间有私交。”

　　“……”飞蓬越听越是糊涂，众神职责协同本是寻常事，有些交情也无可厚非吧。

　　“有些往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若讲出来，怕你卷入是非，若不讲，我又怕……陛下……若哪一天……你只怕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

　　“请司衡明示，我听不明白。”

　　“好。事情要从创世神盘古开天辟地说起。创世神为了维系这片天地，收集起天地间的魄力缔造出五位起源之神，而他自己力尽之后也化身为三位起源之神。天地依照五行八卦而运行，阴阳五行每与八卦卦象对撞之时便会产生一位自然之神。自然神为数不过四十，随机应劫而生。八位起源神祇之中，法则之神伏羲主天道，意念之神女娲主智慧，元气之神神农主力量，他们因互相不能认同对方的治世原则而斗法，结果谁也未能胜出，他们便约定并称三皇，与日神羲和共治于天；燧人、有巢、华胥、弇兹四位共治于地。由于他们互相不愿服从于对方，于是布道于一众自然神，以争取自然神的拥戴。好似西王母辅助天帝陛下那样，自然之神纷纷择主而辅。后来，地皇与人皇创造人类和兽，天帝为制衡人神又创造天神，从而形成了今日之世界。”

　　“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我都有所耳闻，你讲这些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夕瑶与飞蓬对视片刻，又躲开他的目光，“其实你……”

　　“我怎么了……”飞蓬仍不明白夕瑶究竟想说些什么，所以认真地看着她。

　　“你并不是天神，而是一位自然神。”

　　“……”飞蓬惊诧地一时语塞。

　　“这个秘密我原本想永远隐瞒下去，可是前段时间你在南方天界中毒，天仙玉露可以医治天神的任何伤病，却无法治愈一位自然之神的魂魄。我为你疗伤一事后来被陛下知晓，陛下追问你的伤势，我不得已已向陛下招认。你的的确确是一位有权择主而辅的自然之神，此事若不晓与你知，只怕日后陛下对你生出戒心之时，你还不能自知……”

　　“这不可能！”飞蓬细细思考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诞生和天帝封神之日的经历，虽已久远却还记忆犹新，“这怎么可能瞒得过陛下？”

　　“那是因为地皇陛下相助，封印了你的一部分魄力。娲皇在世时，尤喜欢采神树之花花液制香。还记得那一日我例行巡查，却发现刚刚被娲皇使女采过花液的一株神树之花枯萎了，正是天皇交代过悉心照看的那一株。我因惧怕惩罚求助于娲皇，娲皇便拿出风灵珠为神树之花续命。那个方法果然有效，可是当神树之实成熟之时我们才发现，神树之实诞生的魂魄已与风灵珠的风魄融合，此株神花卦象属离，风灵珠五行属木，离卦与木行本来是相冲之象，最难相耦，恰逢娲皇之力，五行之木与八卦之离才得遇天机成全，缔造的魂魄当然是一位自然之神。娲皇对我怀有内疚，为帮我逃过严惩，所以她施法将新生魂魄的大部分魄力封印在风灵珠内，后来也竟真的骗过了天皇。娲皇下界时，曾秘密授我解封之术，我现在就将娲皇曾留给我的解封法术告诉你吧，万一以后用得上……”夕瑶说着说着，便觉得飞蓬神色不对。她因为害怕惩罚将这个秘密瞒了这么久，心中也是愧疚。

　　飞蓬愣愣地听完，却没有迎上去听夕瑶所谓的解封之术，他不知思考着什么，望着夕瑶退了几步，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飞蓬从神树一路快步出来，行至神树界外却想不出自己目的何处，于是就随便顺着一条路继续前行。这一路上，他思绪不断，有太多的问题和情绪一瞬间一齐涌出来堵塞在他心里，需要一一整理。

　　夕瑶的话会是假的吗？显然不是。她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胆量编造这样一个谎言。飞蓬曾经疑惑过，当初她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南伯侯的邀请。瞒着陛下私相授受，这不是一个小罪名。夕瑶在神界是出名地远离是非，和自己、和南方天界都没有什么交往，她没有必要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南伯侯承担这样一个罪责。现在夕瑶的话合理地解释了他当初地疑问。天帝对她的惩罚则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如果仅仅是与南伯侯私相授受，陛下不会罚的这么轻。唯一的解释便是陛下不想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尤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从轻发落夕瑶，是交换夕瑶一个保守秘密的承诺，更是为了得到自己完整的忠诚。但飞蓬不懂，夕瑶为何要担一个更大的罪责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呢？一旦被陛下得知，她也许将万劫不复。因为他还不清楚，当他遵从职责面对重楼不惜一切保护夕瑶的时候，他怎样地打动了一颗亿万年来毫无波澜却一直温柔的心灵。

　　自然之神，对于这个突然加诸于身的身份，飞蓬没有更多的想法，他本能地逃避对此的思考，因为那将意味着对自己过去的存在意义彻底地否定，甚至亦可能是对天帝的否定。可是他又厌恶自己的逃避，天然的责任感驱使他突破笼罩在意识之上的屏障，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有一些深藏在心中一直被自己封锁的意念，彷佛历经了千万年才从深埋的地底下被翻出来的种子，在阳光下雨水中悄然地发了芽。

　　飞蓬行至东苍边界一处僻静的施雨坛站住，扶着石栏低头舒了口气，又抬眼望着广袤无垠的云海，静听那隆而不重的旷野之风，淡金色普照的阳光勾勒出云海山脉般复杂的层次。这一切都有关自然，有关生命，有关力量。

　　好半天，飞蓬拖回自己在云山中驰骋的思绪，他觉得自己唯有先去觐见陛下，才有可能平静下来。飞蓬到凌霄殿得到了天帝在无极道修行的消息。于是他通过法阵前往无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