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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
项海坐在看守所硬梆梆的大通铺上,身上套了件橙黄色的马甲,斜靠着墙,垂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待在这里就快一个月了,指甲缝都黑了,手背凸起的血脉也越来越明显。
他已经记不起开始的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就这么和二十几个散发着各式各样罪恶气息的人挤在一起,同吃,同睡,共同呼吸着绝望的空气。
这间不见天日的监舍就像一座熔炉,生锈的身体,腐朽的灵魂,各色社会的边角料,还有他这个被人剥去制服的警察,就这么混杂在一起,以时间为燃料,慢慢地煎熬着。
起初他真以为自己会崩溃呢。可一天一夜,一分一秒,慢慢地也就这么过来了。
自己犯了罪,所以得到了惩罚,对此他没有任何抱怨,也从没后悔过。就算时间倒流,一切重头,他还会那么做。
只是不会再当着邢岳的面。
当时的自己应该很可怕吧。他努力回忆着,可脑子里只有漫天的大雪,和无休无止的那一句“我要杀了你”。
是发狂了吧?很恐怖吧?邢岳一定被吓坏了吧?
后来他被带去洗手,才发现自己满手的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抬起头,镜子里的那个人萧瑟得像一片枯叶,脸上纵横着干涸的泪痕。他张了张嘴,喉咙已经干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自己不但哭了,还哭得那么丑,而且全都被邢岳看见了。
不过好在打那之后,邢岳就再没有出现过。
看守所不允许家属探视,除了公检法和律师,他谁也见不到。
于是他首先见到了周勋,并从他口中得知了江渊牺牲的噩耗。
他呆坐在那,试图消化这个消息。越想就越觉得自己那种泄私愤般的癫狂行为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
轻飘飘的,像根任性的羽毛。
周勋还向他展示了那一晚战利品的照片:毒品,现金,枪...有好多好多。
周勋说他立了大功,是这个案子的大功臣,还说他是好样的。
可说着说着就哭了。
后来,他又见到了肖律师。
得知他是邢岳请来的,项海灰寂了许久的心一下子又狂跳起来。
很想问问他邢岳现在怎么样,好不好?可到底还是没敢。
他怕听说邢岳在为他的事煎熬,更怕知道邢岳已经不再打算为他忧心,送来律师只是为了对他有个交待。
这种龌龊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眼儿可真坏。
肖律师说很有把握可以争取到两年的刑期,项海对这个结果感到很满足。
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算短,但他能撑得住;说长也不长,但足够两个人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他不奢望邢岳会等着他,也不希望那样。
两年以后,他将一无所有。就连身为警察,可以和邢岳并肩站在一起,这最后的一点骄傲也不存在了。
为了这个,他曾经想变得更好,并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他觉得自己做到了,这就足够了。
邢岳不是那种会嫌弃他身份的人,这一点他知道。可如果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继续捆绑在一起,邢岳只会越来越顾及他的情绪,又变回那种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状态。
那就太累了。那样不平等的恋爱没有任何意义。
邢岳那么好,值得更幸福、更轻松的人生。
是啊,他那么好......
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吧。
到时候他会和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在一起,那个人也会特别特别喜欢他。而邢岳同样会......
胸口里疼得厉害,像要被撕裂了一样。那颗坏心在疯狂地妒忌那个未来的假想敌,同时也遭到了疯狂的反噬。
那么好的人,还有那么喜欢他的自己,将再不属于彼此了。
算了吧。两年的时间,就这么算了吧。
至少他真的爱过。无论是那面金色的盾牌,还是那个特别好的人,他都用心血浇灌过。
所以他没什么好后悔的。
也许自己注定只是邢岳人生中一段跑调的插曲,就像他哼唱的那些荒腔走板的歌。
而邢岳则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个梦。即便醒了,也永远都忘不掉。
-
第二天,邢岳如约来到分局,直接就去见了徐枫。
敲开门,徐枫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
“徐局?”邢岳叫了他一声。
徐枫这才缓缓转过身,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也盯着徐枫。俩人谁也不说话。
直到感觉自己的血压又飙上来了,徐枫这才问,“你没啥要跟我说的?”
邢岳挺了挺身板,“对不起。”
“就这?”徐枫狠狠掐了掐脑门,留下两道月牙,跟包公似的,“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就没点儿别的诉求?”
邢岳犹豫了一下,“...有。”
“说!!”
“徐局,我想求您帮我最后一个忙,让局里尽快结案,赶紧送检,然后您再帮忙催着点儿,请法院那边尽量往前排,抓紧判,越快越好。”
“邢岳!!!”徐枫一声爆喝,差点没气出心梗。
他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人是中邪了吗,着了魔吗?疯了吗?
“你说说,到底为啥,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邢岳又沉默了。
都这样了,还有啥好说的。如果真解释起来,徐枫的血压怕是就得爆表。
徐枫盯着他,愈发地觉得看不懂,甚至整件案子,这所有的一切他都看不懂。
打掉了赵郎贩毒集体,破获了东江有史以来最重大的贩毒案,缴获的毒品数量刷新了历史记录,甚至还牵扯出有关邢逸清旧案的真相......
在这个案子上振华分局缉毒队立了大功,而项海更是首功,这期间邢岳也立了功。
桩桩件件都是值得敲锣打鼓大肆庆祝的喜事。
可结果呢?
江渊牺牲了,项海被捕了,整个缉毒队以周勋为首,个个蔫头耷脑,士气低落。如今邢岳又闹了这么一出,刑侦那边也算完球了......
为此他被市局叫过去好几次,美其名曰谈话,其实就是批评。问他振华分局到底怎么回事,他的队伍是怎么带的,他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
其实被批几顿也没啥大不了的,只是他也很想弄明白,这帮小子到底是怎么了?事情为什么忽然就急转直下,演变成这种结果。
如今邢岳就站在眼前,他却更加看不懂了。
他不明白邢岳为什么要以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去报复袁国平。说句不该说的话,哪怕你趁着天黑,找个没人的地方,用麻袋把人套住揍一顿出出气呢。
可他呢,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守在监狱大门口,当着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把袁国平给...期间甚至还带着挑衅意味地瞥了眼镜头?
是怕人家看不清他的脸吗?
徐枫是真的迷惑了。
原本邢岳的晋升报告他都写好了,就等着这个案子了结,再浓墨重彩地添上一笔,就递上去了。
可现在,几乎连一丝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
他看着邢岳,又过了好久,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最终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邢岳啊,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知道。”
“那你想过将来吗?”
徐枫是真的替他可惜,更替他着急。年轻人冲动起来不计后果,等冷静下来才发现后果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例子他见得太多了。
邢岳扯了扯嘴角,“没想过。”
他明白徐枫口中的“将来”意味着什么,但那太遥远了,他的确没想过。他现在只着眼于未来的两年。至于两年以后,留着和项海一起来计划。
徐枫闭起眼,又狠狠地掐了掐鼻梁。
他就知道是这样。冲动是魔鬼啊。
可邢岳的下半辈子该咋办?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放着好好的警察不当,去蹲班房。出来以后,他能干啥?岁数也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对象,前阵子还在一起腻乎,等他进去,人家姑娘还能等着他吗?到时候三十来岁的人了,没工作,没对象,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
徐枫不知不觉代入了邢逸清的角色,觉得好一阵心塞。
最后,他疲惫地睁开眼,依然心有不甘,“你真舍得脱下这身警服?你就不后悔?”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个时候邢岳后悔了,他会豁出去跟袁国平拼一下,就拿黄涛越狱,和第一监狱改造工程的事做筹码。另外,那晚袁国平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药厂,他本人给出的说法是收到了一通匿名电话,被诓去的。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所以徐枫就想利用这些做武器,拼了命也要把这事压下去。他知道袁国平不干净,现在赵郎倒了,很快就会轮到他。所以自己哪怕能拖上一阵子,拖到袁国平伏法,邢岳也就算过关了。
邢岳看着他,喉结来回滚动了两下。
他明白徐枫的意思,也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因此他挺直脊背,最后向徐枫敬了个礼,“谢谢徐局。”
“我舍不得。但我不后悔。”
-
出了徐枫的办公室,邢岳深吸了口气,转头去找周勋。
进了缉毒那屋才发现周勋没在,李超正在给项海桌上的几盆花浇水。
看见他,屋里的人都站起身,目光复杂。
邢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朝他们点了点头,就退了出来。
下楼,来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前。
门关着,他抬手攥紧了把手。
这道门他曾进出过无数次,从一名大学生到刑警队长,这里面承载了他全部的警察生涯,还有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那首老歌。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博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他拧动把手,推开了门。
毫无意外,队里的人都在,一个也不少。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他。
周勋也在,老唐和崔振东竟然也来了。
看到他,所有人都站起来。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却没人开口说话。
作为在场唯一没有穿警服的人,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就站在平时大伙凑在一起分析案情的那张空桌子旁边。
“那个,咳。”他艰难地开了个头,很生硬,嗓子也莫名地哑。
他不知该说啥,也头一次不敢接大伙的目光。
他微垂着眼,盯着不远处的地面,“谢谢大家。”
“另外,对不起,用这种方式跟大家告别。”
他吸了口气,回身拍了拍秦鹏的肩,“老秦会暂时接替我的工作,大家多配合他。”
他转回身,视线最后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都好好干,别忘了,还有人需要你们。”
这个时候张晓伟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在他身上,紧搂着他不放,“邢哥!呜呜呜,邢哥...”
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邢岳的鼻子酸得很,泪水就在他眼里打转,可最后还是拼命忍住了。
他呼噜着张晓伟的后背,“别这样。”
他不能哭,也不能让大伙哭,不能让这种气氛在局里蔓延。这是他能为局里、为徐局、为战友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毕竟金色的盾牌,总还要有热血来浇铸。
“邢队,你真的要走吗?”秦鹏站在不远处,两眼通红。
“对。”邢岳摸了摸张晓伟的头,目光却看着脚下的地面,“大伙都,好好的。”
“以后有机会我还回来看你们。”
少许,“喀”的一声,秦鹏脚跟一磕。
跟着就是许多声。
邢岳抬起头,秦鹏在向他敬礼。
每个人都抬起了右手。
于是邢岳重新挺直脊背,微扬起下巴,把最后的敬礼留给了自己的战友。
-
很快,在振华分局和袁国平的共同推动下,关于邢岳故意伤害罪一案正式开庭。
这是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邢岳第一次站上被告席。同时这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视角,放眼望去,全是熟人。
“......”
这帮人怎么回事,是不是背着自己拉了个群?
罗美华来了他不意外,怎么曲薇也在?
方乔自己过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个真爱?是把这当电影院了,还是打算趁他进去前猛秀一把恩爱?
怎么这么不要脸。
被这帮人盯着,邢岳简直不自在到了极点。
他赶紧转开目光。
“我操?”
结果又发现了坐在大厅一角的贺雄辉。
这个法盲竟然也来了?邢岳深深皱起眉。
这时候贺雄辉也正远远地看着他,俩人目光一撞,贺雄辉就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嘴巴一张一合。
“傻逼。”
邢岳看得清清楚楚。他咬了咬嘴唇,立刻回敬过去,“你他妈...”
贺雄辉嘴角一撇,又反弹了一句,“大傻逼。”
说完就转开目光,单方面宣布嘴炮胜利。
“......”
“全体肃静。”
全场瞬时安静下来。
“东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二庭现在开庭。”
邢岳没有请律师,被告席就他一个人。在向法庭提交了各种证明文件之后,就负责回答问题。
对面袁国平本人没来,全程给委托代理人和律师。
对此邢岳多少感觉有点遗憾。他还挺想看看袁国平现在是副什么惨样呢。
“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邢岳垂着眼聆听着自己的累累罪行。之后,又听审判长问,“你对公诉书的事实及起诉的罪名是否有意见?”
“没意见。”邢岳老老实实回答。
接下来,庭审按部就班进行。
到了公诉人举证环节,公诉人当庭宣读了一份权威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报告。
“由于被告采用暴|力手段,致使原告双侧睾|丸破裂......”
邢岳原本一直认认真真地听着,可听到这,他缓缓低下了头。
“双侧睾|丸破裂......”
“噗。”
他拼命抿住嘴唇,肩膀微颤。
这他妈不就是蛋爆了吗。
他快要憋疯了。
好可惜,这么好笑的事,不能放声大笑。
唉,如果方乔在,一定能理解他的痛苦。
邢岳深吸了口气,再次抬起头,目光一转,刚好捕捉到坐在下面的方乔。
就见那货正拧着眉,一副义愤填膺的假相,同时也紧抿着嘴唇,腮帮子有点变形。
也不知道是有心灵感应还是怎么着,邢岳才看过来,方乔的目光立刻就迎了上去。
俩人对视的瞬间,就像触电一样立即撇开。
邢岳再次低下头。
方乔也垂下脑袋,一只手捏住自己的腮帮子,脸憋得通红。
一旁的真爱拼命拿指甲拧他胳膊。
出于对法庭的尊重,邢岳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猛吸了口气,扬起脸。
只是眼尾还有点红。
“被告方有无举证?”
“咳,没有。”
“被告,你现在可以向法庭做最后的陈述。”
邢岳看了眼坐在下面的罗美华,还有徐枫,“我打人了。我接受法律对我的惩罚。”
“没有了。”
“好。现在休庭。”
-
最后,法庭作出终审判决。
根据《中华人名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邢岳因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应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但鉴于他有自首情节,且主动交待犯罪经过,予以从轻处罚。
综上,法庭最终宣布,判处邢岳有期徒刑,两年。
立即执行。
呜呜呜,我是坏人。
但是,不好的事都过去了,真的,我发誓!
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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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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